季寒时这句反问，像是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哗哗的雨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质感。
一开始，在场的人，包括顾言诚和林晚，都没能立刻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深意。
什么叫“连自己的未婚妻都选择不了”？
只有宋知，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心脏猛地一缩，抬眼看向身前这个男人，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
顾言诚皱着眉，本能地反驳：“季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季寒时没有看他，目光依旧停留在宋知微湿的侧脸上，声音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不久前发生的事实：“不久前，宋知和这位林小姐同时被人绑架。绑匪让你二选一，你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林小姐，将你的未婚妻独自留给了绑匪。我说得对吗，顾先生？”
轰！
这句话，犹如一道真正的惊雷，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开。
韩书雯和赵然几人全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宋知，又看向脸色瞬间惨白的顾言诚。
绑架？二选一？
这些只在电影里出现的情节，竟然真实地发生在了他们身边？！
顾言诚，竟然在这种生死关头，抛弃了宋知？
而独知道事情的唐瑶，则是惊讶于季寒时居然这知道这件事情！
“你怎么会知道？”
顾言诚的镇定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失声叫了出来，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被戳穿秘密的惊慌和恐惧。
这件事是他心里最深的梦魇，也是他最不愿被人提起的污点。
他以为除了当事人，根本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季寒时终于将视线转向他，那眼神里的轻蔑和冷漠，像两把锋利的冰锥，狠狠刺进顾言诚的自尊里。
“你的选择证明了你的为人。”
季寒时语气淡漠，却字字诛心，“一个男人，在危急关头抛弃自己的未婚妻，转而去救另一个女人。事后，却又跑来指责被你抛弃的前未婚妻，质问她为什么不为你伤心。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吗？”
他顿了顿，目光又冷冷地扫过一旁瑟瑟发抖的林晚。
“至于你，”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毫不掩饰的厌恶，“我最不喜欢的，就是靠着见不得光的手段上位的第三者。”
这番话，毫不留情地撕开了两人最后一块遮羞布，将他们自私、虚伪的嘴脸暴露在冰冷的雨夜里。
林晚的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她下意识地想故技重施，眼眶一红，泪水就蓄满了眼眶，摆出一副倔强又脆弱的小白花模样，声音发颤地辩解：“我没有……季总，你误会了……我和言诚哥是真心相爱的，我也不知道姐姐她……”
她想用这副楚楚可怜的姿态博取同情，甚至奢望能让季寒时这样高高在上的男人，对她产生一丝愧疚或怜惜。
然而，季寒时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她。
他直接收回目光，仿佛多看她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他低头对怀里的宋知说：“走了。”
说完，他留给那对男女一个冷硬的背影，拥着宋知，转身朝自己的车走去。
“等一下！”顾言诚不甘心地喊道。
季寒时脚步未停，只是留下一句冰冷的警告，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雨中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管好你身边的人，别再来招惹我的妻子。否则，后果自负。”
身后，赵然几人也回过神来，看着顾言诚和林晚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不齿。
他们一言不发，跟着唐瑶和韩书雯，快步走向不远处一辆亮着车灯的黑色七座商务车。
唐瑶在经过林晚身边时，脚步一顿，冷笑一声，极尽嘲讽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一个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一个是垃圾配垃圾。你们俩，还真是天生一对！”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雨幕中，只剩下顾言诚和林晚两个人僵在原地，被那几句诛心的话钉在耻辱柱上，狼狈不堪。
季寒时的助理已经等在车边，他拉开那辆七座商务车的车门，让唐瑶几人上了车。
而季寒时则带着宋知，走向了停在最前面的一辆黑色迈巴赫。
他亲自为宋知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用手挡在车门顶上，护着她坐了进去。
车内开着暖气，瞬间隔绝了外面的湿冷。
季寒时从后座拿过一条干净的干毛巾递给宋知。
“谢谢。”
宋知接过，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和脸颊。
车子平稳地启动，汇入雨幕之中。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雨刷器规律的摆动声。
宋知的心绪却久久无法平静。
她侧头看着身旁专心开车的男人，他冷峻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轮廓分明。
刚才发生的一切，尤其是他对绑架案的了解，都充满了疑点。
她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被绑架的事情的？”
季寒时目视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分明，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不冷不淡地反问了一句：“这么快就把自己的救命恩人给忘记了？”
救命恩人？
宋知闻言一怔，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她瞬间想起了那天，在废弃工厂里，自己拼尽全力逃出来后，在公路上拦截的那辆黑色轿车。
还有，在自己意识彻底陷入昏迷前，那个将她从冰冷地面上抱起来的、带着熟悉冷香的怀抱，和那个男人模糊而高大的轮廓。
是他！
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拼凑完整。
原来，当初救了自己的人，是季寒时。
这个认知带来的震惊，远比他突然出现在露营地要强烈得多。
宋知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天救我的人是你？”
季寒时终于侧过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算是默认。
巨大的诧异过后，一个更深的疑惑浮上心头。
那天是工作日，地点是远离市区的荒郊，他为什么会恰好出现在那里？
又为什么会救她？
宋知看着他，问出了心底的疑问：“你为什么会救我？”
这个问题，似乎让车内的空气都凝滞了几秒。
季寒时沉默了很久，久到宋知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他才重新将视线投向前方被雨水模糊的道路，用一种毫无波澜的语气，给出了一个简单到近乎敷衍的答案。
“顺路碰到，举手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