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祠堂里跪了一会,听着外面夏即墨离开的脚步声,夏忆安立马把跪姿换成了坐姿,古人真麻烦,动不动就要跪,行礼要跪,做错事也要跪,可怜了她的膝盖。
宽敞的祠堂里烛火通明,供台上摆着密密麻麻的牌位,在烛火的投映下忽明忽暗,显得阴森森的。
夏忆安不由得正襟危坐,神情严肃恭敬。
“吱呀――”
门忽然被推开,发出声响,夏忆安回头一看,一个娇小的身影站在门口。这不是她的三妹妹夏忆萱嘛,她来干嘛?
夏忆萱远远地望着她,咬着唇低下头本想转身离开,却被夏忆安叫住。
“既然来了,为何又要走?”
夏忆萱顿在原地,喏喏地看了她一会,才挪着莲步走过去,有些同情地说:“大姐,你何故要翻墙出去,闺中女子是不得在外头露面的。”
听她这么说,夏忆安放软了身子,坐得有些随意,她好整以暇地看着夏忆萱说:“妹妹是要来说教我吗?”
夏忆萱有些害怕她,现在的大姐似乎比以前更凶了,虽然不是大声骂人的凶,但是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看着她,她的心不自觉地颤起来。
“我……我走了。”她不敢多看,低着头就朝外面走。
其实她的本义是想来看看大姐,被罚跪是件很惨的事情,况且大姐是家里第一个被罚跪祠堂的人,她觉得可怜。
“好妹妹,我好饿,能不能给我送些吃的来?”在她快要踏出祠堂门槛的时候,夏忆安忽然开口道。
夏忆萱想了想,大姐已经这么可怜了,给她送些吃的也是应该的,她快步离开,匆匆赶往厨房。
……
太阳已经偏西,暖暖的橘色阳光铺满参差的琉璃瓦面,所有亭台楼阁被夕阳勾勒出灿烂的弧度。
夏忆萱从回廊转过,因为走的匆忙,正好撞在了夏忆清身上。
“萱儿走得这般急,是要去哪?”夏忆清端着身子,站得规规矩矩。
“二姐,有没有撞疼你?”夏忆萱有些慌张,她生来胆小,偷偷给大姐送吃的已经让她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无碍。”夏忆清精明的眼睛看了一眼身后,立即明白她是要去厨房,“萱儿要去厨房,想拿些吃食给大姐,是不是?”
心思被戳中,夏忆萱立马红了小脸,嫩白的手指挍着锦帕不说话。被发现了,二姐会不会告诉大哥,让她也罚跪祠堂?
夏忆清知道她胆小,遂温柔地安慰道:“萱儿不必害怕,我也是准备给大姐送吃的,既然你也要去,那正好,这篮子里有些糕点,你送去吧。”
“真的吗?二姐不会告诉大哥吧?”
夏忆清摇摇头,把手里的竹篮递给她,“不要告诉别人是我给你的,大姐素来与我不合,怕是不会吃我送的东西,可是我又心疼她,就由你来代劳了。”
夏忆萱立马笑起来,接过篮子欢欢喜喜地走了。
夏忆清有些嘲讽地笑起来,真是个单纯的丫头。她在糕点里放了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夏忆安吃了不会立马有反应,只要以后她多动些手脚,夏忆安的身体就会越来越差。
虽然这个办法笨了些,但是她从不与夏忆安亲密接触,也没有人会怀疑到她身上。
……
夏忆安的肚子唱了好几回空城计的时候,祠堂的大门终于有人推开了。
夏忆萱走进来,把篮子放在她面前,眼睛一直盯着门口。
“大姐,你快吃吧,我先走了。”
说着,夏忆萱急步小跑了出去。
“去吧。”
夏忆安迫不及待地揭开盖子,里面装着好些精致的糕点,样子看着美味可口。
糕点刚到嘴边,她的脑子里忽然想起那晚那个男人的话,动作迟疑了。她看了看眼前的糕点,心想若是这点心有毒,她不就玩完了。
不放心,她把糕点放到鼻子边嗅了嗅,没有异味。凭她对药的敏感,一般的毒药是瞒不过她的。
没有味道,应该没问题。
忽然,她的眼睛投向了那只竹篮,提柄的地方有些淡淡的痕迹,虽然不明显,但是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果然有问题,想必是下毒的人摸了毒药,又摸过了这篮子才留下了痕迹,还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
会是夏忆萱吗?
她看起来单纯无害,而且再傻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动手吧?可是谁又知道呢,也许她就是摸准了这种心理动了手。
夏忆安叹了一口气,将糕点放了回去。闹心啊,高高的院墙内总是有斗不完的心计。
……
夏即墨终究是心软的,在晚饭前让人来请夏忆安去前厅用饭。夏忆安咂磨咂磨,觉得夏即墨心里待她还是好的,遂收拾了心情跟着小厮去了前厅。
饭桌上只有他一个人,夏忆清跟夏忆萱是庶出,平时是不得上正厅饭桌的。
夏忆安定了心神,迈着碎步走过去,唤了一声“大哥”再坐下。
穿越过来两个月,礼仪她已经全部学会了,为了不让大哥再生气,她只好耐着性子做做样子。
夏即墨见她如此,脸色果然好了很多,心想她应该在祠堂反省得不错,遂温和地点点头道:“开饭吧。”
夏忆安等他动手之后再拿起手边的筷子,忍着肚中饥肠辘辘慢慢地夹菜。要是换做以往,她早就狼吞虎咽了。
古人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所以饭桌上非常的安静,夏忆安却觉得觉得气氛异常的尴尬。她平时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吃饭的,今天夏即墨却如此的正式,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她的心中有些忐忑。
果然,夏即墨放下碗筷,再让人收拾好饭桌之后,看着夏忆安道:“丞相府送来帖子,邀请你明日赴宴。”
“丞相府?好好的为何要请我赴宴?”夏忆安十分不解,她似乎对丞相府没有什么印象。话说夏家跟丞相府也没有什么往来,如今怎地忽然送来帖子?
夏即墨对身后的小厮招了招手,小厮立马呈上一张请柬,金滚烫边,上面写着丞相府三个大字。夏即墨把请柬推到夏忆安面前,示意她打开来看看。
夏忆安打开一看,工整清秀的拈花小楷,像是出自女子之手。她立马明白过来,这应该是上流官家小姐的宴会,她身为太尉的嫡女自然是要参加的。
“我不去,这样的宴会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我在家看些书来的快乐。”夏忆安把请柬往桌上一放,淡淡地说。
她本就是个清冷的性子,向来不喜欢这些事情。更何况那些官家小姐的聚会,无非就是吟诗、作画、攀比,着实没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