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二伙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不抱希望,所以就懒洋洋地问他:
“怎么回事?”
二伙刚才已经激动地跳了起来,这会又挨着我坐下:
“韩唐,这事我也是听说的。我不知道真假,我先说给你听听。”
二伙狠吸了手里的最后一口烟,一抬手,烟屁股拽着一道红光掉到楼梯下面:
“我听说,红姐当年和九爷有个孩子。那孩……”
这回,轮到我跳起来了:
“什么?孩子??谁和谁有个孩子???”
二伙一把拉的我坐下来:
“小点声,别让人听见。我也是无意中听红姐和依染说这事,当时也差点没把我吓死。”
我急着想听九爷和红姐的故事,可是二伙刚才的话里有个漏洞,我不说出来又难受:
“你刚才不是说,这事是你听来的,你也不知道真假吗,怎么又说是红姐和依染说的?要真是她俩说的,那这事肯定是真的啊。”
二伙眼睛睁的溜圆:
“是我听来的没错,我就是从她俩嘴里听来的。至于真假,你先听我说完再问我。”
看来这事还挺麻烦的,我只能让二伙先说。
二伙又拿出一根烟,但是没抽:
“那天,红姐来找依染。她俩在办公室说话,到了饭点,依染让我送点吃的上去。”
“因为红姐在,我不好意思送咱们食堂的饭,就去外面点了几个好菜给她俩送上去。”
“结果我才走到门口,就听见依染在里面好大一声的喊叫。”
“喊的什么?”
“依染喊,他早就知道我不是他女儿了,你别骗我了。”
我震惊了:
“你是说,九爷和红姐的孩子,是依染?”
二伙摇头:
“不是,我听红姐的意思,她早年间和九爷有过一次,就一次,然后她就怀孕了。红姐你也知道,她身边能缺得了男人吗?可能红姐以为那个孩子是九爷的,结果不是。”
“这事九爷知道?”
“当然知道。我在门外听不真切,好像九爷最开始以为孩子是他的,后来才知道不是,和红姐还大吵了一架。”
我明白了,为什么红姐要说九爷的不是。原来他们两个之间,早就有了矛盾。
可怜九爷,他身边的阿鬼,王铁山,还有麒麟堂那位,都因为钱财背叛他,红姐因为孩子伤了他,难怪九爷现在谁也不信。
这样的遭遇,不管换到谁身上,估计都会变成九爷这样子吧?
我还想问二伙更详细的,可是二伙说他是偷听,当时吓的饭都没敢送进,就怕里面的两个人,怀疑他偷听到了什么。
“大概就是这么个事情,太详细的我也不知道。你说这事吧,不能问红姐,更不能问九爷。我也是心里憋了好久,都不敢给任何人说。”
二伙说完了,我们两个叹息着九爷的遭遇,也是挺让人同情的。
突然,我反应过来一件事:
“二伙,你说的这些,和红姐谣言我想当二把手……这有什么关系吗?”
二伙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这你还看不出来?“
我懵了,我的智商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低了?连二伙都能想明白的事,我怎么就想不明白?
二伙不是个墨迹的人,不等我开口问他,他已经急着给我说起来:
“他们当年因为孩子的事吵架,红姐恨九爷啊,她不想让九爷好过。她在用自己的办法,把九爷身边最厉害的手下都清除掉。到时候九爷年纪大了,身边又没有得力的人手,胜义堂也就完了。”
我听的龇牙咧嘴的,觉得二伙说的不对:
“不至于吧?你刚才也说了,那都是早年间的事。九爷和红姐因为这个吵过架,可是这么多年,他们还是在一起做事。我觉得……“
我认真想了想:
“……我觉得孩子那件事,应该没影响到他们的关系。”
我说的有理有据,可二伙一个无奈的白眼加叹气,我就知道他还有话说。
果然,二伙开口了:
“我问你,九爷结婚的时候,红姐去了没?”
“没啊,这个大家都知道。红姐病了,一直在家里休息着。”
“那我再问你,你这个想当二把手的谣言,是什么时候传出来的?”
我说:
“差不多……半年前吧。”
“半年前,是不是九爷和任春雅结婚的时候?”
我听的糊里糊涂的,不知道二伙到底要说什么:
“二伙,哥,你别问我了行吗?你就告诉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之间,它们有什么关系?”
二伙稍微提高了嗓门:
“这还看不出来吗?九爷结婚了,红姐心里不高兴。她说你要做二把手,是为了让九爷对你起疑心。到时候九爷把你除了,或者一脚踢开你,红姐也算是……也算是曲里拐弯地给自己出了口气。”
“不对不对不对,”
我连连摇头:
“九爷和秋海棠也在一起过,红姐那时候怎么没生九爷的气?”
二伙气的“嗨”了一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九爷和秋海棠在一起不假,可是九爷没有娶她做老婆啊。可是任春雅呢?九爷才认识她几天,就把她明媒正娶做老婆了。”
二伙压低嗓子靠近我:
“我听说,红姐好像一直有心思,她在等九爷,等九爷上了年纪,折腾不动了,她还想做九爷的老伴,没想到九爷突然就娶了任春雅回家。”
我很吃惊,二伙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这个,也是你偷听的?”
二伙点头:
“对,那天我偷听依染说的。她说别人不知道红姐,她可是知道的,说红姐就是在等九爷。”
二伙的话,让我半天缓不过来。
我以前一直觉得,九爷手底下都是男人做事。
红姐作为唯一的一个女人,能和九爷相处成兄弟一样的情义,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没想到啊,他们两个之间,也有这些你爱我恨的过去,也免不了俗人俗世的七情六欲。
俗,太俗了。两个人身上的那层光辉,突然就在我心里灭了。
我扭头看着二伙,这个平时看着五大三粗的汉子,没想到还有这么心思细腻的一面。
这个关于九爷结婚,红姐的孩子,我的二把手谣言之间的关系,竟然被他解释的明明白白,有理有据。
“哥,”
二伙给我解了心里的疙瘩,我很感谢他:
“哥,我现在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要不你也帮我分析分析?”
二伙看我突然对他恭恭敬敬的,也得意起来:
“你说,只要是个事,我就能给你想明白它。”
我字斟句酌,说的提心吊胆:
“前两天红姐住院,我去看了看她。当时红姐给我说,让我在九爷身边做事,一定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哪怕是面对着二伙,我说话还是万分谨慎:
“……你说,如果我真的借着九爷的手,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九爷他……他会有什么反应?”
我说的是那一千万钻石的事,但是我不可能明着告诉二伙,只能这样小心表示。
二伙闭着嘴,长长地“嗯”了一声,然后就进入努力想事情的状态。
我等着二伙开口,等的忐忑不安。同时又特别希望,二伙真的能说点有用的东西出来。
结果,二伙想的五官都拧到一块去了,最后磕磕巴巴地应付了我几句:
“这个……这个不好说。你这个……你这个借九爷的手,是九爷不知道的意思吧?要是九爷不知道……你这个……这就是……算是背叛九爷吧……那就不好说了……”
我知道这个太为难二伙,就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哥,不想了。我就是随口说说,又不是真的有这么件事。”
和二伙聊了好大一会儿,天已经彻底黑了。我让二伙去忙,我得抓紧时间联系人手,准备处理艾丽娜的尸体。
一个多小时后,两个穿着黑短袖,戴着墨镜的兄弟来找我。
这两个家伙,膀大腰圆不说,还一脸的横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两个兄弟走路也横,甩着胳膊,目中无人地走到我面前:
“韩哥,你找我们?”
当着俱乐部那么多客人,我恨不得让他们回去:
“大晚上的带墨镜,你们看得见路吗?”
两个兄弟还不知道我在窝火,还很认真地给我说:
“放心吧韩哥,什么都看得见,不会耽误事的。”
我气的火都窜到头顶了,还得压低声音给他们说话:
“不是说了吗,我们要去处理死人。你俩穿的这么黑帮的,怕别人不怀疑你们?”
两个兄弟彼此看了对方一眼,总算发现自己穿戴的不合适了。
“韩哥,那我们现在去换衣服?”
“换个屁啊,等你们磨蹭完,黄花菜都凉了。”
两个兄弟尴尬了,在我面前低着头不说话。
我也是无语,想想二伙和他们身材差不多,又找二伙要了两件平时穿的衣服。又让他们把墨镜收起来,这才带他们去办公室。
办公室里,艾丽娜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地上。
我先走过去,揭起沙发上的一块薄毯子,把艾丽娜的尸体先裹起来,然后才叫那两个兄弟过来抬。
“不要走电梯。出门右拐到头,那里有楼梯直接下到一楼。你们抬着尸体从那里下去。我走电梯下去开车,到楼梯口等你们。”
吩咐完了他们,我坐电梯下楼,两个兄弟抬着艾丽娜的尸体右拐。
到了一楼,我开车堵在右边的楼梯口,等他们下来。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两个兄弟才抬着艾丽娜的尸体下来。
艾丽娜是外国人,骨架大,人又比较丰满。两个兄弟抬艾丽娜的尸体下来,也是累的呼哧带喘。
为了不引人注目,我没有开后备箱,而是让两个兄弟把艾丽娜的尸体,直接放在了后座。
可是捣鼓了半天,其中一个兄弟对我说:
“放不下啊琪哥,这女人个子高,死了又僵硬僵硬的,塞不进去。”
我都服了,装逼时一个顶俩,做事没一个带脑子的。
我回头看了看,艾丽娜的脚搭在车门处。只差那么一点,车门就是关不住。
我叹了口气:
“上来个人,把她的腿踩断。”
两个兄弟面面相觑,我急了:
“抓紧时间,难不成等我动手?”
其中一个兄弟咬咬牙,弓着身子上车,对着艾丽娜的腿就开始猛踹。
“嘎巴,嘎巴”,两声脆响,艾丽娜的腿断了。
站在外面的那个兄弟抓着艾丽娜断掉的腿往回一折,这才把车门关上。
我开车上路,车子往污水处理厂的方向而去。
还是老办法,我准备带着两个兄弟,把艾丽娜的尸体塞到污水处理厂的下水道里。
可是到了地方,我却傻眼了。
污水处理厂原来的下水道,是在一个小土坡下面。现在那片地方围了一圈墙,把下水道围起来了。
“操他大爷,”
我气的直接飙脏话:
“这鬼地方还他妈盖墙,谁这么缺德的?”
一个兄弟小声说:
“好像是前段时间,也是我们的人来这里塞死人,结果被污水厂的发现了。人家报警,九爷还差点吃官司。”
我叹气,九爷也是,这么重要的消息也不给我说,我唯一知道处理尸体的地方只有这里。
现在好了,下水道不能塞,那我怎么处理艾丽娜的尸体?
刚才说话的那个兄弟提醒我:
“韩哥,我们先离开这里吧,别又被污水厂的人发现了。”
没办法,我只能原地调头,先离开污水厂。
车子又开到路上,我心烦意乱,不知道还能去哪处理尸体。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另一个兄弟开口了:
“韩哥,要不我们去北郊吧,我知道那里也能处理尸体。”
我纳闷:
“北郊有什么地方能处理尸体?找个没人的地方埋了?那还不如直接拉出城扔了。北郊有九爷的养殖场,万一被发现,很容易和九爷扯上关系。”
我也是做贼心虚,不管合不合理,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点。
结果,那个兄弟说:
“韩哥,我的意思是,我们就去那个养殖场处理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