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暖床
电子鱿鱼2025-10-17 11:572,360

日子一天天过去,山间的雾气时浓时淡。

玉甩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每天天不亮就出现在竹苑,扫地、洗衣、收拾屋子,手脚勤快,默不作声。

我由着她去,没阻拦,也没表示。

这世道,肯踏实干活总比动歪心思强。

直到那天傍晚,我踩着湿滑的石板路回到院子,一股熟悉的、带着侵略性的麻辣鲜香猛地钻进鼻腔。

小厨房里,玉甩正系着条粗布围裙,额发被汗水黏在鬓角,笨拙却用力地颠动着黑铁锅,锅里红油翻滚,干辣椒和花椒在热油里噼啪作响,炸出呛人的香气。

她看见我,手忙脚乱地擦了把汗,脸上带着忐忑:“李先生…我听张老板提过一嘴…说您是北边人,却好川菜这一口?我…我瞒着您,去找山下镇子里那个四川老师傅学了几手…您…您尝尝,看对不对味儿?”

她眼神里满是期待,又怕期待落空。

我没吭声,在石桌旁坐下。

心里有点意外,没想到张小玲连这种小事都跟她说,更没想到玉甩会为此特意去学。

女人,天生心思就细。

和男人不一样,就盯着那几件事。

金钱、名利、女人、地位。

千百年来。

亘古不变。

菜端上来,回锅肉肥瘦相间,煸出了灯盏窝。

麻婆豆腐红油赤酱,面上撒着花椒粉。

毛血旺汤色红亮,鸭血嫩滑。

卖相粗犷,但香味霸道。

我动筷子尝了尝,肉片干香,豆腐麻得舌尖发颤,毛血旺辣得通透。

是那个味儿,虽然火候还欠点精准,但诚意十足。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添了一碗饭。玉甩在一旁紧张地看着,见我神色如常地吃着,紧绷的肩膀才悄悄松弛下来,嘴角忍不住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眼里有光闪了闪。

过了两日,张小玲来了。

玉甩像是要展示学习成果,又多做几个菜,摆了一桌子。

饭桌上,张小玲夹起一筷子水煮肉片,放入口中,眼睛顿时亮了,啧啧称奇:“行啊玉甩!这才几天功夫?这麻辣鲜香,快赶上正宗馆子了!”她转过头,冲我扬起眉毛,露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调侃笑容:“阿宝弟弟,你这待遇可以啊!走南闯北,到哪儿都有人上赶着伺候你的胃!真是…人长得周正,到哪儿都不缺桃花运照拂!”

玉甩正端着汤碗过来,闻言手猛地一抖,汤勺“铛”一声磕在碗沿上。

她整张脸“唰”地红透了,连脖颈都染上绯色,慌忙低下头,几乎要把脸埋进汤碗里,手忙脚乱地放下汤勺,声音细弱蚊蝇,带着慌乱:“张…张老板您别拿我开玩笑…我…我就是想报答李先生的恩情…没…没别的意思…”

张小玲看她羞得快要钻地缝,笑得更加花枝乱颤。

我低头吃着饭,没接茬。张小玲就这毛病,嘴上没个把门的。

桃花运?这荒山野岭,刀口舔血的日子,哪来的桃花,不过是命运挤压下一点抱团取暖的错觉罢了。

夜色沉下来,山风裹着刺骨的寒气往骨头缝里钻。送走张小玲,玉甩默默收拾好碗筷,把厨房归置得干干净净,也低着头快步离开了。

推开厢房门,一股混合着淡淡皂角清香的暖意迎面扑来,将屋外的严寒隔绝开。

油灯如豆,光线昏黄,在简陋的屋子里晕开一小圈暖色。

我脚步顿在门口。

床铺整理得异常平整,但被子是铺开的,鼓鼓囊囊。玉甩正坐在床沿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洗得发白的旧里衣。听到门响,她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弹起身,脸上瞬间布满红晕和慌乱,手忙脚乱地抓过搭在床头的外套往身上披,动作急促得差点绊倒自己。

“李…李先生!您…您回来了…”她声音发颤,几乎语无伦次,“我…我看今晚特别冷…寒气重…怕您回来被子凉…冰着身子…就…就想着先帮您暖一暖…没…没别的意思!”

她越说头垂得越低,披外套的手指都在不受控制地轻颤,这番举动显然耗光了她所有的勇气和矜持。

我站在门口,看着她。

她单薄的身子在这寒夜里显得格外脆弱,像风中芦苇。

暖被窝?

我心里叹了口气,这女人,报恩的方式总是这么直接,又这么让人无从责怪。

“不用这样。”我开口,“我不冷。”

玉甩猛地抬起头,眼圈瞬间就红了,急急解释道,声音带着哽咽:“李先生!我…我真的没有别的想法!我就是…就是不知道还能怎么报答您…我…”

她说不下去了,只是用力摇头,眼泪在眼眶里积聚,泫然欲泣。

“我知道。”我打断她,语气放缓了些,但依旧没什么温度,“你的心意,我明白。”

我走到桌边,拿起油灯,火苗晃动了一下。

“把茶做好,就是最好的报答。”我看着她,目光平静,“这些事,以后不必做了。”

玉甩站在原地,死死咬着下唇,眼泪终于滚落下来,但她立刻用袖子狠狠擦掉,重重地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嗯!我记住了!李先生!不管怎么说,您就是我最大的恩人,不管怎么样,玉甩都记在心里的。”

她朝我深深鞠了一躬,几乎弯成九十度,然后拢紧根本挡不住多少寒气的外套,快步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屋里重新归于寂静。

我吹熄油灯,和衣躺下。被子里确实不冷,甚至有点过于暖和了,那股暖意贴着皮肤,有点不习惯,却也无法忽视。

窗外,山风呼啸着掠过竹林,发出呜呜的声响,寒意彻骨。

但这一夜,这间简陋的竹屋里,似乎没那么难熬了。

午后,日头偏西,竹影斜长。

我盘腿坐在院中石凳上,闭目养神,呼吸沉缓。让脑子放空,把墨老教的那几手发力技巧在意识里再过几遍。左臂的伤处已无大碍。

玉甩安静地坐在不远处的竹荫下,面前摆着个小炭炉和一套粗陶茶具,正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照看着炉火,准备烹茶。

她动作很轻,生怕打扰到我。

院子里只有炭火轻微的噼啪声和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这时,院门口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我眼皮没抬,听脚步声就知道是谁。

“李老板,好雅兴啊!”岩察猜人未到,声先至,那副熟悉的嗓音响起,打破了院中的宁静。

我缓缓睁开眼。

岩察猜已踱步进了院子,依旧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色棉麻衣裤,手里捻着那串佛珠。他目光先是在我身上扫过,随即又落在正在烹茶的玉甩身上,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打量,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和善的模样。

玉甩听到声音,连忙站起身,有些拘谨地垂下头,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

“岩老板。”我淡淡应了一声。

岩察猜呵呵一笑,自顾自走到石桌旁,在我对面坐下:“打扰李老板清修了。看您这气定神闲的样子,想必是对三天后的局,已是胸有成竹了?”

三天后,赌局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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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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