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讲完谭三爷的故事,包厢里死一般的寂静。岩察猜和张小玲都吓傻了,曼珠站在门口,手里的茶盘微微发抖。
吴莱、阿泰和刀疤脸三人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惊,慢慢变成狞笑。
“哈哈哈哈——”吴莱第一个爆发出狂笑,拍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赌命?真他妈有种!老子在滇南混了这么多年,头一回见到这么找死的!”
阿泰阴恻恻地咧开嘴,苍白的面皮抽动着,他看了看吴莱:“千门中人的挑战,我们要是不接,以后还真没法在这地界上混了。”他转向刀疤脸,“刘稳,你说呢?”
刀疤脸刘稳舔着嘴唇,眼中闪着嗜血的光:“接!干嘛不接?送上门来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他恶狠狠地瞪着我,“小子,你想怎么赌?”
我迎着他们三人凶狠的目光,平静地开口:“规矩简单。一人一百万筹码,就玩现在这‘倒倒胡’。你们三个,谁先输完一百万,谁就先留下一只手。”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他们:“要是我先输完……”
“你就把命留下!”吴莱抢着说,脸上带着兴奋的潮红,“这赌注,我们接了!”
阿泰补充道:“得按顺序来。我,吴莱,刘稳,我们三个,谁先输光,谁先剁手,都自己来,不劳别人动手。你要是先输光,就自己了断。”
“行。”我点头。
“拿筹码!”吴莱大声喊道。
曼珠脸色惨白,但还是示意手下搬来四堆筹码,每堆一百万,厚厚的纸币堆在桌上,散发着油墨味。
牌局重新开始。
但这一次,空气已经完全不同。
荷官发牌的手有点抖。筹码堆在桌上,厚厚四摞,每摞一百万。
空气像是凝固了。
岩察猜瘫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不要命的疯子。张小玲站在我身后,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指甲掐进了手心。
她盯着我的背影,又看看对面那三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突然低声喃喃:
“疯了……真是彻底疯了……”
但下一秒,她的眼神变了。恐惧慢慢褪去,换成了一种复杂的情绪,带着点难以置信,又隐隐有些佩服。
她轻轻吸了口气,用更轻的声音补了一句:
“不过……够狠。是个真男人。”
我听见了,但没回头。手指搭在温凉的牌面上,心里异常平静。
吴莱他们嘴上叫得凶,但出牌明显谨慎了很多。毕竟这次赌的不是钱,是手。
前面几局,和前面没有什么变化。
我桌上的筹码依然如流水般,哗啦啦流向他们三人。
见我一直没有胡牌。
阿泰阴笑着转动手里的筹码:“就这水平,还敢跟我们赌手?”
我捏着牌没说话。
我知道他们在演戏。
吴莱每次摸牌前总会不经意地敲两下桌子,阿泰的眼皮会多眨一下,刀疤脸刘稳则会故意清嗓子。
这些动作太明显了,明显得像是在故意吸引我的注意力。
他们在用假动作掩盖真正的手法。
但,我的确没有看出来他们真正出千的手段。
这是我出师以来,第一次找不到破绽的局。
但,是局,就有破绽。
越是看起来完美的牌局,破绽就越大。
我要做的就是,挖出隐藏在更深处的破绽。
我需要引导,引导他们犯错。
我故意装出焦躁的样子,打牌开始变得激进。
吴莱他们眼中闪过得意,以为我上钩了。
又一局,我手牌很好,听三六万。轮到我摸牌的时候。
摸到的牌是张四条,不是我想要的。
下一张轮到吴莱摸牌。
吴莱摸牌后直接推倒:“清一色一条龙!”
筹码被大把扫走。
牌局还在继续。
我面前的筹码越来越少。一百万,八十万,五十万...就像沙漏里的沙子,止不住地往下掉。
岩察猜已经不敢看了,低着头,冷汗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
张小玲死死咬着嘴唇,指甲把手心掐出了血印。
吴莱他们越来越嚣张。
“李老板,手气不太行啊?”吴莱一边收筹码,一边阴阳怪气地说,“还剩二十万,再输两把可就没了。”
阿泰阴笑着转动手里的筹码:“二十万,也就够买口薄棺材。”
刀疤脸刘稳最直接,他拍着桌子大笑:“等你死了,老子给你烧点纸钱!”
我捏着牌,没说话。
手指在牌面上轻轻摩挲,感受着上面的纹理。脑子飞快地转着。
他们出千的手法太干净了,干净得邪门。
吴莱敲桌子的节奏,阿泰眨眼的频率,刘稳清嗓子的时机...这些看似破绽的举动,现在想来,都是精心设计的诱饵。
真正的千术,藏在更深的地方。
我又输了一把。筹码只剩十五万。
张小玲忍不住了,带着哭腔说:"阿宝,算了吧...我们认输..."
我摇头。眼睛死死盯着牌桌。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一个细节。
他们偶尔会抬头看向我。
但他们的眼珠子,并非是聚焦在我身上。
难道?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
但这个想法实在太过大胆!
我捏着牌,没说话。手指在牌面上轻轻摩挲,突然换了种握牌的手法。
然后用墨七交给我的手法,出千了。
果然。
我看到对面三人的脸色变了!
这一局,我小胡了一把,赢回来几千块。
这一把,我印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既然如此……
我心中冷笑。
接下来,就该是我出手的时刻了!
下一局开始。
我摸牌后看都不看,直接扣在桌上。
“全押。”我把最后十万推出去。
吴莱三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他们觉得我输疯了。
他们觉得我上一局,仅仅是凭借运气而已。
开牌时,我慢慢掀开牌——清一色一条龙,满番。
包厢里瞬间安静了。
吴莱的笑容僵在脸上,阿泰转筹码的手指停住了。
“运气不错啊。”刀疤脸刘稳强装镇定。
但接下来几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我依旧不看牌,全凭手感打。
然后凭借一手墨七的绝学缠丝手,牌就像长了眼睛一样,我要什么来什么。
清一色、十三不靠、七星不靠...各种大牌信手拈来。
筹码开始回流。十万,二十万,五十万...不过半小时,我面前又堆起了厚厚一摞。
吴莱坐不住了,额头开始冒汗。阿泰的脸色越来越白,他面前的筹码已经下去大半。
“怎么回事?”阿泰低声问吴莱,声音有些发抖。
吴莱死死盯着我的手,却看不出任何破绽。
他们也不可能看出破绽。
而我,却已经看出了他们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