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边缘小店
丛林咆哮2025-07-02 21:134,670

“这就是我梦想中的地方!”

  当弗雷泽来到奥利维亚提过的那间酒馆时,听见自己的内心这样说道。

  这里和之前他们住宿的那间酒馆格局相似,面积却大了将近一倍。前厅喝酒,后院吃饭,二楼住宿,天井里有一个圆形的舞台,专供乐师表演。四周回廊顶上倒是没有葡萄藤,而是用五彩的雨棚遮挡。

  “雨棚好。这鬼天气没有雨棚可是太影响生意了。”弗雷泽乐呵呵地想道。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从柜台后面露头问道:“吃饭吗?”

  弗雷泽挺直了胸膛,和蔼地问道:“小妹妹,这里就你一个吗?”

  小姑娘警惕地看了弗雷泽一眼,跑到院子里朝楼上喊道:“米沙,有客人来了!”

  楼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个须发凌乱的大汉“腾腾腾”从楼梯上跑下来,看到弗雷泽后卷起袖子问道:“你吃饭啊?我们这里有香草羊羔肉卷、穆萨卡、炸小鱼拼盘还有皮塔饼,要什么?”

  弗雷泽好奇地问:“穆萨卡是什么?”

  小姑娘噗嗤一乐。大汉也扬了扬眉毛,并不解释,直接说道:“那就一份穆萨卡了,等着啊,这就来。”说罢自顾自往厨房去了。弗雷泽本来还想点一份炸小鱼呢,可对方根本就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小姑娘又问:“喝酒不?”

  弗雷泽问:“有什么酒啊?”

  那小姑娘不耐烦地说:“就是酒嘛,Vin,还分什么酒,要不你自己去看吧。”

  弗雷泽也不着恼,走到小姑娘指着的墙角,掀开一个酒罐闻了闻,发现是葡萄酒。回头看那小姑娘理都不理他,坐在柜台后面嘟囔着什么,于是便自己动手舀了一杯慢慢喝着。

  等了半天,米沙才将所谓的“穆萨卡”端上来,香味老远就飘了过来。弗雷泽一看,原来是用切碎的肉末和奶酪一层层垒起来的肉派,方方正正的,形状和颜色倒是很不错。咬了一口,陶醉地闭上了眼睛。

  “嗯……味道不错。等等,咦?不对!”

  他感觉吃到了什么异物,连忙伸手去掏,结果从嘴里扯出来几根长长的黄毛。再仔细一看,发现这毛跟对面大汉脑袋上乱糟糟的头发居然是同一个颜色……

  “喂喂,米沙。”弗雷泽不满地拍着桌子叫道。

  “干嘛?”大汉皱着眉头走过来。

  弗雷泽捏着头发质问道:“这是咋回事?”

  米沙眼睛立刻瞪了起来:“什么咋回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弗雷泽一阵气紧,没想到自己接手的居然是这么一家态度蛮横的酒馆。不过他还是平声静气地说:“这明显就是你的头发,你看,这么长,就在羊肉派里面。这个穆萨卡的确好吃,不过再好的美食掺了头发也会坏人胃口,你说是不是?”

  米沙当场就不乐意了,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盘子都被拍得跳了起来。他指着弗雷泽吼道:“谁说这是我的头发,你看你的头发不也是黄色的吗?”

  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女人从二楼探出头来问道:“米沙,你在嚷什么呐?”

  米沙说:“没事你别管,一个找茬的家伙,看我怎么收拾他!”

  那女人连忙劝道:“你这暴脾气,别把事情闹大啦,让他走就是啦……”

  米沙不耐烦地挥挥手,说了句“回你屋去”,然后转向弗雷泽道:“小子,我就问问一句,这个你还吃不吃?”

  见弗雷泽摇头,大汉立刻伸手说道:“不吃就给钱吧,5个德涅尔。”

  “5个?”弗雷泽一下子就跳起来了,“我在法国,吃一整只用蜂蜜烤出来的鸡肉才要5铜币(注1),你这么小一块肉派就这么贵?”

  小姑娘突然又冒出头来,补充道:“他还喝了一杯酒呢!”

  米沙闻言哈哈笑道:“听见阿达拉说的没有,你还喝了一杯酒。拿10个德涅尔出来,要不然你别想走!”

  弗雷泽顿时感到头大。他本来是想先偷偷观察一下这间酒馆的品质,在适当的时候再表露自己的身份。可如今这个势头,他若贸然说出自己就是他们的新老板,恐怕效果会适得其反,最有可能的结果是被对方当做骗子胖揍一顿。

  于是他抬了抬手说:“我就是不给,看你们能怎么样吧。”

  米沙这个邋遢的大汉虽然看起来凶恶,倒也没有直接动手来抢。他抓着弗雷泽的胳膊,把他塞进了院子后面的杂物间,锁上门后喊了一句:“等你想明白了再叫我!”

  院子里又变得安静下来。楼上的胖妇人并没有进屋,而是一直伸头朝下张望着,这时候缓缓问了一句:“米沙,我们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米沙脸色软了下来,回头发现小姑娘也正用犹豫的目光看着自己,更是感觉心头难受。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阴沉着脸色想了半天,最后说道:“要不,咱们把院子里剩下的酒偷偷运出去卖了,然后各奔东西吧。”

  “你疯了?”妇人听到这话,脸色立刻变了,“塞斯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背后那群人干的可是半夜掏人心脏的买卖。要是他知道了咱们背着他搞小动作,你觉得你能活着离开这座城市么?”

  米沙打了一个哆嗦,也泄了气,但是依然不甘心地嘟囔着:“那也不能让我们白给他干活吧,这么多年了,一点积蓄都没攒下来……”

  妇人从楼上走下来,带着一脸无奈说道:“你倒是有一膀子力气,随便到哪个码头去当个搬运工都不至于饿死,可是阿拉达呢……”

  她指着瘦弱的小姑娘说:“她一个孤儿,才这么点大,离了这地方还能干什么去?”

  米沙看了一眼杂物间的门,一咬牙一跺脚说:“算了,生意还是得做。等塞斯下次管你要钱的时候,你让他找我来说!这个小子我看还是放了吧,咱们毕竟不是绑匪……”

  正说着话,忽听外面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嘻嘻,在聊什么呢?”

  三人望去,脸色都是一紧。只见来者穿着白色的丘尼卡长袍,金色长发梳成的辫子像个头冠般绕了一圈,媚眼如丝,春风满面,走起路来袅袅婷婷,好似一位从万神殿里走出来的希腊女神。

  “奥利维亚小姐。”柜台上的阿拉达立刻站了起来,表情严肃,不敢有一丝怠慢。

  奥利维亚伸手在阿达拉平坦的胸口摸了一把,咯咯笑着说:“小姑娘要多吃点,才能长身体呀!”然后不顾阿达拉惊吓的眼神,悠然自得地向里走去。

  后院的两人拘谨地招呼奥利维亚坐下。他们知道面前这个女人和自己的老板一样,都是“那个组织”的人。别看她平时笑吟吟的,甚至还有点风尘女子的感觉,实际上都是用来麻痹别人的表象。

  据说她手眼通天,眼线遍地。这座城市有上百号新旧贵族,各种势力盘根错节,但就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在这女人面前称得上“秘密”二字。

  而且她手段的狠辣也是叹为观止,连自己的老板塞斯都感到惧怕。传言说为了抢夺新台伯河一带的生意,这女人化身为妓-女,只身潜入当地黑帮当中。三天后那个帮会的几个头领就全部死在了床上,命根子统统不翼而飞,手下一帮混混顿时做鸟兽散……

  奥利维亚走到院子里左右张望了一下,问道:“弗雷泽呢,还没来吗?”

  “啊?谁?”米沙装傻问道,心中已经隐隐浮起不妙的感觉。

  “呵呵,我来跟你们说个事情,”奥利维亚说,“塞斯那个家伙现在已经跑路了,我给你们找了一个新老板,名字叫弗雷泽。”

  中年胖妇人脸色已经开始不自然了,试探着问道:“新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年轻小伙子,挺和善的。”奥利维亚笑着说,“这小子一早就出来啦,怎么还没到,是不是迷路啦?”

  米沙脸色发白,颤巍巍地打开杂物间的锁,拉开门问道:“大小姐,你看,是,是不是他?”

  只见弗雷泽正坐在一个水桶上,左手抱着扫帚,右手抱着拖把,头上沾满了蜘蛛网,满脸的狼狈相,对着奥利维亚苦笑。

  “嘻嘻……”奥利维亚捂嘴笑了起来,“没错就是他。”

  米沙这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连忙伸手扶起弗雷泽,这边的胖妇女也手忙脚乱地帮忙拂去他头上的蜘蛛网。在院门口,阿达拉已经哆嗦得不成样子了。

  奥利维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隔了半晌才又说:“话传到了,我走了啊。对了,回头记得到税务官那里办个手续!”

  临走前,奥利维亚还不忘抛来一个嘲讽的眼神。院子里静了下来,一男一女加个孩子全都手足无措地站在当地,偷眼观瞧着弗雷泽的表情。

  弗雷泽摘下头上最后一缕蛛网,看起来比对面三人都要尴尬,愣了半天才说:“那个……”

  “对不起,老板,我错啦!”米沙突然抢在前头大声说道,吓了弗雷泽一跳。

  “求求你不要责怪她们,都是我一个人的责任。”邋遢的汉子继续说道。

  弗雷泽挥手制止了对方继续说下去,招呼三人道:“过来坐,你们都坐下。”

  四人坐在一个桌子前,弗雷泽又说:“那个,额,刚才你们说的话,我在里面都听见了。原来的老板不给你们发工钱么?”

  胖妇人重重地点点头说:“嗯。塞斯从来不管我们的运营,只让我们每个月给他缴纳50银币,而且给官员纳税他也不管……”

  “那你们给他以后,还能剩下多少?”弗雷泽又问。

  “所剩无几,”胖妇人说,“最近两个月,我们甚至都赚不够50个银币,结果就是……”

  “是什么?”弗雷泽问。

  米沙接话道:“他个混蛋把査丽丝的脑袋按在了水桶里!”

  弗雷泽“哦”了一声,面色有些沉重。在之前他已经把四周的地形打探了一遍,这个酒馆位于加拉太区的边缘,紧挨着一片贫民区的棚屋。四周最高的建筑就是一座修道院,跟市中心华丽的圣索菲亚大教堂相比,这座修道院就像是大象脚下的老鼠。修道院旁边还有一座医院,不过不是治疗普通疾病的那种,而是用来隔离麻风病人的,斑驳的院墙看上去阴森恐怖,好似一座监狱。

  本来就不是什么黄金地段,结果那个阉人还采用这样的粗放式管理,偏偏他的黑帮身份还使得这三个伙计不敢抗议。

  见弗雷泽不说话,胖妇人又紧张了起来。她想用脚去踢米沙,没想到却踢到了弗雷泽伸出来的一条腿,将他从思绪中拉回来。

  弗雷泽干咳了一下,心中后悔当初没有认真跟自己的叔叔学习经营之道,不过如今见三人眼巴巴望着自己,也只有硬着头皮从包里掏出所有的银币,丢在桌上说:“我就有这么多钱了,你们看看顶得上你们几个月的工钱,不够的咱们只有先欠着,好不?”

  三人对视了一眼,均是喜出望外。他们之所以眼巴巴望着弗雷泽,是因为怕他怪罪之前的无礼,压根就没有想过工钱的事。可这个新老板却只字不提被关进杂物间的事情,实在是个善良的人!

  阿达拉兴奋地伸手想拿,发现两个中年人都没有动,于是又犹豫地缩回了手。胖妇人査丽丝激动地说:“你叫弗雷泽是吧?其实我觉得吧,你还是把这些钱拿来改善一下酒馆的经营更好。我们反正吃住都在这里,手头紧一点也习惯了。哦对了,我们这个月的收入也有十几银币,都在我那里存着呢……”

  弗雷泽丢在桌上的钱也就30个银币,还是当初威尼斯商人给杰森之后,杰森又分给自己的。虽然心疼,他还是大方地给每人发了5个银币,硬塞进他们手上说:“一个月5个银币,反正在我家乡的那些民兵就是这个薪酬。你们先拿着,多了我也给不了,等以后酒馆生意好了咱们再说涨工钱的事情。”

  都说银子虽是凉的,攥在手里的时候心却是热的,这话一点都不假。三个人感激地看着自己的新老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咱们再聊聊别的吧,”弗雷泽继续说道,“这个,我点穆萨卡的时候,阿达拉为什么要笑话我呀?”

  阿达拉伸了伸舌头,低头不语。米沙赶忙说:“是这样的老板,穆萨卡是我们本地很出名的一道菜了,基本上无人不知。小孩子不懂事,你别怪她。”

  弗雷泽摆摆手:“我当然不怪她,这个,确实好吃,哈哈!但是也不值5个铜币呀?里面用的是羊肉馅吧?现在一只整羊也就十几个铜币而已嘛!”

  米沙惭愧地说:“唉,这都是让塞斯给逼的……”

  “所以说嘛,”弗雷泽嘿嘿笑着,“你们原来是怎么做的,今后还怎么做,食物酒水该多少钱还卖多少钱,其他的我来想办法,你们看这样行不?”

  “行!”对面三个人异口同声回答着,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弗雷泽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说:“米沙,要不,再给我做一份穆萨卡吧?”

  米沙犹豫了一会,说:“你等着,我去两条街外的另外一家旅店给你点一份!”

  “为什么呀?”弗雷泽奇怪道,“自己做不行吗?”

  米沙嚅嗫了半天,最后说道:“其实咱们的羊肉,是上个月剩下的……”

  注1:德涅尔实际上并非铜币,而是一种小额银币。中世纪的货币名称十分繁杂,各个国家也不相同,若是在这里赘述,恐怕只会让读者心烦。笔者这里采用了最常见的一种,简而言之就是:1枚金币(磅/利弗尔)=20银币,1个银币(先令/苏/特雷斯)=12铜币(便士/德涅尔)。此外笔者估算了一下,一个德涅尔换算到如今大约就是10-30元。小说从简,历史达人请勿较真。

继续阅读:第98章 略有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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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与钢的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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