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前狼后虎
丛林咆哮2025-07-02 20:424,542

弗雷泽在高塔上醒来,晕乎乎地走到窗边,看见昏暗的天空中飘着薄雾,下面波涛汹涌的海浪正拍打着礁石。

  零星小雨从窗外漏进来,洒在他的身上。冷风吹打着旧窗板,发出咯吱响声。远处海面上,一艘挂着罗姆苏丹国旗的白帆船正在乘风离港。

  “糟了,米娅还在酒馆等我……”他一拍脑门,懊恼不已。

  这是一座废弃的瞭望塔,四周空荡荡的一目了然。在他之前昏睡的地方,摆放着一盘食物和清水。他来到门口,却发现门被锁住了。

  “谁家的门会把锁安在外面!”弗雷泽嘟囔着,“可恶的奥利维亚,迷药跟不要钱似的。”

  他又冷又饿,将食物一扫而光,安慰了自己的肚子以后,才仔细回味起之前的事情来。

  帕提里斯的家被烧了,这肯定和追踪自己的圣殿骑士脱不了干系。这个组织从君士坦丁堡的贸易里捞了不少好处,自然会维护拉丁帝国的统治。

  像希洛修斯这样的叛乱煽动者,估计早就被圣殿骑士盯上了。而自己偏偏又在这敏感的时候进入了帕提里斯家,也难怪被人追踪。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自己已经杀了一个圣殿骑士,估计现在通缉令都贴出来了……

  至于奥利维亚,弗雷泽则完全想不通她是哪边的。

  她既然要伪装成舞女潜伏在帕提里斯家里,又为何会出手帮他解决间谍?既然要帮自己逃脱,又为何会把自己迷晕了囚禁起来?

  不管了,先考虑怎么从这里逃出去吧。

  弗雷泽又趴在窗户上看了看。离地很高,下面是乌黑的礁石,跳下去必死无疑。瞭望塔里又没有床单窗帘一类的东西,这条路走不通。

  屋里只有一个破烂的木桶,铁箍都锈断了,一根木条倒在地上。弗雷泽拿着这条木头,插进门缝撬了一下。木门纹丝不动,外面似乎有铁链晃动的声音。

  “杰森,要是你在这里会怎么做?”弗雷泽这样想着,随即笑了起来。

  “你肯定会抄起大剑直接把门劈烂,哈哈!”

  弗雷泽最近使用的武器是从撒拉森海盗手里抢来的弯刀,不过也留在了酒馆房间里。作为吟游诗人,他更愿意随身携带自己的鲁特琴。

  他发现门板下面的合叶是松的,销钉已经不知去向,用木板撬了撬,居然可以将门板撬开一道缝隙,但是一松手,门板又弹了回去。

  “我需要一块重物……”弗雷泽想着,回头看着破木桶,心里犯了难。

  若是将木板插回木桶,去接外面的雨水,却又少了一根撬棍,这该如何是好?

  他在屋里四处乱转,最后将目光锁定在窗户上。这窗板是由三根木条钉成的,关上后可以遮光挡雨,不过现在钉子已经朽了。

  他试着摇了摇窗板,感觉有松动,于是突然用力将窗板朝内猛拉。窗板撞在窗户框上,一块木条直接散开,眼看就要掉出去。

  弗雷泽急忙伸手去抓,手指碰到了那木条,却没有抓住,眼睁睁看它落下高塔。他自己倒是差点从窗户上摔下去,吓了一身冷汗,金色的卷发也都被淋湿。

  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他又发现窗框上的木条在刚才的撞击后变得松了,顿时满脸喜色。

  “上帝保佑,就是你啦!”他自言自语道,将这根窗框木条扯下来,然后把拼好的木桶推到窗边接雨水。

  下面还需要一个支点,弗雷泽四下张望。装食物的盘子太平,倒是盛水的碗高矮合适。

  上帝似乎也理解弗雷泽焦急的心情,窗外的雨在这时候突然变大了,木桶里不一会就盛了大半桶水。虽然雨水顺着缝隙往外漏,不过坚持几分钟还是没有问题。

  他将窗板木条架在碗上,费力地将木桶放在一头,另一头的木板果然将门板下面撬开一条勉强够他穿过的缝隙。

  弗雷泽毫不犹豫地钻进去,爬了一半才发现自己被卡住了。他不禁焦急起来,身体拼命往前挤,屁股被门板下面的毛刺扎得生疼。

  扭动间,自己制作的那个简易杠杆似乎散了架。弗雷泽听见木桶倒地的声音,随后就感觉门板紧紧地压住了自己的屁股,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这下完了,我要死在这里了。”他苦笑着,“我可能是世界上死相最难看的吟游诗人了吧……”

  “但至少我可以因为这个原因被人记住!”弗雷泽想到这里,突然又开心了起来。吟游诗人不就是娱乐别人的职业吗?自己这个死相估计能让不少人乐上一整年,还特么真是值了。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有一双靴子出现在他的面前,紧接着头顶上传来一个尖细的男人声音:“木头上长蘑菇我倒是经常见,长出半个人来还真是稀奇啊。”

  弗雷泽努力抬头,但也看不见那人的脸,只好说道:“嘿,伙计,帮帮忙嘛!”

  那人说:“哎呀,吓我一跳,半个人还会说话?”

  弗雷泽说:“不是半个,是一整个,帮我把门板往里推推,我让你看我的腿。”

  “我不看你的腿。”那人说,随即用神秘的语气问道:“喂,你想不想逃出这里?”

  “这不废话嘛,要不我怎么会卡在这儿?”弗雷泽说,只能对着对方的靴子说话让他觉得很不开心。

  “那好。”那人说,“但是我要救了你,你就必须得听我的。”

  “好,好,快点吧!”弗雷泽一个劲的点头,看起来就像趴在地上磕头一样。

  “准备好。”那人说道。弗雷泽感觉屁股上的压力松开了,于是连忙加劲往前爬,最后被那人扶了起来,这才看见对方的脸。

  这是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人,一张白净的瓜子脸倒是有些英俊,在两道细长的柳叶眉下面,一双眼睛透着精明,脸上光溜溜的,一根胡须都没有。

  男人女相,这人年轻时一定迷倒过不少无知少女,弗雷泽这样想道,对那人说:“谢了,我叫弗雷泽,您怎么称呼?”

  那人并不答话,直接说:“跟我走吧,弗雷泽先生。趁着下雨,他们难以找到你。”

  两人下楼,对方从墙角拿出两件挡雨的斗篷,递给弗雷泽一件。这个年代欧洲人没有雨伞,下雨天出门只能靠斗篷避雨。

  跟着那人行走在雨地里,弗雷泽心中越想越觉得蹊跷,不明白身边这人是怎么找上门来的。不过想起奥利维亚捉摸不透的情绪,他还是宁愿选择跟眼前这个人走。

  他们走进一条两边搭建着各种棚屋的街道,弗雷泽知道自己这是进入了加拉太区。歪歪斜斜的道路上没有石板,全是泥泞的土路。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进,最后进入了一座有着院墙的二层小楼。

  看这院子的白墙红瓦,和周围的棚屋比起来应该是比较体面的人家了,但进入屋子里以后,弗雷泽却发现四周肮脏不堪。

  几个汉子围在主厅中,将桌子劈开当柴火烧。而墙上本应该用作烤火的壁炉里,却赫然有着几团粪便,显然是被当做了茅坑。整个屋子里臭烘烘的,书籍纸张散落了一地。

  看见两人的到来,屋里几个人眼睛亮了起来。一个穿着阿拉伯水手衫,敞着胸口的汉子上前一把捏住弗雷泽,仔细端详着问道:“是他吗?”

  白脸商人用细细的声音答道:“当然是,你们仔细看看。”

  弗雷泽慌了,对面这几人明显来意不善。没想到自己刚刚离开虎穴,又掉进了狼窟。弗雷泽啊弗雷泽,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个轻信别人的坏毛病?

  正对面大喇喇地坐着一个穿着破旧罩袍的十字军。在这人阴鸷的脸上,一只眼球混浊发黄,身上的锁子甲锈迹斑斑,浑身散发着墓地般的寒意。

  这人突然站了起来,身上的锁甲叮当乱响。另外几个汉子听到这声音后立刻安静下来,毕恭毕敬地让开一条路。

  阴鸷的男子来到弗雷泽面前,用混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一言不发。弗雷泽被盯得浑身发毛,鼓起勇气问了一句:“你们想干什么?”

  对方突然“嘿嘿”笑了起来,露出满嘴参差不齐的大黄牙,令人不寒而栗。他朝旁边努了努嘴,有个大胡子罗斯人立刻从身后拿出来一包工具。

  工具在桌子上摊开,小刀、铁签、钉子、钳子、榔头逐一展示在弗雷泽面前,白净的商人按住弗雷泽,手脚麻利地将他胳膊绑在桌子上。

  “终于有机会见到了……传说中圣殿骑士的刑具……果然不一样……”一个大脸盘的蒙古人说道。他的声音甚至因为兴奋而颤抖,眼睛里闪耀着期待的光芒。

  弗雷泽感觉裆下发软、头皮发麻,连忙叫道:“别,别,我说!我说!”

  阴鸷的十字军果然停手,旁边几个汉子却是一脸的失望。本想着见识一下天下闻名的酷刑,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个十足的软蛋,根本没有传言里复国组织的那种硬气。

  “那你就说吧。”十字军说道。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让弗雷泽想到了比约恩。与那个佣兵首领相比,面前这人少了三分豪气,多了九分邪气。

  “我,我说什么?你们想知道什么?”弗雷泽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就待在那座高塔里。

  “一切。”十字军简短的回答并没有给弗雷泽启发,他仍然呆呆地看着对方。十字军见状拿起一把铁签就要来撬弗雷泽的指甲。

  “我说,我说!”弗雷泽高喊道,“我叫弗雷泽,我爸爸在第戎做生意,我叔叔在夏比镇做生意,我认识杰森,认识米娅,认识赫尔穆特……”

  十字军不为所动,铁签已经扎进了指尖的肉里。

  “啊,别,别,我还没说完!”弗雷泽脸都白了,“我杀过人,杀过一个叫艾伦的佣兵。我还……我还认识一个异教徒,是个德,德鲁伊,但我绝对没有改变我对基督的热爱!啊疼,疼,我还杀过撒拉森海盗,求求你,我想不起来啦!”

  “嘎嘣”一声脆响,弗雷泽食指的指甲飞了起来,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几个汉子睁大了眼睛,发出一声满足的赞叹:“哇呜!”

  弗雷泽疼得冷汗直冒,浑身颤抖起来,指尖已经变得血肉模糊。白净的商人笑眯眯地说道:“说说你和复国组织的事情吧?”

  “复国组织?”弗雷泽喘着粗气,脑子转得飞快,“你是说希洛修斯?”

  那十字军根本不搭理他,铁签子又对准了另一根指头。弗雷泽急忙说道:“复国组织,对,他们跑了,把房子烧了。”

  “人去哪了?”白净商人挑着眉毛笑问。

  “跑去哪了,啊,别急,我疼啊!跑到港口去了,是南港,南港,他们躲在南港!”

  嘎嘣,中指指甲也飞了起来,弗雷泽的惨叫声好像烧开了的水壶。

  “还有谁是你们组织的?”白净商人又问。

  弗雷泽哭喊道:“有谁,有帕提里斯,对,帕提里斯!别撬啦,我啥都不知道啦……”

  十字军掏出一块干净的白手帕,小心翼翼地将铁签子擦拭干净后放回工具包中,又将工具包仔细裹好,就好像拿着一件无价的珍宝。

  剩下几个人叹了口气,仿佛觉得没有看过瘾一样。他们将弗雷泽绑在椅子上后,随十字军一同出门走了。

  屋里只剩白净商人笑眯眯地坐在旁边,自顾自吃着食物,还递了一块鸡肉到弗雷泽嘴边,说:“要是他们没逮着人,回来还会继续的。”

  弗雷泽一阵哆嗦,他刚才的话当然是瞎编的,希洛修斯这时候没准已经离开城市了。想起那个让人不寒而栗的行刑者,他颤抖着说道:“你这个大骗子……”

  白净商人只是笑笑,不再说话。

  “嘻嘻,现在后悔不该偷偷跑出来了吧?”突然一个慵懒妩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弗雷泽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来了。

  “奥利维亚,你们合伙坑害我……”弗雷泽咬牙切齿说道。

  “哦,别这样,小宝贝儿。”奥利维亚的纤手拂过弗雷泽的面颊,“姐姐一会就带你回家好吗?”

  白净的商人笑眯眯地说:“找来的真快。”

  奥利维亚咯咯笑道:“几条街外面都能听见叫声,谁叫你们不知道关门的。”

  商人说:“粗人办事,就是这样。”

  奥利维亚噘着嘴巴问道:“难道有话不能关上门来说吗?”

  商人笑得更开心了:“关上门的话,我该坐你前面,可惜你抽了我的凳子腿。”

  奥利维亚捂嘴嘻嘻笑着说:“那个小子非要选择在海上玩一票大的,事先可没有跟我说啊。”

  商人说:“总之我现在坐不住了,要不你帮我想想办法?”

  奥利维亚一根指头放在下巴上,噘嘴望着天,像个天真少女一样偏着头想了想说:“唔……威尼斯?”

  弗雷泽呆呆地望着两人,发现一句都听不懂,还以为自己是因为疼痛而变傻了。可下一秒,就听见商人脸色突变,大吼起来:

  “谁不知道威尼斯是铁板一块,你渗透了这么久都没有成效,想让我去替你背锅吗?”

  奥利维亚似乎有些委屈,眼泪汪汪地说:“要不,让我跟导师商量商量,好不好嘛?”

  商人面沉似水,冷冷说道:“这么说,你是要翻脸了?”

  “对呀。”奥利维亚忽闪着大眼睛说。

  两人沉默下来,眼睛都盯着对方。商人像一头野兽般弓着腰伺机待发,而奥利维亚则依旧笑嘻嘻地,完全没当回事。

继续阅读:第96章 棋盘谶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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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与钢的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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