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来得如此及时,完美的避免了花重锦发高热烧成傻子,又或者是赫连鸣熙因为骨折拖太久变成瘸子的结果。
“阿锦?”
白无泽上前去看那个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的姑娘。
然而那个团成一团的姑娘现在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明明之前还盼望着他来。
“七王爷,锦儿发高热了。”一旁的赫连鸣熙好心解释道,“应该是因为伤口感染外加邪风入侵。”
花重锦肩膀上的贯穿伤他可看到分明。
白无泽虽然注意到了赫连鸣熙对花重锦的称呼,可以下去也没空去细想这些,横抱起昏昏沉沉的花重锦。
少女额头上沁出薄薄的冷汗,脸颊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
白无泽心里一紧。
他抬眼去看赫连鸣熙,道:“多谢赫连太子提醒,赫连太子也伤势颇重,治疗一事,事不宜迟。”随即又道:“冷四,长泯。”
被点到名字的两个人不用白无泽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属下明白。”x2
白无泽略略一点头,“赫连太子,本王先行一步。”
说完,便横抱着花重锦步履匆匆的离开了。
白无泽他们到底是如何把两个伤残人士从悬崖下面弄上去的花重锦完全不知道,因为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回到自己的郡主府了。
因为睡得时间太长,她还迷茫的盯着自己亲手挑选的帐子花纹看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所在何地。
房间里因为门窗紧闭显得有些昏暗,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人,从窗户里瞧着外面倒是白天,但就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喉咙干的仿佛快要冒出火来,嘴巴里还有一股又苦又酸的中药味儿,这让爱吃甜食得花重锦觉得快要了亲命。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总归不是睁开眼又是那个破破烂烂的小木屋,她是被谁从悬崖下面捞上来的呢?
回忆起迷迷糊糊中闻到的那股淡淡的药香,还有那声熟悉的阿锦……
应当是白无泽吧。
花重锦舔了舔略微有些干裂的唇瓣。
在她昏睡的时间里,一边哄她,一边毫不手软的给她灌汤药的也是白无泽吧。
花重锦动了动酸痛的身体,然后慢慢的坐起身来。
发了一会儿呆,又摸了摸自己的左肩,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
想也是,自己全身上下最严重的外伤应该就在这里了。
之前那也是没办法,她不管是在捕鱼还是在拾柴的时候,她都有小心翼翼的不要扯到自己的伤口,但还是难以完全避免,疼也是真的疼,可如果不做这些,难道就躺在原地去等死吗?
花重锦一边想,一边下床,想去给自己倒杯水喝。
虽然因为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再加上发高热的原因而导致身上有些酸疼,以及脚步虚浮,不过走两步倒杯水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花重锦一副晃晃悠悠的样子走到桌前,然后拎起水壶。
正要给自己倒水的时候,吱呀一声,门开了,洒进来的光让花重锦微微眯了眯眼睛。
“郡主?!郡主您醒了?!”
来人的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欣喜。
“奴婢这就去告诉七王爷和世子!”
郡主府的婢女一脸开心,连蹦带蹿的跑远了,因为平时花重锦待他们好,他们见花重锦如今平安无事也是真心为她高兴。
花重锦:“……”
你就不能先让留下来让我问问话吗?亲。
还有,这是郡主府吧,听方才那个婢女的意思,白无泽好像是能随叫随到?
所以,她这个交往了还没有几天的男朋友这么快就登堂入室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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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四五天才醒过来的郡主这几日一直是郡主府里重点观察的对象。
没见到七王爷和世子都已经在郡主府扎根了么,五王爷也是,只要一下朝,就直奔郡主府,宫里更是每日赏赐的药材如同流水一般送进来。
所以,花重锦醒了的消息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全府就已经知道了,并且奔跑在通往皇宫的道路上。
花重锦:“……你们能不能不要用那么紧张的眼神看着我?搞得我也很紧张。”
诊完脉,摒退众人的花重锦看着站在她床前的一大一小,绷着脸的样子如出一辙。
“你刚才自己也为我把过脉了,不是说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么。阿清?白无泽?能不能请你们两个人,或者是其中一个开口说一句话?”
那眼神,仿佛她下一秒就能插上翅膀飞出去一样。
白清宇率先扑到花重锦腿上,闷闷的叫了一声小姨。
花重锦揉了揉小孩儿的脑袋,“之前没有吓到阿清吧,小姨已经没事了。”
白清宇一言不发的在被子上拱了拱,伸手搂紧了她的腰,想要说的话,想要表达出来的情绪全在动作里面。
他确实害怕了,就像当初花今音离开他时那样害怕。
一时间,房间里的两个大人也没有开口说话,花重锦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的拍着外甥的背脊。
良久之后,白清宇眼睛红红的抬起头看着花重锦。
“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绝对不会让小姨因为我受伤,以后要换我来保护小姨。”
四岁大的小小男子汉立下了誓言。
花重锦找回来了,再加上之前白无夜和白无忧的心理辅导做的还挺成功的,所以小孩那些难过的情绪愈合的也快。
“我相信阿清以后一定会保护好小姨,但是这得是在你长大之后。”花重锦笑着揉了揉小朋友的脑袋。
“在这之前,作为交换,先让小姨来保护你吧,阿清要相信小姨,以后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之前吓到阿清了,真是对不起。”
花重锦信誓旦旦的说道,然后笑眯眯地弯下腰,在小男孩儿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你知道么,阿清的小姨还要看着她的大宝贝儿将来娶个漂亮的媳妇,然后回来孝敬长辈呢!”
白清宇吸了吸鼻子,“嗯,全娶小姨喜欢的,小姨喜欢哪个阿清就娶哪个。”
旁听的背景板白无泽:“……”人还没有一米高呢,心倒是挺大的。
看来以后有了孩子绝对不能交给阿锦教,这然就全都给带到沟里去了……好事想的挺早的辽凌王殿下内心如此bb道。
花重锦露出慈祥的微笑:“乖宝贝儿,咱娶一个就行哈。”
四岁的宝宝一脸纯真的说出了虎狼之词:“小姨,娶一个够用么?”
小姨说要孝敬长辈,可是白清宇算了算,他要孝敬的长辈有他爹,他姨,他七叔,他十二叔。算上他自己,要孝顺这些长辈,怎么着也得娶……
“……三个吧。”
地主家的傻儿子伸出三根胖胖短短的手指头,手背上还凹下去三个可爱的小肉窝。
“乖啊。”花重锦慈祥的捏了捏大外甥的小脸蛋儿,并且诡异的读懂了自家大外甥的脑回路,“阿清一个顶仨,不用娶那么多媳妇儿回来。”
被夸奖“一个顶仨的”的白清宇很高兴的:“嗷!那我以后就娶一个媳妇儿。”
小朋友说出这句话时,并不知道在这个时代,他已经失去了不止一个亿。(……???)
姨甥二人谈话,总是能从正经的问题拐向诡异的大道上,并且狂奔不止。
白清宇这厢刚立下“以后只娶一个媳妇儿”的誓言,那厢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为什么十二叔会有那么多媳妇儿呢?难道他在‘孝顺’这一方面不如阿清的‘一个顶仨’么?”
这问题,虽然不像“爸爸妈妈我是怎么来的?”那样尴尬刁钻,可切入角度也很“标新立异”了。
如果是前者的答案,花重锦肯定会说“和异性亲亲抱抱睡觉觉就会有小朋友”,并且还会趁机开展小孩子的xing教育讲座。
如果是后者的答案,花重锦……
“阿清呐,因为肩上的责任不一样呀,你十二叔他可是皇帝,家里是有皇位要继承的,而且有句话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她顺口问道。
白清宇眨了眨眼睛:“什么?”
花重锦:“穷者独善其身,富者妻妾成群。”
白清宇:“我知道!是孟子说的!”
“……这个还真不是孟子说的。”她刚才就不该问这么一句,应该直接把这话说出来。
孟子说的?这小孩儿还真敢想,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么???
“那是谁说的?”
“咳!是一句俗语,具体是谁说的,小姨也不知道,总之不是孟子说的。”你这个小学渣,可放过他老人家吧。
白清宇:“哦……我明白了!所以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十二叔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并且很有钱,所以才会娶那么多媳妇么?”
花重锦:“是的,没错。”
虽然脑子搭错了根弦,可是白清宇同学的阅读理解依然能取得满分。
“十二叔家里最有钱,所以他娶的媳妇儿最多,我们家不如十二叔家里有钱,所以我爹就只娶了我娘。”白清宇趴在床上,托着下巴,头头是道的分析着,“那这样来说的话……”
他语气一顿,然后扭头去看他七叔,目露同情之色。
暂时还没能跟上姨甥二人脑回路的白无泽被这同情的一眼看的莫名其妙:“?”
“所以说,七叔是因为太穷,所以到现在都没能娶上媳妇儿吗?”
脑洞大开,逻辑刁钻的话让花重锦愣了一下,然后疯狂的哈哈哈,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那种。
其实手下产业商行无数,身价不菲,比白无忧还有钱的白无泽直接:“???”
大侄子,谁给你的勇气得出这个结论?
以为自己交了满分答卷的白清宇茫然的看着两个大人的反应,“我说的不对吗?”
白无泽嘴角抽了抽,“阿清,你小姨说的话虽然有道理,可那也不是绝对的啊,哪有非黑既白,非错即对的事情。”
没有直接否认花重锦的话的白无泽求生欲还是很强的,觉得他刚才说的小朋友可能听不懂,便有举了例子。
“凡事都没有绝对,兔子有黑兔子,白*兔子,也有灰兔子和花兔子啊。”
虽然这话有些拗口,可白清宇却听明白了,他哦了一声。
“也就是说,会存在那种穷的吃不上饭,但是也要娶好多媳妇儿的人,以及虽然很有钱,但也一个媳妇儿都不娶的人吗?”
白无泽瞥了一眼花重锦,意有所指地强调:“不是不娶。”
白清宇恍然大悟,一脸纯真:“所以七叔你原来是那种‘虽然很有钱,可就是娶不到媳妇儿’的人吗?”
你这也太惨了叭。
小朋友的眼睛里分明如此写道。
白无泽露出核善的微笑,你这倒霉孩子……也就阿锦觉得她的大外甥傻fufu的。
要说原本还有些怀疑,可他现在就百分百的确定了自己大侄子看出来什么了。
变成背景的花重锦才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专注并且疯狂的哈哈哈,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大外甥原来这么的有毒。
笑着笑着,结果乐极生悲扯到了伤口,疼的嗷一嗓子。
正在眼神pk的一大一小就顾不得对方了,连忙扭头冲着她嘘寒问暖,然后又派人拿来干净的纱布和药,重新为花重锦包扎伤口,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等到伤口重新包扎好,虽然白无泽没能和花重锦说上几句话,可还是待着白清宇离开了,主要还是顾虑到她刚刚醒,更需要好好休息。
刚刚体验了一把失而复得的滋味,虽然小朋友有些不情愿,可还是体贴的离开了,虽然走之前黏黏糊糊的说到晚些时候花重锦休息好了一定要派人去叫他。
被依赖的花重锦给了小朋友两个大大的么么哒,然后满口答应。
房间里重静了下来。
确实有些精神不济的花重锦闭上眼睛想着再好好休息一会儿的时候,房间的门发出吱呀一声,被人轻轻的打开了。
花重锦以为是进来送汤婆子的婢女,结果等了一会儿都不见动静。
睁开眼,就看见原本提议让她留在房间里好好休息的某人又回来了。
青年站在他床边,见她看着自己,就冲她露齿一笑。
“怎么了?”花重锦眨了眨眼睛,坐起身来问,“你也应该回去好好休息。”
她能看得出来青年眼底憔悴的青色,苍白的唇,还有原本光洁的下巴上冒出的细密胡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