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商,阿檐不止是因为我而死,她大可以带着我突破结界,可是那处离凡间太近,她是怕不消灭那群鬼族,他们会暴起伤人。你若真的放不下她,也该怜惜她珍爱的苍生。”
“少以苍生之福掩盖你懦弱之实!”
“淮商,你这般执迷不悟,我也没有办法。”
说罢,中天神即刻出手,他们本意只是禁锢淮商,但是看淮商这反抗程度,估计不能善了。中天神属土,五行神中只有他可克制淮商,再加上桓渊从旁协助阻碍淮商。
其实真正让淮商无法施展神术的只是因为阿檐的冰棺在此。
淮商化水消失,中天神追往殿外,出去时便见淮商凌空而立,唤出百川,形成漩涡席卷大地,而中天神双臂一振,砖瓦泥石飞溅而出,似山体一般飞向淮商,桓渊刚伸出木滕就被淮商尽数冻碎,凚冰反向延伸冻伤了桓渊的手。
当淮商认真起来,天地间电闪雷鸣,水来土掩这句话似乎在淮商的绝对实力面前失了效,反而更有些毁天灭地的气势。
中天神被击退,一个没站稳就要摔倒,桓渊紧着上前扶了一把。
“我就跟你说我压制不了他吧,这回你信了。”中天神与桓渊轻声讲。
桓渊想再出手,倏然一道蓝焰杀来,烟槐突破他二人的结界前来,看来淮商确实也不需要她的帮助。
“桓渊,阿檐是你的徒弟,你不心疼她就算了,怎么淮商要复生她你也横加阻拦?”烟槐烈焰在手,站在淮商身前。
“天地循律,怎可违背!”
“这一点,你与那鬼族女子相处的三百年里可有一刻记得?”淮商怒视。
中山神走到两方之间调停。
“好了,木神你别太固执了,你怕违逆天道,尽力找寻顺其自然的方式,复生也不是前无古人,我们几神坐镇,力保不出纰漏。”
中天神发话,桓渊不再言语。
“没想到五行之中已经无神能克制你。”这是烟槐最瞠目结舌的事情,她望向淮商的眼神不由得有些钦佩。
“中天神能克,只是克的不多。”淮商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的。
中天神先同意封印淮商,只不过是想试试,既然实力相差悬殊,火神又站队水神,他也只好做好这护法。
但事实上,淮商也伤了些元气,闹了这一通,其余几位神散去,他仍旧回到阿檐的冰棺边上,只有那里才能让他感到安心。
“你说你这个白眼狼师父,你豁出命去收拾他惹下的烂摊子。我说要复活你,你居然联合中天神打我。”淮商握着阿檐的手,语气委屈,似乎在告状,可是又有谁能听见。
这几天,几位神群策群力,把可能做到复生的方法都想了出来。从前神族有位将军,是凡间封神而来,曾经削骨还父,剔肉还母,他师父只得以莲藕为躯体,为他重塑肉身。
“行不通,那位李将军是凡躯,而阿檐是龙身,若以物重塑龙身,只能固定在龙的躯体之上。”淮商摇头否决。
“又或者用丹药呢?”
“丹药续命也是一法,不过阿檐只能依靠丹药,再无神术之力。”
“实在不行,只能用……”淮商目光一凛。
“不能用!”中天神急忙按住淮商的手,“你别那么偏激。”
烟槐大约知道淮商那是什么办法,只能心里感慨一声,真是个狠角色。
“凡间是个好地方,也多有罪神去凡间轮回重回神位的先例。”
“他们神骨都在,只不过重新打磨,阿檐此刻只能靠我的夜明泉吊着性命,入轮回岂不是太危险了。”淮商还是担忧。
“夜明泉眼从她降生你便给了她,也可看做是她的内丹,入凡磨炼或许可以接通神骨经脉,现下是我觉得最稳妥的法子。”
轮回井在鬼族和凡族的边界,淮商亲自抱着阿檐过去,不让一丝邪气浸染阿檐。中天神和火神木神也都来了,淮商本想与阿檐一同入凡去护她,但是神入凡尘,引起的变数也会引起因果。
淮商看了看深不见底的轮回井,阿檐被他抱在怀里那样轻,他真的生怕一松手就再也见不到她。
“放手吧淮商,让阿檐早去早回。”桓渊劝说道。
淮商甚至不想多看桓渊一眼,但他也知道该让阿檐暂时离开了。
众神齐见,阿檐的身体化为一颗透明泉眼缓缓落入轮回井中。
“这轮回井边也不砌上围栏么?岂不是很容易就掉下去了。”烟槐四周瞅瞅,提出了疑问。
“你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中天神捋着长须。
淮商根本没心思注意烟槐说了什么,忧心忡忡的样子。只不过这下终于也算寻得一个出路,他的阿檐总算有一线生机,淮商多日来紧绷的神经总算也放松下来。
精神乍松懈,淮商连续亏损的神力似乎也才有了反应,让他有些脱力头晕。
在众神准备归去的时候,淮商不留神脚下一崴。
“诶!淮商!”桓渊看见立马伸手去拉他,却也来不及了。
水神淮商就这么一崴脚跌入轮回井中。
“我说什么来着,真的很容易掉下去。”烟槐对于刚才自己这一番言出法随也有点惊呆。
“中天神,这可怎么办啊!淮商他……”桓渊着急了。
“大概是因果转动,左右淮商落入轮回井也不过是凡人,他不能用神术便不会再有什么大的动乱,我们护法上些心就好。”中天神很自然的接受了这一切。
凡尘世界,如同万花筒般瞬息万变,姜国铁骑战领朱国,一夕间朱国不复存在,朱国君主献上嫡长公主以求剩下的子民可以在姜国与姜国人平等生存。
嫡长公主修月说是曾经魏国以十城相聘而不得,是倾十城的容貌。可朱国曾与姜国结怨,国主将公主赏赐给一介草民。
不过这位草民也算是皇室上宾,冰刻师阳景琮,市井中人,自小精于雕刻。姜国属北,冬季漫长,每年都举办冰刻节日,魁首可得皇室赏赐,而阳景琮年年魁首,传闻中他的无相求雨神像还可引来降雨。
即便如此,将一国公主赏赐给无官无爵的草民,也算羞辱了。
修月公主与阳景琮第一面,便是在阳景琮的府邸,新婚之夜。阳景琮族亲不多,婚宴冷清,修月公主孑然一身来姜都,更是举目无亲。
修月只记得国破那日,兄长跪地哀求姜国将帅不要杀他,自己被从寝殿押出来,王兄看到她说修月公主可抵十城,愿献给姜国投诚。乱世之中,能安然活着已经很好,更何况还能换得那些子民的性命。
对于被赏赐给一位冰刻师,修月公主也觉得很好,她自己来自皇室,厌烦极了此中争斗,但愿此人识礼宽厚。
阳景琮直到实在拖不得了,才放下刻刀从冰窖出来,换上婚服去行礼。红色挺扎眼的,但他不排斥,看见新娘子的那一刻,阳景琮也止不住猜测对方会是什么样的人。
公主的话,应该还是娇纵的,听闻又是极美丽的长相,那肯定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自己生性淡漠,恐怕她会有落差。
拜了堂,入了洞房,两个人尴尬的坐在榻上,也不知道在等谁打破僵局。
修月饿了一天,忽然头晕心慌起来,眼前也冒起金星,身子摇晃,本能的伸手抓,抓到了旁边阳景琮的手。
阳景琮心下一惊,听得旁边的人喘息起来,摇摇晃晃的,他立刻明白她身体不适,立刻拽掉了红盖头。
半透的丝绸划过新娘凤冠,一张份雕玉琢的小脸忽的展现在阳景琮面前,真是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让他一时间看愣住。
修月感觉自己快要失去意识,眼前乌黑,好像无力的靠在谁身上,口中忽然得到一块清甜,腰间勒紧的玉带被解开。随着桂花味的糖在修月口中化开,眼前的乌黑渐渐散去,朦胧间她看见了那个人关切的神情。
“好点了么?”阳景琮看她眼波流转,大概知道她好些了。
“我……”修月还是很虚弱,双手无力的抓着阳景琮的手,她这才感觉到阳景琮的手冰凉,“你的手好凉。”
阳景琮半个身子被修月靠着动不了,一只手也给她控制住了,只能用另一只手伸到火烛之上烤了会,再覆在修月手上,果然传来暖意,不过他把手伸向火焰这一举动还是吓到了修月,他再要去烤火的时候,修月就握住他的手不让他去了。
“我好了,别烫着。”
修月确实好多了,只是脸色还白。
“我……突然头晕。”
“这是饿坏了,我让下人上席面。”阳景琮出门吩咐了声。
回头看见修月正羞赧着系腰带。
“抱歉,我刚才见你难以喘息,所以才解了,冒犯了。”
修月羞得脸通红,不过确实也是这腰带太紧,她一口气没上来。
“阳先生,可否传菜。”
“进来吧。”
一道道喷香的菜上来,修月闻到香味就自觉的挪上桌了。
“先帮公主把凤冠摘下吧,不方便。”阳景琮看见那凤冠的流苏几次打到她脸上。
修月很意外这人竟这样的仔细。
这凑对的夫妻两个在同一个饭桌吃饭仍然是有点尴尬,毕竟才认识。
“公主这是从早上就没吃饭么?”阳景琮看她虽然顾着皇室礼仪,但是筷子出的极快。
“不瞒你说,从到了姜国,我就没怎么好好吃过饭,不知道会被赏赐给谁,日日悬心。”她这样平淡的叙述,甚至还有些庆幸的语气。
“那多吃些。”阳景琮也放下心来,对方看着并不是很娇纵,说的话倒引得人心疼。
想起还有冰刻没有完成,阳景琮与修月道了声有事就去冰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