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皓盯着手中的广告牌碎片,又抬头对比着路牌上的文字。
那些陌生的韩文字符就像故意和他们作对似的,明明结构相似却又微妙的不同。
晨雾正在散去,远处传来植物人沙哑的低吼声,提醒着他们时间的紧迫。
之后的几个小时,两人继续在废墟般的街道间穿行,每一步都显得小心翼翼。破碎的玻璃在脚下发出细微的脆响,张皓不时拉住艾莲娜,示意她避开地上的危险。
街道错综复杂,这座小镇的面积也远超出张皓之前的猜测,恐怕再这样下去,天黑之前都没办法找到那条地址。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正午,张皓拉着艾莲娜躲进一家废弃的便利店,透过布满裂痕的橱窗,他紧盯着街道上那些蹒跚而来的植物人。
“不对劲。”张皓压低声音,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匕首,“这些植物人,为何总能发现我们?”
艾莲娜从货架后探出头,看着那些植物人扭曲的肢体划过柏油路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这是他们的本能,”她轻声解释,“植物人对温度异常敏感,就像飞蛾扑火。”
她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干枯的大蒜,在掌心揉碎后涂抹在两人裸露的皮肤上,刺鼻的气味立刻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大蒜的气味能干扰它们的感知,但小范围效果有限。”她说着,又从货架上扯下几件厚重的冬装,“穿上这个,能暂时隔绝体温。”
张皓套上沾满灰尘的羽绒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艾莲娜:“你之前说来自圣母修道院?那地方在首尔?”
艾莲娜正在系鞋带的手指突然顿住,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是……在首尔。”
“那你怎么会流落到这么远的小镇?”张皓眯起眼睛,带着一抹好奇。
“因为首尔……”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那里比这里糟糕一百倍。”
“你永远不会想知道,我究竟经历过什么……”
张皓沉默地听着,想起艾莲娜对他们做过的那些事情,一时间有些意兴阑珊。
两人沿着破败的街道继续前行,转过一个堆满瓦砾的街角时,五个“蹒跚”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前方。
张皓立即伸手拦住艾莲娜,示意她停下。
“等等!”他压低声音,仔细观察着那些植物人,这些感染者身上还穿着残破的制服,胸前锈迹斑斑的徽章在夕阳下泛着微弱的光。
还没等张皓准备绕行,艾莲娜突然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她猫着腰,脚步轻盈得不可思议,转眼间就贴近了最外侧的那具植物人。
“你干什么!”张皓惊得差点喊出声。
艾莲娜充耳不闻,双手已经熟练地在植物人腰间摸索,竟然抽出了一把手枪,这令张皓瞳孔猛烈收缩。
更令他震惊的是,艾莲娜接下来的动作——她拇指一挑弹匣,眼睛一扫确认子弹数量,手腕一抖上膛,食指一拨开保险,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连三秒都不到。
这时,其他植物人也察觉到了异常,开始缓慢地转向艾莲娜。他们生长藤蔓的肢体在空中扭曲摆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
艾莲娜却异常冷静。
她双脚前后分立,双手持枪,姿势标准得如同射击场上的教官。
“砰砰砰”——连续三声枪响。
可怕的是,三颗子弹竟然穿透了五个植物人的眉心,这枪法简直不可思议!
五具植物人全部被击毙,整个过程不超过二十秒。
也在这一刻,艾莲娜转身看向张皓,脸上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张皓站在原地,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来。这个自称修女的女人,刚才展现出的战斗素养,绝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
一时间,街道上一片安静。
张皓的视线紧锁在艾莲娜手中的枪上,肌肉不自觉地绷紧。在这个末世里,一把枪往往意味着生与死的抉择权。
艾莲娜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戒备,突然将手枪调转方向,把枪柄朝外递了过来。
“拿着吧,”她的声音平静得不可思议,“这些是警察,身上应该都有配枪。”
张皓迟疑了一秒才接过武器,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稍安心了些。不过心中对艾莲娜的感觉,又多了一份复杂。
很快,两人开始分头检查地上的尸体。
张皓蹲在一具穿着警服的植物人旁边,强忍着腐臭的气味解开了对方的枪套。果然,里面还有一把备用配枪和两个弹匣。
“这里还有。”艾莲娜从另一具尸体腰间摸出把转轮手枪,动作熟练得像是在自家抽屉里找钥匙。她随手又抛给张皓一个装满子弹的警用腰带,“六发.38特种弹,省着点用。”
张皓接过弹匣,忍不住道:“修道院还教这个?”
艾莲娜正在检查最后一具尸体的动作顿了一下,说道:“我爷爷是黑手党,我三岁就开始用枪。”
闻言张皓一阵咂舌,怪不得他总能从持枪的艾莲娜身上,感受到那一股危险的气息。
远处传来更多植物人的呜咽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索与对话。
“该走了。”艾莲娜朝着声源方向瞥了一眼,“天黑前得找到那个地址。”
张皓默默点头,将新到手的手枪别在腰间,然后择路前行。
下午四点,两个人停在了一座废弃的游乐场外。
张皓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着歪斜的门柱上模糊的地址铭牌。
一旁的艾莲娜则走上前,拿出广告牌上的地址一一比对,最终确认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不过在游乐场大门前,数十个植物人如同雕塑般静止在入口处,他们的身体已经完全木质化,表皮龟裂处鼓起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孢子囊,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荧光。
微风吹过,那些半透明的囊泡轻轻颤动,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沉睡。
“看起来像是……”张皓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不用担心。”艾莲娜打断了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迈了一步。
她蹲下身,用枪管轻轻戳了戳最近的一个植物人。那具木质化的躯体发出空洞的响声,却没有丝毫反应,“这些植物人已经死了。”
张皓皱起眉头,看了一眼天色,便带着艾莲娜朝游乐场走去。
可随着他们深入游乐场,眼前的景象越发令人不安——
旋转木马的彩漆剥落,被藤蔓缠绕成一座扭曲的牢笼;过山车的轨道断裂垂落,像巨兽的脊椎骨般横亘在半空。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四周散落着大量植物人的残骸,他们僵硬的躯干和游乐设施融为一体,仿佛被某种力量硬生生“种”进了钢铁和水泥里。
这种诡异的一幕,无不令人心生寒意。
“全都死了……”艾莲娜低声呢喃,用枪管拨开一具半埋在钢管里的躯体。那植物人的胸口裂开一个大洞,里面的孢子囊已经干瘪破裂,边缘残留着黏稠的绿色液体。
张皓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那些黏液,黏腻的触感让他瞬间缩回手。他抬头环顾四周,突然发现许多孢子囊竟然都是干瘪,里面那种荧光绿的物质早就不见了。
“显示有什么东西……从这些孢子囊里出来了。”他声音发紧。
话音刚落,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从不远处的鬼屋阴影里传来。
张皓猛地转身,枪口一顿摇晃,可前方除了摇曳的藤蔓外空无一物。然而,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仿佛暗处有无数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
艾莲娜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她缓缓退到张皓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