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雅茫然地眨了眨眼，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些可怕的感染，身体逐渐僵硬的绝望，还有最后时刻仿佛坠入无尽深渊的黑暗……她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脸颊，确认皮肤下流动的血液和温度。
“我以为自己死了……”她喃喃道，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那种感觉……就像被埋在一片黑暗的森林里，能感觉到根须在身体里生长……”
闻言，宋卉宜轻轻握住她的手，将一杯温水递到她唇边：“都过去了。张皓和艾莲娜带回了足够的大蒜，大家都在好转。”
舒雅的目光扫过船舱，看到其他苏醒的同伴，每个人都在好转。而窗外，康宁镇方向的天空依然泛着红光，那场大火至今还在风雪中蔓延。
“张皓呢？”舒雅突然问道。
“在码头呢。”宋卉宜帮她掖了掖被角，“艾莲娜帮我们找到了一批燃料，估计天亮船只就能离开这里。”
舒雅轻轻点了点头，旋即一阵强烈的疲惫感袭来。她感觉眼皮变得无比沉重，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上面。
“我再睡会儿……”她喃喃道，话音未落，就已经陷入了沉睡。宋卉宜看着她平稳起伏的胸口，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船舱。
码头上，寒风呼啸。
张皓和艾莲娜正带着两个半大的孩子搬运燃料，两个孩子虽然瘦弱，但干起活来格外卖力，小脸冻得通红也一声不吭。
“你和你妹妹，叫什么名字？”艾莲娜突然问道。
男孩动作顿了顿，抬头一脸警惕，不过很快放松下来，用一口标准的汉语回答：“我叫徐森，我妹妹叫徐巧。”
“中国人？”张皓带着一抹好奇。
“嗯……我妈妈是韩国人，爸爸才是中国人。”
不久，四个人沿着绳梯重新爬上邮轮，将最后一桶燃料倒入油箱。
艾莲娜站在冰层一旁警戒，手中的步枪始终没有放下。她的目光不时扫过附近的海面，那里漂浮着几个死去的植物人，形状扭曲，面容狰狞。
更远处，康宁镇的火光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像一只不肯闭上的眼睛。
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鱼肚白，漫长的黑夜终于要过去了。
随着最后一滴燃料注入油箱，邮轮的引擎发出了一声久违的轰鸣。这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响亮，惊起了远处冰面上的几只海鸟。
“成功了！”两个孩子兴奋地击掌，冻僵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张皓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现在快回船上去暖和暖和。”说着，他又转向艾莲娜，“我们也该走了，一起吗？”
艾莲娜点点头，但她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远处。
“怎么了？”张皓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大火依旧凶猛。
“没什么。”艾莲娜收回目光，“可能是我太累……想多了……”她转身走向休息室，靴子在甲板上留下一串清晰的水渍。
随着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邮轮缓缓驶离了这个噩梦般的港湾。
甲板上，张皓和宋卉宜并肩而立，望着逐渐远去的海岸线，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皓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声音里带着疲惫：“我去休息会，要不要一起？”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宋卉宜脸上，或许是阳光的缘故，他的眼神比平时更加灼热。宋卉宜微微一怔，脸颊不自觉地泛起一丝红晕，下意识地别开了视线。
“嗯……好。”她低声应道，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休息室，舱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昏暗的光线让气氛莫名地变得有些暧昧。
张皓靠在墙边，闭了闭眼，长舒一口气。宋卉宜站在几步之外，心跳莫名加快。
短暂的沉默后，张皓忽然低笑了一声：“怎么突然这么紧张？”
“我哪有！”宋卉宜耳根发烫，下意识反驳，却又忍不住跟着笑了出来。
很快，房间内传出阵阵低吟浅喘之声。
艾莲娜刚走到门前准备敲门，闻声顿时僵在原地。她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红晕，连耳尖都烧得发烫。
都是成年人哪里会不清楚，房间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听墙根她还是第一次做。
“真是……”她轻咬嘴唇，想起自己之前的经历，脸色又顿时苍白起来，转身离开了这里。
半小时后，艾莲娜调整好情绪，再次来到张皓的休息室门前。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正要敲门，却听见门缝中依然断断续续地传出声响，声音里充满了高亢。
她的手指悬在半空，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怎么还在……”她低声自语，耳尖又泛起一丝红晕。犹豫片刻，她终究还是没有敲门，转身快步离开，脚步声比平时重了几分。
又过了半小时，艾莲娜第三次来到门前。
这一次，她直接站在走廊拐角处，远远地听着动静。令她难以置信的是，休息室里的声音不仅没有停止，反而比之前更加热烈。
“这两个人……”艾莲娜扶额，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她低头看了眼手表，确认自己没记错时间。
一个多小时了，这体力未免也太……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突然打开。张皓神清气爽地走出来，正好对上艾莲娜复杂的目光。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安静了。
“你……”艾莲娜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的视线不自觉地越过张皓，瞥向房间内部。
只见宋卉宜正坐在床边整理衣领，脸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熟透了的气息。
“有事？”张皓若无其事地问道，嘴角挂着餍足的笑意。
艾莲娜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感染的人都已经吐完了，你要是没事就去看看。”
说完，她转身就走，步伐快得几乎要跑起来。
房间里，宋卉宜也已经换好衣服，路过张皓身边，嗔怪看了他一眼，不过脸上写满了欢愉后的慵懒。
“一起去看看。”张皓拉着宋卉宜的手，第一时间赶往船舱。
刚转过走廊，就撞见了端着金属脸盆的小依。少女的脸色异常凝重，盆中盛着的浑浊液体散发着一股刺鼻的酸腐味。
“这是什么？”张皓皱眉拦住她。
小依咬着下唇，将脸盆微微倾斜：“是李娆她们的呕吐物……但情况很奇怪。”
张皓凑近一看，瞳孔骤然收缩——浑浊的黏液里密密麻麻漂浮着数十颗苍耳状的异物，表面布满细小的凸起，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光泽。
这些“苍耳”比他之前在陈萍尸体上见过的更加饱满，有些甚至还在微微蠕动，仿佛拥有生命。
“所有醒来的感染者都在吐这个？”宋卉宜声音发颤。
小依点点头：“不过吐完之后，她们就能下地走路了，只是身体还很虚弱。”
这个时候，张皓又想起艾莲娜之前说过的话，这种感染无法治愈，只能驱逐。
虽然效果都是一样的，但背后的意义完全不同。
“艾莲娜建议，用火烧掉这些东西。”小依抬头看向张皓，眼中带着询问。
张皓点点头，从小依手中接过脸盆，直接来到甲板上。
他拿了一个铁桶，将这些呕吐物一股脑儿全部倒入其中，然后浇上燃油。
火柴划破黑暗的瞬间，火苗映照出张皓紧绷的下颌线。
下一秒，燃烧的火柴落入铁桶——
“轰！”
烈焰冲天而起，一道足有两米高的火舌直接蹿出铁桶！
那些“苍耳”在火中发出尖锐的嘶鸣，像无数细小的声音在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