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桶旁，张皓只觉耳膜一阵刺痛，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同时扎入耳道。
他本能地捂住耳朵，踉跄着后退几步。
一旁的宋卉宜更是不堪忍受，直接跪倒在地，面色痛苦地蜷缩起来。
那声音不似寻常噪音，更像某种高频次声波，直接穿透颅骨震荡着脑髓。
幸运的是，这阵刺耳的尖啸只持续了十余秒便戛然而止。铁桶中的火焰渐渐弱了下来，只剩下一堆焦黑的残渣，偶尔迸出几点火星。
“这就是驱逐的意思。”
艾莲娜不知何时出现在甲板上，海风扬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她缓步走到铁桶边，用铁棍拨弄着里面的灰烬。
“大蒜与人体产生了某种不可知的反应……”她轻声解释，“这些寄生体为了自保，不得不放弃宿主逃出来。”
张皓揉着仍在嗡鸣的耳朵，看着艾莲娜，一时间心中泛起了惊涛骇浪。
“寄生体？为什么不是病毒？”
“你觉得像病毒吗？”艾莲娜露出一抹嗤笑。
张皓不置可否，不过眼下船上的人已经陆续康复，剩余的大蒜还可以进行土培，就算下一次再碰到这种诡异的情况，也可以有效预防
此时此刻，邮轮也完全驶离港口，但并未走远，仍在近海区域徘徊。
昏暗的船舱里，一个小时前才苏醒的众人再次陷入昏迷，他们的呼吸均匀而绵长，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别担心，这是正常反应。”艾莲娜轻声解释，将一床薄毯盖在舒雅身上，“他们体内的能量匮乏太严重，最少半个月都会嗜睡。”
艾莲娜建议在他们床边放一些蒸熟的米饭，万一醒来可以直接吃。
之后，张皓带着小依她们回到驾驶舱，讨论接下去的去向。
“棒子，真的已经沦陷了吗？”宋卉宜看着艾莲娜，自从得知对方是从首尔逃难出来，她便一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艾莲娜瞥了她一眼，道：“我也不清楚。”
张皓闻言眉头一皱。
留意到男人的表情，艾莲娜轻声道：“当时整个社区很乱，通讯设施没办法正常工作，为了活下去……很多人都开始逃难，对于究竟发生了什么，谁都不清楚。”
“或许就像是电影里说的那样……最初，没有人在意这场灾难，这不过是一场灾火，一次旱灾，一个物种的灭绝，一座城市的消失。直到这场灾难和每个人息息相关。”
窗外，海浪拍打着船身，发出规律的闷响。
艾莲娜的目光投向海面：“我跟着逃难的人群一路向东，亲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变异。等逃到康宁镇时，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可明明是张皓救了你，你却反过来害我们！”宋卉宜打断她的话，心中对于之前艾莲娜的陷害依旧无法释怀。
“之前是我不对，但是我不会道歉。”艾莲娜缓缓站起来，扫了一眼他们，声音变得格外清冷，“换成是你们，在经历无数的绝望后，不见得会比我做的更好。”
“而且这一次，我也付出了代价……”艾莲娜想起了自己在白楼的经历。
窗外，一个浪头重重拍在船身上，溅起的水花打在舷窗上，像极了那晚她流下的泪水。
而宋卉宜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张皓拦下，朝她摇了摇头。
“还是讨论我们接下来的去留吧。”张皓果断阻止了这场毫无意义的争论。
一时间，驾驶舱又变得安静下来。
张皓拿出一张航海图，这是从康宁镇的加油站拿来的，地图并不完整，不过涵盖了整个韩国，朝鲜，日本和部分东北三省的面积。
“康宁镇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张皓在地图上圈起一个圆，“那些变异的植物人已经存在很长时间，而政府没有任何作为……”
艾莲娜皱起眉头，下意识地做了个深呼吸。这个动作让她本就丰满的上围在紧身T恤下更加紧绷，衣料勾勒出诱人的曲线。
她似乎察觉到张皓一瞬间的视线偏移，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随即抱臂挡在胸前。
“内陆是千万不能走。”艾莲娜声音发紧，“你没看见码头没船了吗？”
这一刻，众人才发现从他们抵达码头到现在，竟然没有看见一艘船，连最小的那种渔船都没有。
“活着的人都坐船走了。”艾莲娜冷笑一声，“我之所以晕倒在那座小岛上，就是为了想赶上最后一艘渔船，结果体力不支，直接失去意识。”
“难道内陆的环境，已经恶劣到不能居住的地步了吗？”宋卉宜还是觉得对方的话有些危言耸听。
“陆地人口密集，传染速度会是康宁镇的千百倍。”艾莲娜闭上眼睛，右手渐渐握紧，“你们没看见过那种场面，所以不会有那么深刻的感觉。”
“总而言之，如果你们要去内陆，我就和你们分开，这艘船也给我。”
宋卉宜皱起眉头。
一旁，张皓继续看了一会地图，这才缓缓开口：“既然大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我们就沿着这条海岸线，向南行驶，一边收集物资，一边找机会打探情况。”
说着，他在地图上画了一条扭曲的航线，如果一切顺利，他们会很快到达渤海湾。
对此，几个女人都没有意见，不过天气恐怕会继续恶劣一段时间。
“还没有到冬天，这个温度确实有些诡异。”张皓伸手感触着雪花，时间才九月，就算是现在这个纬度，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天气。
“去一趟码头吧。”艾莲娜突然说道，“离开前，我们需要补充更多的物资，我感觉……我们很长时间都会在船上。”
闻言，张皓点点头，虽然这艘邮轮上也有不少物资，不过有些必需品永远不嫌多。
半个小时后，当他们乘坐救生艇来到码头时，原本密集围堵在拦网外的植物人少了大半，只剩下零星几个在漫无目的地游荡。
张皓猜测，他们很可能同样被夜晚康宁镇的爆炸所吸引。
“A区不用去了。”艾莲娜似乎对码头很熟悉，从邮轮下来后，便带着张皓和宋卉宜来到了C区。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我们要的东西。”宋卉宜一脸谨慎，手里始终握着步枪。
“我之前吃喝睡都在这里。”
C区的布局明显比其他区域更加规整，集装箱数量不多，但排列有序。
艾莲娜带着他们穿过几条狭窄的过道，最终停在一个标着蓝色集装箱前。
集装箱门打开的瞬间，张皓便看到了整箱的军用口粮、瓶装水和医疗用品，甚至还有几套完整的潜水装备。
“全部拿走吧。然后我们再去D区找找。”艾莲娜轻声说道。
这一天之后的时间，三个人都在码头和邮轮间往返。
这自然也是D区的发现，远超他们的预期。
甚至接下来的两天，三人几乎不眠不休地在码头和邮轮之间往返。张皓甚至找到了几台完好的太阳能发电机，将他们小心翼翼地吊运上船。
最后一天的黄昏，当大部分重要物资都已转运完毕时，宋卉宜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标着“计生用品”的小箱子。她好奇地撬开锁扣，顿时涨红了脸——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上百盒避孕套。
“怎么了？”张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宋卉宜手忙脚乱地合上箱盖，回头道：“没什么，要回去了吗？”
“嗯，准备走了。”
眼看张皓转身离开，宋卉宜也急忙拿着箱子跟了过来，脸上的红晕在夕阳映照下格外明显。
有些准备，或许是对未来最大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