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一分一秒流逝。
沈默突然轻笑一声，打破了凝固的气氛：“没什么好考虑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无论在何地，都不会有绝对的安全。”
“从白雾出现在济州岛那天起，我们早就没得选了。”
张皓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庞，没有躲闪，也没有犹豫，眼神中的坚定也并非来自勇气，更多的是一种无奈。
就像一群被困在燃烧大楼里的人，最终选择从窗口跳下。那不是勇敢，只是别无选择。
“那就出发吧。”他转身抓起背包，率先朝着车库赶去。
客厅里，女人和孩子们也开始紧张地忙碌。
物资是不可能全部带走，所以她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筛选出这一次携带的物品。
地下室的灯光忽明忽暗，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铁锈的气味。
张皓的军靴踏在水泥地面上，回声在空旷的车库中格外清晰。
仔细寻找了一番，他发现了两辆卡车，车身覆盖着厚厚的防尘布。
令人惊喜的是，这两辆军用卡车的轮胎完好无损，车身虽然有些锈迹，但整体状况良好。
而且油箱都是满状态，完全不用担心燃料。
“运气还真不错。”张皓跳上车厢，掀开篷布一角，发现里面已经整齐码放着不少物资——显然是之前有人精心准备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竟然没有开走。
半小时后，地下车库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女人们陆续下来，每个人都背着大量的生存物资。她们还惊讶地发现张皓正跪在卡车轮胎旁，专注地安装着防滑链。
“废墟上都是积雪，轮胎容易打滑。”张皓解释了一下，不过防滑链是他从超市里找到的铁链，勉强替代。
时间又过了十分钟。
引擎轰鸣声在封闭的车库内格外震耳。
张皓坐在头车的驾驶座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后视镜里，第二辆卡车上的沈默正对着后车厢的物资做最后检查。
“都准备好了吗？”张皓喊道。
“随时可以出发。”
汽车沿着斜坡不断爬升，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
十个人，两辆车，就这样驶向了那片曾经被白雾肆虐过的死亡禁区。
卡车碾过街道上的积雪，防滑链与地面摩擦发出有规律的“咔嗒”声。
道路两旁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透过结了霜的车窗，他们看到的是一个被彻底扭曲的世界——路灯像融化的蜡烛般弯曲垂落，建筑物的外墙布满蛛网状的腐蚀痕迹，几辆废弃的汽车也只剩下锈蚀的骨架，表面覆盖着一层诡异的白色结晶。
“好冷啊！”小雨坐在后排，浑身发抖。
“保持警惕！”张皓沉声道，“外面的情况，比我们想象中更加复杂……”
话音未落，前进的汽车明显感受到了一种滞缓。
车辆缓缓停在路上。
打开车门，张皓立刻下车，发现轮胎的防滑链上黏了一层白色的东西，导致刚进入这片死亡区域就显得举步维艰。
“这是什么东西？”舒雅好奇道。
张皓摇头，用刮刀将这些白色黏体去除，然后走到另一辆卡车旁。
沈默摇下车窗。
“原地休息半个小时，我去前面看看。”
“我和你去。”
自从地震后，济州岛上温度便一直在上升，短短半个多月，便从零下二三十度，升至零下二度。
不过这片废墟，给人的感觉格外冰冷。
张皓带着沈默和舒雅在汽车附近的街道步行，很快发现了大量的白色黏状物。
“这些东西看上去，就像是菌丝。”舒雅吸了口气，惴惴不安。
张皓点点头，乍一看，他也以为是菌丝。
可仔细打量，这些白色黏状物分明就是死物。
“黏性很强。”沈默从路边捡起一根铁棍，试着挑起一段白丝，结果发现很难将它拉动。
三人继续沿着残破的街道前行，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白色黏状物上，发出令人不适的“咯吱”声。
转过一个街角，眼前的景象又令他们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路旁的行道树已经完全被菌丝腐蚀，但残存的树干上覆盖着厚厚的白色物质，树枝则变成了半透明的丝状结构，在微风中诡异地摇曳。
整棵树就像被重新编织过一般，既保留着树木的大致轮廓，却又变成了某种完全不同的存在。
张皓戴上防护手套，小心翼翼地触碰树干。
指尖传来的触感既不像植物也不像菌类，而是一种诡异的胶质状——树皮与菌丝已经完全融合，不分彼此。
当他用力拉扯时，树干竟然像橡皮糖一样被拉长，却丝毫没有断裂的迹象。
种种古怪，令张皓不敢贸然前行，他准备今天先在外围住一晚，明天再行动。
三人迅速撤回，不多时便抵达了车旁。
此时此刻，时间还是中午，可天色却有些暗红，给这片白色废墟蒙上一层不祥的红光。
沈默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菌丝白雾，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云团貌似朝着东边在缓慢移动。
半个小时以后，两辆卡车停在一栋半坍塌的别墅旁。
选择这里，也是因为别墅地处偏僻，一旦有危险可以第一时间逃离。
下车前，大家又看了一眼菌丝示警器，确认没有危险这才下车。
关好车门，沈默用盐袋在周围布置了一道警戒线，舒雅她们则检查着别墅外墙是否有菌丝侵蚀的痕迹。
虽然大部分菌丝白雾已经升空，可城市里还是能看见一些飘荡的“雾气”。
很快，车子被一层防水布盖住，包括轮胎，四周堆叠了大量的盐袋。
“暂时安全。”
张皓低声说道，同时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用力推开地下室锈蚀的铁门，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刺耳。
前方，是一个大约三十平米的空间。
灰尘在光束中飞舞，空气里弥漫着霉味和淡淡的铁锈气息。
角落里堆着几个发霉的纸箱，一张破旧的弹簧床垫斜靠在墙边，除此之外就是几辆生锈的自行车，车胎完全变形。
大家迅速布置起临时营地。
张皓又在四个角落放置了示警器，在墙壁的缝隙上挂满盐袋，防止有其他菌丝腐蚀入侵。
时间刚过正午，但所有人都已经精疲力尽
之前的风景令人心惊胆战，让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限，至今都还没回过神来。
反倒是小雨她们，充满了好奇。
张皓看了眼手表：“都休息吧。”
众人点点头，很快各自拉开睡袋钻了进去。
这边，张皓来到自行车旁，将破碎的反光镜掰下两块，镜片还算完整。
之后，他又拆开一个硬纸板箱，熟练地折成Z字型的镜筒，再用胶带将镜片分别固定在镜筒的两端，角度精确地调整为45度。
一个潜望镜就做好了。
张皓小心翼翼地将这个简易潜望镜从地下室的通风管道伸出去。
管道只有手腕粗细，但足够让光线通过。
他眯起一只眼，凑到下方的观察口。
镜片反射的画面虽然有些扭曲，但还是能清晰看到外面的情况。
“能看见吗？”叶书瑶轻手轻脚凑上来。
张皓点点头，腾出位子，示意她也看一看。
叶书瑶凑上来，只是她的视力没张皓好，仅能看见模糊的景象。
“看不清楚。”
“你去睡觉吧。”张皓催促她去休息。
叶书瑶嘟着嘴，她其实一点都不困。
“对讲机给我看看。”
闻言，张皓将对讲机给她，后者开始输入频道，尝试联系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