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书瑶咬了咬嘴唇，风雪几乎要将她的声音吞没：“可是沈默还没找到——”
“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冻死！”张皓厉声打断，声音轻颤，“先保证活着的人安全，我继续找！”
林冉儿一把拉住叶书瑶的手，她的睫毛上已经结了一层薄霜：“走吧！孩子们撑不住了！”
苏雯和柳依依紧紧搂着小雨她们，孩子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只能发出微弱的啜泣，再这样下去，恐怕连他们都凶多吉少。
“走吧。”张皓再次催促道。
小依也终于不再犹豫，转身护住一个孩子：“跟我来！抓紧彼此别松手！”
狂风卷着雪片像刀锋般割过脸颊，女人们弓着背在雪地里艰难前行，脚印转眼就被新的积雪覆盖。
原地，张皓目送小依她们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中，直到最后一点模糊的影子也被狂风暴雪吞没。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肺部，随即转身面对那片坍塌的废墟。
四周的建筑相互倾轧，钢筋水泥扭曲交错，又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形成一片高低起伏的白色迷宫。
稍有不慎，就可能踩空滑进缝隙，或者被松动的碎块砸中。
“沈默！”他大声呼喊，声音却被呼啸的风声撕碎。
没有回应，只有雪粒拍打在混凝土上的沙沙声。
积雪下普遍是断裂的墙体、扭曲的金属框架，甚至还有被压碎的家具残骸。每翻动一块碎片，都要小心试探，生怕引发二次坍塌。
张皓不停挥动手里的工兵铲，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终于挖到了公寓楼的外墙。
混凝土表面已经龟裂，露出里面扭曲的钢筋。
整个楼体断成了四、五截。
张皓沿着残破的路缓缓而上，每一步都伴随着碎石的滚落和金属的呻吟。
风雪依旧肆虐，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楼顶的大门早已变形，他用力踹开，准备踏入一片狼藉的室内。
“沈默！”
声音在空荡的废墟中回荡。
无人应答。
张皓站在破碎的门口，寒风裹挟着雪粒灌进领口，刺得皮肤生疼。
室内一片狼藉，倾斜的地板上散落着碎裂的家具、扭曲的金属支架，还有被压扁的生活用品。
墙壁上的裂缝像蜘蛛网般蔓延，天花板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彻底崩塌。
“沈默！”他又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废墟里回荡，却依旧无人应答。
之后，张皓握紧工兵铲，小心翼翼地踏入室内，每一步都伴随着地板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突然，他的脚下一滞——低头看去，地板上有一道暗红色的痕迹，在白色的光亮中格外刺眼。
血迹！
心脏猛地收紧，张皓立刻蹲下身，手指轻轻擦过那道痕迹。
血迹尚未完全干涸，有些黏腻，说明沈默经过这里的时间并不久。
他顺着血迹的方向望去，发现它断断续续地延伸向房间深处，最终消失在阳台上。
那里，玻璃窗大开着，一个黑洞洞的缺口。
张皓小心翼翼走过去，发现附近已经没有可以踩踏的地方，如果从这里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他趴下身，借着夜视的能力向下望去——
沈默就躺在下面。
她的身体半掩在碎石和杂物之中，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因失血而泛青。
最触目惊心的是，一根断裂的钢筋直接贯穿了她的小腿，暗红的血液已经在地面积聚成一小滩。她的眼睛紧闭，胸口微弱的起伏几乎难以察觉。
“沈……沈默！”张皓的声音几乎变了调。
她不知是昏迷还是清醒，但无论如何，必须立刻救她出来！
张皓迅速扫视四周，但断裂的墙体光秃秃的，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
他咬咬牙，转身冲出房间，在附近的废墟中疯狂翻找。
寒风割着脸颊，手指冻得几乎失去知觉，但他顾不上这些。
终于，他在扯出几块窗帘布和断裂的电线，用力将它们拧成一股粗绳。布料不够长，他又撕下自己的外套袖子，死死绑在末端。
回到缺口处，他将布绳紧紧系在唯一还算稳固的门框上，用力拽了拽，确认勉强能承受自己的重量后，毫不犹豫地攀着绳子滑了下去。
黑暗的空间里充斥着尘土和血腥味。
张皓落地时踩到碎石，踉跄了一下，但立刻稳住身形，扑到沈默身边。
“沈默！能听见我说话吗？”他轻轻拍打她的脸颊，手指触到一片冰凉。
沈默睁开眼睛，嘴角扯出一丝虚弱的苦笑：“我没死呢？你带血色药水了吗？我……好痛……”
张皓心头一紧，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却只摸到冰冷的空气。
“对不起，刚才太急了，什么都没带……”他的声音带着懊悔，“你忍一忍，我马上救你出去。”
他低头检查她腿上的伤口，手指刚碰到钢筋，沈默就猛地一颤，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钢筋贯穿的位置已经发黑，周围的皮肤因严寒和缺血呈现出可怕的青紫色，伤口边缘甚至开始泛白。
“疼，疼，太疼了！”沈默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冰凉。
张皓这才注意到，钢筋的尖端正好卡在腿骨之间，如果强行拔出，恐怕会造成更严重的撕裂伤。
在这冰天雪地里，没有止血工具，她很可能撑不到回大厦。
“那怎么办？”张皓头疼，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头顶突然传来一阵不祥的"咔嚓"声。
张皓猛地抬头——天花板的裂缝正在急速蔓延，积雪的重量让本就脆弱的建筑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不好！要塌了！”他本能地扑向沈默，想要护住她。
可沈默的反应比他更快。
“走啊！”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推开张皓。
“轰——！”
巨大的混凝土块轰然砸下，张皓被这股力道推得踉跄后退，眼睁睁看着沈默的身影被倾泻而下的废墟吞噬。
“沈默！！”
他的嘶吼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坍塌声中。
尘土飞扬，碎块四溅，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天旋地转。
等尘埃稍定，张皓挣扎着从雪堆里爬起，脸上被碎石划出的伤口渗出血丝。他疯了一般扑向那堆新的废墟，双手拼命刨挖。
“沈默！”
“沈默，你能听见么！”
指甲翻裂，鲜血染红了积雪，但他感觉不到疼痛。脑海中只剩下沈默推开他时，那双决然的眼睛。
这一年多来，他们每个人都曾在生死边缘徘徊，手上都沾过别人的血。
张皓原以为自己早已麻木，可此刻胸腔里翻涌的钝痛却如此鲜明。
原来有些东西，终究无法习惯。
突然，张皓的手指猛地僵住，耳边传来沈默虚弱却清晰的声音：
“别……乱动……”她的声音从碎石缝隙中传出，气若游丝却异常冷静，“现在……最大的那块石头……被钢筋抵着……离我的身体……只有一拳距离……”
张皓的瞳孔骤然收缩，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缓缓俯身，透过碎石的缝隙，终于看清了里面的状况——
一块足有半人高的混凝土板斜斜地卡在那根微微扭曲的钢筋上，尖锐的钢筋像脆弱的支架般勉强支撑着它。
而就在石板下方不到十厘米的地方，沈默苍白的脸半埋在雪里，额头被擦破的伤口渗出的血丝已经结冰。
“沈默！”
张皓担心不已，这块石头随时可能取走沈默的性命。
“我还能撑得住。”沈默不想让张皓担心，不过腿上的伤口实在太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