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听来,倒是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白凛听着听着竖起一双小耳朵,一个小心思在心中浮现。
凌魑晚和药衍也认真的听着,随后仔细思索,抬眼相视,随时隔着一层白纱,但却有种莫名对上视线的感觉,从彼此眼神中都能看出二人想到一块去了。
“怎会如此?莫不是有何病症?”药衍开口问道。
凌魑晚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她刚为这女子诊脉,发现女子并没有什么身体上的病症,看这女子面相也不像是中了邪术所致,若说意外,也不可能次次都应。
那女子也跟着摇摇头,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我自幼身体康健,也没生过什么病,如今这幅身子也是产后不调,可除此之外也没其他的病症了,我先后生下四个孩子,产婆都说是窒息而死,故而我次次都格外小心,我又担心是否是又奸人对我下咒,为此我还去请了法师来做法,每个月都要去庙里上香祈福,可生下的还是死胎,上一胎得知怀孕,我更是诚惶诚恐,担惊受怕直接住进庙里,每日斋戒沐浴,可不曾想生产时悲痛交加,我半条命险些断送,生下的却还是个死胎,我家老爷更是大为震怒,若我再生不下后嗣,便要将我休弃。大夫你帮帮我吧,我若是被赶出府去,无依无靠,只能拖着这幅病殃殃的身子流落街头了。”
这女子越哭越凄惨,整个人仿若要崩溃一般,不过想想也是,一个妇道人家,大半夜还不回去能找到这个地方来的,肯定是找不到希望了。
“所以客人的犯愁为何?想诞下康健的孩子还是养好身子?”药衍问道。
他们的职责只是帮人解决犯愁忧虑,至于原因真相,客人不想知道,他们也不想知道,毕竟那不是他们的事。
那女子讲眼泪擦干,“依然是想能诞下康健的孩子,若说调养好身子,但之后还是产下死胎又有何用。”
“有药可医,但药价不菲,客人能有什么拿来买药的?”药衍问道。
那女子听说,顿时一喜,“当真?多少钱?我都给。”
药衍却摇摇头,“多少钱都是夫家的所有,并不属于你,想买药,那便拿你拥有的东西来买。”
女人惊喜后顿时一愣,“哪有这样的规定,我给你钱,你给我药,这不是天经地义,至于钱是归属谁,有那么重要么?”
药衍慢悠悠踱步到柜台旁,将凌魑晚配好的药材拿走,“很抱歉,药铺规定如此,所想买药,须得是自己所有,这也是为了让药确定该为谁作用。”
“这就有意思了,莫不是这药还有思维,能自己找到主人?”女子忍不住笑道,但笑了一会儿却见屋内几个人都不说话也没反应,仍旧是那个表情看着她,顿时一阵毛骨悚然。该不会是真的吧?
药衍没有进一步的说明,只是淡笑着道:“只要是客人自己拥有的,你的美貌,感情,感官,健康,富贵,身体,甚至是灵魂,都可以拿来交换。”
听到交换的选择,女子眼眸越瞪越大,紧张的开始冒冷汗,“你们……到底是……到底是什么?”她走近的,又是个什么地方??
药衍始终保持那个浅淡的微笑,再看凌魑晚,也是那副姿态没变过仿若一个雕塑一般。而那带她进门的小孩却不见了踪迹,只在一旁不知何时出现一团白团子。
女人冷汗不停流出,这药铺绝非凡世所有,夜半开店,迷雾围绕,还有这诡异的老板和伙计,莫不是那阴间才有的药铺?
但不知为何的,纵使害怕,她也不想跑,因为她忽然明白,若想解这忧愁,只怕也只有在这药铺了。
“客人也不必着急,生意往来不强求,可回去思虑一二,想好再来。”药衍微微俯首作揖。
那女子也是犹豫不决,一来是害怕,二来是她能有的那些东西,她一个都不想放弃。她还得回去考虑考虑。
“那药喝下去可能立刻见效?”她又问道。
“这药……似乎也不行立刻见效。”药衍讪讪笑道,这让人怀孕生产的事怎可能立即见效,那岂不是要吓死人,“药服下能保你产下康健的孩子,但至于合适怀孕,合适生产,还得问你夫君不是。”
那女子也闹了个大红脸,低着头连连点头,“那,也罢,且等我回去思虑一二,对了,请问我要如何找到这药铺?”
平日里也从未见过这么一家药铺,今夜她不过偶然遇上,还有那孩童带路,既知晓这药铺恐非凡世所有,那也不是寻常能寻得的,那日后所寻不得该怎么办?
“解忧药铺,白日不见,天黑开店,客人只要想来,天黑时分来这条街道,见白雾起,引路童会带你进来。”药衍回答道。
女子将这话听了仔细,起身对着二人行礼作揖,转身出了药铺,刚出门便看到门前站了那个白衣提灯的小童,小童眸子看了她一眼,便转身提着灯笼进入雾中,仿若示意她跟上去,她也忙跟了上去。
小童一身白衣好奇融入这迷雾中一般,她在这迷雾间什么都不见,只看得见那盏金青色的光亮,她便一路跟随,不多时眼前忽然豁然开朗,反应过来时那光和小童都不见了踪影,她也出了街道,一阵冷风吹来,她打了个冷颤,后知后觉的才发现后背湿了一大片。那是方才冷汗所致。
把人送出去之后,白凛便迫不及待回到店里接受凌魑晚的抚摸,支棱着小脑袋一个劲往凌魑晚怀中蹭,然后被药衍伸手提溜出来扔到一旁,顺手往凌魑晚手中塞了一杯热茶。
白凛被扔到一旁变回原型,在地毯上磨着爪子,愤恨的盯着药衍,喉咙里发出示威的呼噜声。
药衍轻声一笑,抬脚轻轻一踹,“这地毯西域进贡的,磨坏了拿你的狼皮补。”
白凛被这么一威胁,浑身白毛都炸起来了,不磨地毯了,转而抱着药衍的鞋子又挠又咬。
药衍也不在意,腿上坠着个小狼崽,拖着到一旁继续妍药制药,抬眼看了眼柜台前记录的凌魑晚,开口道:“廖不凡走了。”
“嗯,”凌魑晚应了一声,走就走了,又有何干?
药衍见凌魑晚没什么表示又有些奇怪,之前不是还对那廖不凡挺有兴趣的?怎么就忽然这么冷漠了?也不问问具体的吗?
“老板这几日,可有什么发现吗?”药衍忽然话锋一转,忽然问了别的问题。
“嗯。”凌魑晚不假思索的应了一声,方才反应药衍刚才问了什么,手上动作一顿,微微垂下眉眼,挡住眼眸中的异样,“没有,什么都没有。”找不见,也没有希望,更不会有失望。
“无事,慢着来,总会有结果的,”药衍轻声安慰道。
凌魑晚抬头看了他一眼,嘴上这般说,心里却未必是这般想的。何况……
“不去了。”几次去求判官阎罗帮忙,人家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了,从一开始求助到后面直接拿再到强抢最后升级为偷。多了她也不好意思。而且如今一直遍寻不得,也不能一直死磕下去不是。
凌魑晚在地府闹腾的情况,药衍也略有耳闻,甚至还收到了一些诉苦,但对此他也无可奈何,如今凌魑晚自己想通了也好。只是不知这通的时间有多长。
“也好,老板再去,只怕那判官也要来咱们药铺买药了。”药衍打趣道,见凌魑晚不知从哪儿端来一盘点心。就着点心喝着热茶,药衍眼睛盯着那点心,脑中浮现了某些不太好的记忆。
凌魑晚似是才反应过来,“走了啊。”
“……”
药衍忍俊不禁,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应了一声,“嗯,走了,今早一早走的,去了遄州方向,昨夜同苏绾告了别。”
凌魑晚垂下眸子,口中咬着点心,辛辣的刺激在口中蔓延。
“罢了,”人家自己的选择,旁人说什么都不过是风凉话,不论结果如何,他们都怨不得旁人了。“陈家如何?”
药衍淡笑,“陈家无人来交易,如何又与我等有何关系?”
凌魑晚将一块点心吃完,舔了舔手上的碎屑,眼眸低垂看着抱着药衍鞋子衣角费劲撕咬纠缠的白凛,药衍也低头看去,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是这小崽子惹出来的。
白凛正咬着来劲,忽然被这么一盯也松了口,有些怯生生的用湿漉漉的眼眸抬头看着二人。
药衍又是长长叹了口气,抬手把白凛提溜起来,“老板放心,此事我会处理完善,不会留下任何麻烦。”
“嗯。”凌魑晚点了点头,又多看了被拎着后颈的白凛一眼。
白凛不满的蹬了蹬腿,踩着药衍的胳膊当跳板一下子跳到凌魑晚怀中,凌魑晚赶紧伸手接住,白凛赶紧抓住机会,可怜兮兮的叫了两声。
“老板也别太惯着它了,小崽子会恃宠而骄。”药衍颇无奈的提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