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相王府的三小姐言明蓗,得圣上亲封其名,成阳郡主。
这位郡主行事乖张疯癲,整个郦州城,人尽皆知。
倒不是说她痴傻疯癫,实乃其行为举止让人匪思,非寻常人所为。
在成为郡主之前,她还是王朝重臣之女——言明蓗。
关于郦州的言三姑娘,说法各显千秋。
有人说她在外早负盛名,是个自负、性子泼辣,且从不给人留余地的人,加上府中无人对她加以管束,是以常年游荡在外,将性子养野了,全然不顾及女儿家该守的名节。
亦有人说,这些传言偏颇了些,那些恶名皆是胡诌——逢年节时,各府拜贴走访乃常俗,曾有登访言府的女眷言称,实见过言三姑娘其人。
有说三姑娘身骨纤弱,性子柔情似水,有着娉婷袅娜的身姿,倾笑间堪比整个郦州城的名门闺秀,只是因拖着病体,才到常州乡下静养调理……
而在罄书楼的说书先生,总是挑些世人爱听的八卦张侃,这些八卦中,自是少不了这有名的三姑娘。
阿蓰十三岁那年,跟着老祖宗回常州清水县祭祖,归返途中,发生过一次意外。
在有惊无险地将她从鬼门关中救回后,昏迷多日,期间常在梦中呓语,也迷迷糊糊哭过几回,偏就不见醒来,常家的祖宗和阿蓰生母,每日哀叹不已,常家老爷见状亦是殚思极虑,便再三嘱咐驻在府中的郎中万将小女医愈。
数日后阿蓰醒来。
她醒来时稳稳静静的,亦不像梦中时那般呓语,仿若从未发生什么,只愣愣地说,觉得自己睡得昏沉,却不记得发生了何事,连自己是谁也是糊涂之致。
老祖宗见此状,又心疼又难过,忙监促着郎中对症下药。
历经半年,仍未有好转迹象,老祖宗哀哀戚戚,郎中已囊尽心思,亦是无能为力,只大抵称此症之罕见,能否彻底好起来,因人而异。
若能好,数月后方能见症效,反之,则一世将然过世亦未可知……
天可怜见,此后老祖宗便日日在寺堂中为孙女祷告,更是令上下几府上山礼佛求告,不求有他,只求孙女身体康健。
待阿蓰的身子稍好转些,郎中调配了中和调理身子的方子,万嘱了家主,便请辞出了府。
老祖宗怜爱地拥着阿蓰孱弱的身子,说道:“也罢也罢,忘了也好,忘了也好。”言语中无不叹息。
从此,言府上下,亦无人再提及此事。
言三姑娘,仍是言相府的三姑娘。
数月过去,言三姑娘身体迹象恢复如初,唯有性子同以前大不相同。
与其说她将身份忘得彻底,倒更像换了个人似的,不仅喜好变了,性子较从前也野了许多,耳目也逐渐清明,对府中的明刀暗箭看得一清二楚,处事手段更利落不少。
身边服侍的丫头素杏看得最是清明,见状,又是欢喜又是愁,却也免不了在心中暗自惊叹。
自家姑娘终于变聪明了。
也着实,变化大发了。
姑娘一养好身子,便盘算着将别院加塞在府处的眼线逐一打发了;从前她喜爱的三黄杏,如今却只嫌酸涩难咽;她甚至还亲自动手治置了自家后山的灵秀好景——那可是最让她触景伤情的地方。
后山明湖衔天相接,水天一色,别院的池中青莲,她最为执着,因此亲自着手栽种不少。
这种事,可不是从前那个不识人间烟火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官家女儿做得来的。
变是变了,只是她没料想到,自家姑娘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就让她想起不久前姑娘的勇烈壮举——她彪蛮起来连皇族宗室的猎场都敢闯。
要说那天也巧,她闯入猛兽聚众的猎场,闯便闯罢,结果还很地不巧地闯进了乱党贼窝,无端遭遇邻国敌军突袭……
姑娘打小自带的倒霉体质发生转变,这种转变使得她机缘巧合救下了都督府的晋王,而后不久便得了召封,从此便成了都督王府的义女。
可想而知,本就在言府不受各房待见的姑娘,眼下更是成了他们眼中钉肉中刺。
虽然明里当外人面儿多少阿谀逢迎几句,院儿内仍少不了白眼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