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形势所迫，催命一样的警报声在耳边高歌，夺命的白烟逐渐蔓延，眼看就要命不久矣。
于是简单唯有颤抖着将手攥拳，慢慢朝所谓的接口伸了过去，直到半点不差地伸进去——
就听“滴”的一声，主屏幕上突然跳出一个从未见过的界面：生物特征认证通过，解除防御模式。
汗水顺着简单的下巴滴在键盘上。
整个数据中心的服务器突然同时发出嗡鸣，那些蓝色指示灯疯狂闪烁，仿佛千万个意识正在挣扎。简单突然听见通风管道深处传来机械运转的异响，情况似乎并未好转。
“丹元，我还要怎么做？”
没有回应。只有全息投影上最后一行颤抖的代码：……等待……
见状，简单闭上眼睛按下确认键，剩下的只有等待。
说来也怪，刹那间，所有警报声戛然而止，白炽灯重新亮起。
而当他再次睁眼时，发现所有服务器机柜的舱门正在缓缓开启，里面渗出淡蓝色的冷却液，在地面汇聚成细流，最终流向中央全息装置的下方——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具浸泡在液体中的躯体。
……
警报声终于停止，刺眼的红光也随之熄灭。
简单瘫坐在地上，后背紧贴着冰冷的金属中控台，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的衣服。
他大口喘息着，仿佛刚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
“主人，您的情绪波动幅度太大。请问，您是否受伤，或有什么不适感？”
丹元的声音恢复了平稳，但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微妙的波动。
“您是否需要医疗支援？”
听罢简单摇摇头，嘴里嘟囔着：“只要你别吓我就谢天谢地了。”说着，勉强撑起身体。
他的视线仍有些模糊。看看头顶，那些白烟早被循环系统尽数抽走。但现在的自己还觉头昏眼花，头脑不清，说明那股白烟内一定蕴含着某种致命的毒气。
为了防止有人乱来，随便侵入系统所设下的陷阱，也真够歹毒啊！
忽然，他又看到中间，平地升起的奇怪机器，看到里面人形的物体。因为好奇心却驱使着他一步步向数据中心走去。
那里是一座半透明的培养舱静静矗立，只不过这个培养舱样式奇怪，就好像一个巨大的重茧，通体呈现半透明状。
淡蓝色的液体在舱内缓缓流动，果然隐约映照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而非自己眼花，又或者毒素造成的幻觉。
“丹元，里面这是什么？不会是个活人吧？”他喃喃自语，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通过模糊的轮廓发现，那人形相对娇小，且凹凸有致，好像还是个女人。
忽然一股莫名的笑意涌上心头，简单忍不住自语道：“我去！该不会丹元预测到有世界末日的可能，所以引导我进来，认我当主人。
现在，她为了怕我寂寞，又像科幻片里演绎的那样，为我制造出一个伴侣？难不成要搞亚当夏娃那套？嘿，看不出人工智能也这么乱来啊！”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培养舱前，不知为什么，简单的心里忽然变得忐忑起来。
当他真正趴在培养舱上往里细看后，瞳孔骤然紧缩——
舱内悬浮着一具身无寸缕的娇躯，黑发在水中微微飘荡，苍白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密的接口痕迹。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则是那张脸……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
零，那竟然是零！！
天哪，究竟什么情况，零怎么会在这里？本该活生生的零，此刻却安静地浸泡在培养液中，双眼紧闭，仿佛只是沉睡。
要知道出事前自己是因为风雨和零在帮助卡特维稳，没办法离开，所以才自动请缨平乱的。
就算最后遇上那些武装分子，一切也因该都是计划外的遭遇。
就连自己想尽办法闯进窨井，找到这里，看起来也是无意而为，又怎么会和零牵扯上呢？
于是他背着手原地转圈，看着培养舱内的零，脑中如一片乱麻，根本没办法思考。
“这不可能……”简单的声音颤抖着，手指不受控制地贴上冰冷的舱壁，“零明明还活着，我昨天才见过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的？！”
“主人。”丹元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怪异，“您确定你见到的‘零’，真的是人类吗？”
简单猛地回头，死死盯着全息投影：“这话怎么说？她不是真人，难道你是？注意你的言辞，说到底，你不过是个机器，干嘛要学恐怖片里的语气，难道自己不觉得讨厌？”
也许是感受到简单的怒气，这里的灯光跟着变了变，就连丹元的声音，也恢复到原先动听女声了。
不过，她还是说出了一件实情：“主人，您眼前的人，正是最后设置命令的人。丹元不会说谎，也不能对您说谎。她在这里已经有三个月之久了。”
“三个月？”简单更想不通了。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在秘密基地与自己朝夕相处的零又是谁呢？
三个月——咦！算算如果是三个月的话，似乎就是在三个月前，零忽然说自己有私事要办，离开了简单还有风雨很长时间。
还记得那段时间因为没有她的帮助，两人可是造成了不少麻烦。
尤其那段时间简单还因伤需要坐轮椅，零又不在身边，风雨这个科学怪人家里蹲，竟然承担起了一切。现在想想还觉得可笑呢！难道真正的零，竟然是那时候就……
可是后来出现的零也和以前一样，毫无破绽可寻啊！难道是自己没注意到，又或者假冒的家伙伪装太好？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于是简单看向全系屏幕，想到了丹元。也许最后可能的是她在搞鬼！
简单的大脑一片混乱，而就在这时，培养舱内的“零”猛然睁开了眼睛，直勾勾看向外面的简单——
那是一双没有瞳孔的、纯白的眼睛，就好像是得了白内障一样，毫无半点活力和神采。那绝不是简单所认识的零！那是个像零的躯壳，是世界上最恶毒的玩笑！
因此他本能排斥性地往后退了两步，完全是不自己觉的举动，根本不经过大脑。
“警告：核心记忆模块激活。请选择是否开始植入？”
丹元的提示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简单已经听不进去了，没有任何回答，只是盯着培养舱内，酷似“零”的躯壳呆呆出神。
此时，始终等不到回答的丹元也不再吭声，培养舱里的“零”则缓缓抬起手，隔着玻璃张开手掌，好像要与简单来个掌心相对。
然后，那双白眼对着他这边，露出了一个无比诡异的微笑。
简单站在培养舱前，瞳孔剧烈收缩，呼吸几乎停滞。
“不可能……”
他的喉咙发紧，声音像是被掐住了。手指无意识地抵在冰冷的舱壁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死死盯着那张熟悉的脸，试图找出哪怕一丝破绽——这一定是某种全息投影，某种幻觉，或者……某种测试。零不可能在这里，零明明还活着，就在家里等着自己回去。
虽然他不停告诫自己一切都是假的，但莫名的寒意忍不住从脊背窜上来，像一条毒蛇缓缓爬过。
他的大脑开始疯狂回溯记忆——昨天，前天，甚至更早的时间，零还和自己说话，零还对自己笑，零还……碰过自己的肩膀。
如果舱里的是零，那外面的“零”到底怎么解释？
他的指尖开始发抖，某种可怕的猜想在脑海里炸开。
“丹元，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突然一拳砸在舱壁上，指骨传来剧痛，但远不及胸腔里翻涌的怒火。
零是他的搭档，是他的朋友，甚至可能是……他不敢细想的某种更重要的存在。而现在，零被泡在培养液里，像一件被遗弃的实验品。无论这是真是假，都难以接受。
简单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视线因愤怒而模糊。
可是渐渐的愤怒的浪潮退去后，剩下的只有冰冷的绝望。
他缓缓滑坐在地上，额头抵着舱壁，呼吸急促而紊乱。
如果零在三个月前就已经死了，那这些日子和他相处的“零”是什么？克隆体？AI？还是某种更可怕的东西？他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撕裂，所有认知都在崩塌。
那双纯白的、没有瞳孔的眼睛，嘴角缓缓勾起的诡异微笑。
就在简单将要崩溃是，却听培养舱内，瓮声瓮气的声音出现：“你终于找到我了。”
声音不是从舱内传来，而是从他身后。
简单猛地回头——就在来时不远处的门口，竟然站着另一个零！活生生的，微笑着的零。
简单站在原地，呼吸凝滞。他的视线在培养舱中的“零”和全息投影残影之间来回游移，手指无意识地掐进掌心，疼痛却无法驱散脑中轰鸣的混乱。
突然一连串回忆从脑中涌出，零端着咖啡杯走过、零在电脑前皱眉、零站在自己身后轻轻说“早安”。每一个画面都真实得令人毛骨悚然。
但当他将注意力集中后，那些回忆又变得十分美妙，带着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