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红绿灯黄女士2025-10-29 14:082,492

  星野思索良久:“我不知道,若是我,我会选择活着,或许将来有一日会觉得如今的痛苦根本不算什么,就像幼时碎了只碗,便觉天都要塌了一样。”

   程筠徽似是听进去了,沉默地吃着泡饼。星野察觉到是程筠徽这个可能牵扯到屠村的可疑之人,竟有了自尽的念头,忍不住追问:“姑娘遇到了何事?为何有此疑问?”

   程筠徽:“无事,我有一友人,想要的都得到了,却觉了无生趣,日子也没有了奔头,有些疲累罢了。”

   星野知晓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朋友,程筠徽说得就是她自己,于是故作夸张,眉飞色舞地劝道:“怎会如此!她定是没离开过这汴京,天下之大,名山大川无数,晨昏奇景众多,还有诸如这汤饼的食物,她可有一一尝过?这世上有如此多的新鲜事,必有一件值得她去奔一奔。”

   星野眸光熠熠,如同破晓时分的旭日,亮得格外耀眼。空气中汤饼的味道怡人,小摊上柴火蒸腾的雾气萦绕,四周传来叽叽喳喳的交谈声,这是汴京百姓普通的一日,亦是万象更新,阳光明媚的一日。

   风中带来梨花的香气,程筠徽笑,她自是向往这些的,她喜欢鲜活的日子,人越是缺少什么,便越是向往什么,或许她真正喜欢的,是能够遵从本心,从心所欲地活着。她看着面前这个还有着少年气的年轻侠客,说道:“若有来日,我定会去这世间走一遭。”程筠徽起身,留下汤饼的银钱,便要离开,“公子慢用。”

   他果然不该趟这趟浑水的。原本在江湖做个剑客挺好的,可是行侠着仗义着就牵扯到了这些朝堂之事中,从第一次看到祥云半鱼玉佩开始,他就该就此隐退,而不是因为一个被屠的村落,觉得盏桦山可疑,在盏桦山的女子程筠徽更可疑就到处调查。屠村又如何,屠得又不是他。那盏桦山到底是人人称好的侠义之匪,还是王权之下的化身,又与他何干?是原先的日子太好过了,非得给自己找点麻烦啊?可是为时已晚,眼下那个身份特殊的孩子也救了,这个应该可恨的程筠徽看上去很可怜且还不想活了,查来查去,只觉事态复杂没有头绪……星野很是烦闷,无奈,决定先跟着程筠徽,看着她小心别真死了。

   雨夜,屋内的程筠徽还亮着烛火,仔细绣着那方喜帕,鸳鸯已有了模样,春雷炸响,程筠徽的针线未抖半分,却在收针时不慎扎破了手指,程筠徽不愿让血污了这方喜帕,便收了手,放下了针线。

   雨越下越大,程筠徽不免想到巷中的那只小黄狗,不知这样的天气,他可有地躲雨?

   这样想着,程筠徽便撑开了油伞,寻了个木盒子出门了。程筠徽故意辱往日那般唤着小黄的名字,好让跟着的人知晓她只是去看看小狗,不必跟着了。许是雨太大了,那些人真的没有跟来。

   唤了几声,都不见小黄踪影,程筠徽有些急了,那小狗莫不是在这场雨里殒了命,早知当初就不该舍下那块肉肠,平白与小黄生了联系,徒增伤感。心里这样想着,程筠徽的脚步却越来越快,转身步入暗巷。

   又是一道惊雷,黑夜骤然亮起,小黄呜咽嘤咛,用鼻头拱着面前昏迷的人,是星野。血迹混着雨水在石板上流动,程筠徽连忙上前查看,人已经晕了,春雨还带着寒意,星野的身子却滚烫。墙角斜着斗笠,程筠徽几乎能想象到伤重的星野停在此地,恰遇上被雨淋湿的小黄,便在昏迷前撑着力气将斗笠斜在了墙角处,为小黄撑起一小片可以挡雨的地方。

   程筠徽执伞,在自己和星野的上方撑处一小块地方来,她在犹豫,此刻带星野回去,定会被察觉,又是一个变数,还恐那些人对星野动手。

   已经对小狗心软了,不可再对此人心软。

   山文堂的门被踉跄着撞开,程筠徽拖着星野迎着暴雨进了屋,身后还跟着小黄。

   监视山文堂的人警觉起来,有人匆忙离开报信,有人盯着屋内的一举一动。

   程筠徽忙前忙后,堵住了脑袋上的血,又要扒开衣领去堵胸口的血,还要上上下下都仔细检查一番,可还有其他伤势。这一通可忙坏了程筠徽,她在前面来来回回地换水换药,小黄就跟在后头哒哒哒地跑动,安静许久的山文堂,倒也算是热闹起来。

   天光大亮,星野才醒了过来,他一动外间的程筠徽便疾步走了过来,熟稔地讲手背贴上星野的脖颈,试了试温度。

   “退烧了。”程筠徽松了口气,这救人可比杀人难多了。

   不料下一秒星野就扣住了程筠徽的手腕将人翻转,掐着脖子摁在了床榻之上。

   星野眼神锐利:“你是谁!”

   一旁的小黄汪汪地大声吼叫起来,像极了此刻星野的模样,程筠徽有些意外,问道:“你不记得了?”

   程筠徽观察着星野的神情,眼神故作坚定凶狠,手上却并不用劲,耳尖红得可以和昨晚流的血媲美,如同小黄的摇晃的尾巴一般,藏也藏不住。程筠徽看出来了,星野是装的。

   也好,近来烦闷,她迫切地寻求一些鲜活的东西,来告诉自己一切都是真实的,所以救了一只狗,如今再救一只也无妨,况且此人,实在是活泼有趣,她倒是有些好奇,乐得陪他演一出戏,看看此人到底意欲何为?

   程筠徽抱着看戏的心态逗弄星野:“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星野歪了歪头,更像小黄了。

   “可以放开我了吗?”程筠徽放松地躺着,丝毫不见紧张。

   星野顿时起身,倒是有些慌乱地远远缩在床脚,变扭地演着自己编排好的戏本子。他捂着绑着纱布的脑袋:“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奥,不记得了啊。”程筠徽也不再接话,只直勾勾地打量星野,看他揉揉脑袋在那说头好疼,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直到星野把自己都演尴尬了,程筠徽才又开了口:“既如此,暂且留在我身边如何?直到你想起来为止。”

   星野顿时来了精神,立马从善如流地答应:“那也只能如此了。”

   程筠徽有些想笑,唤来小黄试图掩盖。

   “它叫小黄?”星野问道。

   “是啊,小黄。”程筠徽将小黄抱起,笑意盈盈地握着爪子举到自己脑袋边上,一人一狗甚是可爱。

   星野有些愣怔,随后反应过来有些委屈巴巴地说道:“我还没有名字。”

   程筠徽装作才发现似的:“哎呀,忘了这事儿了,我也不知你是谁,”程筠徽望向满室的阳光,想到那天在汤饼摊上的星野,说:“初阳,你觉得这个名字如何?”

   初阳。

   星野十分顺从地接受了这个新名字,以小厮的身份留在了山文堂。

   宫内的王沅竞得知此消息后,却很是不悦。

   “一个男子?”属下恭敬答是。

   王沅竞蹙眉,温和的脸上多了几分阴郁:“让她去吧,不必节外生枝,仔细盯着。”

   属下领命离开,他没有多想,他深知程筠徽一颗心全在他的身上,带回家一个失忆的男子和一只流浪狗,显然是下了山无聊了,养着玩玩罢了。

   纸张上的墨迹晕开,王沅竞这才注意到方才走了神。他提笔换新纸,想着也不过这几日了。

   无需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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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不知山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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