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落珠趾高气昂，不再看“黯然神伤”的宋鸾，她提着裙子上了楼。
原本大公公想让她跟状元郎一起上楼的间隙熟悉熟悉。
可曹立好像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一样，上了楼就直奔人手最多的地方，似乎根本就用不着她带路。
故而武落珠上去的时候，曹立已经被赐座喝茶了。
“一表人才，如今不用寒窗苦读，也是时候解决终身大事了。”太后微微一笑，慈眉善目下藏着锋刃。
曹立颔首，“还不急，只想多在位，谋其职。”
“成婚跟为官并不冲突，哀家身边正好有一位孙女，虽是外姓，可在我心里如同亲生……”
“祖母。”武落珠走上前欠身行礼，她眸色害羞，看向曹立时唇角带笑，“我叫武落珠，曹公子。”
太后看了一眼曹立的表情，武落珠再怎么着也算是标志，而且有她在身边给她抬了身份，正常人不会放过趋炎附势的机会，为何他毫无表情？
太后识人无数，还从未见过他这种人，看起来没有目的，没有弱点，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比起人，更像是天上的神仙，无欲无求，却心有城府。
上一个让她猜不透的，还是秦邵，让她一贯以为这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阎王爷在世，就没有他不敢杀的人，不敢做的事。
“曹立，你在犹豫什么，难不成还觉得哀家孙女配不上你？”
太后声音沉冷，带着几分警告，婆子跪在地上虔诚地擦拭地上的水渍，手腕隐约正在发抖。
太后发威了。
这人真不知好歹。
武落珠心底不满顿时烟消云散，哪怕强扭的瓜不甜，她外祖母也要强行拧下来，送给她。
竟然敢回绝自己，曹立就是不识好歹，要么心里藏着宋鸾这个贱人。
他心里越是有宋鸾，自己越要把他抢过来！她绝对不能再输给她一次。
“状元郎虽然风光，可也就风光这几日，日后想好爬的更高，还需要诸多助力，曹爱卿，你以为如何。”
“太后谆谆教诲曹立铭记于心，可我不能迎娶武小姐。”
“为何。”太后皱紧眉头，她完全没想到曹立会这么干脆的拒绝自己，“难道是你早有中意之人，不许你娶旁人，真正在乎你的人，应当想让你站得更远，可莫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不知道曹公子喜欢哪家女子，该不会是觉得落珠不好，找来的借口。”武落珠抬起手擦拭眼角的泪珠。
太后一见武落珠流泪的可怜样，心疼的不得了，“曹立，给哀家一个说法，哀家这么好的孙女，到底哪里让你看不过眼。”
曹立微微蹙眉，他没想到太后会为了一个外姓的武落珠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心中对官场贵族的看法又不满了些许。
婚嫁本就自由，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太后并非父母并非媒人，只是想靠着自己的尊贵身份硬塞给自己一个女人，让他很不耻。
“谢太后隆恩，臣身有隐疾，难以孕育子嗣，实在是不能耽误武姑娘，故而没有娶妻。”
太后掌心的茶杯猛地松开，滚落在地上泼了地的茶水。
还真是稀奇，就算是男子不孕，也不会说自己不孕，而会推给女子，可曹立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了。
“果真？”
“难以受孕，大概还有一丝几率，虽是我的问题，可武小姐嫁过来若是不受孕，外面多一些流言蜚语矛头对准女子，就怕让小姐蒙羞。”
武落珠同样瞪大眼，她看曹立面无表情，条理清晰……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的。
“既然如此，那真是……可惜。”
太后强硬的态度忽然软下来，戳到了对方的难处，还让他这么说出来，恐怕以后曹立都很难娶到正儿八经的正妻了。
武落珠不相信曹立是绝嗣命，也不相信他会拿一个男人的尊严开玩笑。
她不知道应该相信那一句话，满心都是失落……
太后也不想勉强自己孙女再跟这样的男人纠缠了，立刻对曹立失去了兴致，她不信男人会用这个开玩笑。
曹立定然真的有隐疾。
“落珠，既然如此，你继续挑一挑，曹公子，你可以去游街了。”
“谢太后。”
曹立起身大步流星向楼下走去，透着一股如释重负。
武落珠咬住唇，十分不甘心，文科进士不少，可年轻的就这一个，其他都有家室，孩子都能伸手要糖葫芦了。
要么就没有功夫娶媳妇，人已经老了，身上说不准还有老人味。
太后身边的公公眼尖，连忙想到了为主子宽心的主意，“今年文武同试，文科没几个少年郎，可武科有啊，第一第二两个年轻人前途无线，其中最年轻的一个直接拿下武状元。”
“甚好，落珠，耐心等一等，今日已经有你喜欢的。”
武落珠强打精神，勉强笑了笑，“知道了，祖母。”
她先入为主看上了曹立，心想武科五大三粗的应当没有一个长得顺眼的，说不准说话也粗鲁的很近。
可如果今天挑不出来，日后只能嫁给二世祖了。
想来想去，还是这些靠真本事当进士的人好拿捏，日后也前途无量。
那些二世祖不知道回家花天酒地，一辈子也就那样了，如果家里摊上什么事，更是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
曹立重新骑上大马，带领马队向前行，此时宋鸾也已经休息好了，刚刚从马车上下来，揉了揉眼角。
今日人太多了，宋鸾刚才挤出来耗费了好多力气。
小芙尴尬一笑，“小姐，都怨我把您推进去了。不过您长得漂亮，大家都没有怨言。”
这是什么奇怪的逻辑，宋鸾不过确实挤出人群后看到周围人脸色泛红，欲言又止的神情。
“小姐，文科进士马上就要过去了，后面应该就是武状元一伙……今年可是开天辟地第一次文科武科同一时间诞生两位状元，真好奇小七穿着红袍的样子。”
宋鸾也好奇，小七可是她走了运从人牙子手里捡回来的宝贝，他跟自己的情谊不比她跟小芙的差。
在她心里已经把小七当成母亲留给自己的亲弟弟了。
“小姐！来了！”
宋鸾向道路中间看去，敲锣打鼓的队伍后，隐隐约约看到红袍越来越近。
宋鸾还没有看真切，手就被软乎乎的触感抓住，她低头看去，小公主一脸不高兴抓住她的手。
“姐姐，你千万别喜欢新科状元，那个曹……什么曹公子。”
“小公主，您怎么下来了。”宋鸾依稀记得太后把她抱着的，这祖宗怎么不在上面喝茶吃糕点看热闹，下来人挤人了，万一受伤大家都得遭殃。
“姐姐！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刚才看到你跟曹立说话，我一定要告诉你。”小公主急得跺脚。
宋鸾只好蹲下来，“好，那你跟我说吧。”
小公主神秘兮兮凑过来，在她耳边一字一顿，“他，不是男人。”
“什么？”宋鸾瞪大眸子，“什么意思。”
“就是不能让女子生孩子，我听嬷嬷说，这样的人不算是男人！”
小公主煞有其事道，“你可千万别跟他走的太近，我是特意来告诉你的，武落珠那个烦人精看上他，他亲口说的。”
宋鸾震惊之余脸色泛红，“呃……谢公主挂心，我知道了，此事还是不要声张，关乎他的声誉。”
“知道啦。”小公主眨了眨眼，“武落珠那个黏着我祖母的烦人精，听说他不能生连毒黑了，哈哈哈，解气，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一直在祖母前面装模作样，装可怜……烦人精！”
小公主气势汹汹的。
宋鸾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道曹立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如果是假的，也犯不着用这个借口回绝武落珠吧，传出去可没有一位姑娘愿意嫁给他了，得不偿失。
“祖母被她装可怜的模样骗了，还要给她挑选年轻的进士，我希望叫她找个老头子，哈哈！”
小公主说话直抒胸臆，因为年纪小受宠爱，规矩都没开始学，宋鸾觉得跟被毒物吓得跟小鹌鹑一样的那个小女孩截然不同。
比起香软娇嫩的小公主，面前更像是活泼捣蛋的皇子……
“小姐，该不会看上我们的小七吧，小七多年轻……比起三十多岁的同科进士，他是最小的。”小芙忧心忡忡，“小七可不能被选中，他是您认的弟弟，武落珠嫁给他不就成一家人了。”
宋鸾皱了皱眉，这么想，确实如此，可她又能做什么。
太后给武落珠撑腰，带着她出宫，一定是为了她挑选佳婿，免得为进士们举办宴会时没有抢占先机，先被别家的姑娘先订上，到时候太后也不好为老不尊毁了别人的亲事让武落珠先上。
“小姐，咱们要不要跟小七说，千万不要选武落珠啊？”
宋鸾摇摇头，她觉得武落珠并非良配，但是主要砍小七的意思。
如果娶了武落珠日后平步青云，能够让小七少走许多的弯路，能够快些实现理想抱负，她有什么理由阻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