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晴心疼地看着病床上没有什么血色的江锦辞，最后央求地朝杜大夫托了托手，“无论怎么样，就辛苦大夫替他好好调理调理身体了。”
杜大夫挥了挥手，叹息道，“你先出去休息休息，我替他扎几根针通通气血。”
颜晴半点儿也不敢耽误，在杜大夫话音落下之后，急忙将房间留给了他们两个人，自己快步走了出去。
颜晴站在妙春堂的长廊里，看着眼前的一切，脑子里还是有点儿嗡嗡作响。
一方面是透着几分刚刚清醒过来的蒙圈，另一方面还是因为从杜大夫的口中得知了江锦辞身体的情况。
颜晴过去真不知道，江锦辞的身体竟是不适合练武的。
那他每日晨起近乎自虐似的练武是为了什么？
颜晴心中满腹的疑问，只恨不得冲到江锦辞的面前将他摇醒，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
但是一想到他刚刚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颜晴的心顿时又软了下来。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医馆找了一处座位靠了下来。
因为大病初愈，颜晴身上还使不出多少力气，刚刚要不是因为看到江锦辞突然晕厥，想必自己都没有那个力量直接从床上站起来。
颜晴深吸了一口气，往椅子上靠了靠，正想着闭目休息一会儿，结果就听到身边的学徒怅然地一声长叹，“这几天将军府发生了这么多事儿，江公子虽然不说，但心底肯定也在默默牵挂着，心里背负的东西那么多，这会儿瞧见你醒了，紧绷的神经稍稍一松，晕睡过去也是正常，颜老板也不要太担心了。”
颜晴所有的心神，都被学徒口中所谓的将军府的事情给吸引了过去。
她坐在那里怔了半晌，好一会儿才怔然地问出了口，“将军府出什么事儿了？”
学徒被颜晴这么一反问，才想起这些天她一直都躺在床上，对于京城里那些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一概不知，于是连忙将江沐风疯了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跟颜晴说了一遍，“现在将军府贴出了告示，说是谁能够治好江沐风的疯病，即可获得黄金五百两，因此这段时间不少闻讯的郎中都在往京城这边走呢。”
江沐风疯了。
颜晴对学徒的话消化了许久，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虽然在学徒的话中，他半点儿都没有提及过江锦辞的名字，但是这个时候的颜晴却十分坚决地肯定：这件事儿跟江锦辞脱不开关系。
颜晴想到杜大夫刚刚的一番话，脸色顿时愈发的难看。
她犹记得自己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江锦辞浑身沐血地从外面冲进地下的房间，那血腥味是如此之浓重，想必是经历过一场极为惨烈的厮杀。
他当初极为艰难地将自己从江沐风的手里救了出来，已经是费了不少的功夫。后面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不仅要劳心劳力地照顾自己和店铺，甚至还找江沐风报了当日的仇，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怎么可能得到休养呢？
想到这里，颜晴心中不免开始升起一抹埋怨和自责。
要不是因为自己的事情，江锦辞这个时候也不会了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
当然，除了这些情绪之外，或许连颜晴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心中更多的竟然是对江锦辞的心疼。
这样的情绪来得如此陌生。
颜晴从来不知道原来心痛是这样的感觉，心里仿佛被挤了一颗酸涩的柠檬，恨不得将一切自己觉得是好的东西通通都捧到对方的面前，只希望他能够无灾无痛，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
吱呀——
杜大夫从门内走了出来。
颜晴迅速从椅子上起身，有些着急地迎了上去，“杜大夫，他怎么样？”
“刚刚施完针，好好休养一阵应当没有什么大碍，但这次是因为我来得及时，下次就不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要是真想能够好好调理，还得照我之前说的那样，静养-——”杜大夫无奈地说道。
颜晴连连点头，将杜大夫的嘱托通通都记在了心里。
把人送走后，她又急忙走回了房间，在江锦辞的病床边坐了下来。
江锦辞此刻是肉眼可见的疲惫，脸颊的位置甚至都有了一些微微的凹陷。颜晴看到这里，心里又是止不住一阵抽搐——她好不容易才把江锦辞从最开始的瘦削养出了几两肉，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一番自己的成果呢，结果一朝就直接回到了解放前。
颜晴心里又急又气，但更多的却还是对江锦辞的心疼。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江锦辞，原本心中混沌的想法一点点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或者，她对江锦辞不止是粉丝对作者大大的崇拜和喜欢呢？
或者，这样的喜欢是因为，他是江锦辞，仅此而已呢？
想到这里，颜晴不由在心里开始扪心自问，如果换了任何一个她以往疯狂热爱的作者，她愿不愿意像梦里那样，义无反顾地离开家，追逐着那道影子而走？
这个想法在脑子里刚刚萌生，颜晴就毫不犹豫地将之抛到了脑后。
不会。
除了江锦辞，谁都无法让自己做出这样的牺牲。
颜晴心中的想法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明，甚至觉得那个自己在昏迷之中做的梦都是一种隐秘的暗示。
是上天再借给她一次正式跟过往告别的机会，并让她坚定地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想到这里，颜晴不由自主地用手抚上了江锦辞的脸颊。
在两人肌肤相触的那一刻，颜晴终于听到了自己心中的那个答案——她喜欢江锦辞，甚至远远超于过去的每一段恋情。
因为这份感情太过于浓烈，以至于让她一开始竟没有意料到，这才是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
都说病来如山倒。
江锦辞昏迷的时候，浑身的冷汗就没有停下来过，身上高烧不止，学徒不久之前给他换好的衣服，没一会儿就会被冷汗重新浸湿。
颜晴在这期间想尽了一切自己在现代看到过的降温办法，但是效果都不是很好。
几次三番折腾下来，江锦辞仍然没有半点儿好转的迹象。
每到这个时候，站在一旁只能干看着的颜晴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甚至暗暗懊恼自己当初学的为什么不是医学，而是对江锦辞的病情没有半分帮助的金融！
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的颜晴只能选择干等。
只是她也没有想到，这一等竟直接过去了三天。
直到第三天清晨，他身上的热度才开始慢慢地减退，到了日落时分才堪堪睁开了眼睛。
江锦辞清醒的时候，甚至还有种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在意识恢复的第一时间，他迅速地睁开眼睛，警惕地打量起了周遭的一切，直到他的目光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颜晴，一颗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他挣扎地从床上撑了起来，只是还没有等他开口，江锦辞便能感觉到自己的筋脉里有一股难忍的酸楚。
江锦辞怔了怔，在自己的筋脉上稍稍一探后，当即明白了事情的来由。
是旧疾犯了。
想到这里，江锦辞再看身边颜晴的表情，顿时觉得她的目光里透着几分不善。
江锦辞有些心虚地从病床上撑坐了下来，然后对颜晴点了点头，避重就轻地解释道：“我这些一直忙着照顾你，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休息好过，所以才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你昏睡过去的那几天，我给来客阁的几个伙计给放了个长假，所以店铺那边也都是我在亲力亲为，”江锦辞不是很想在颜晴的面前提这些陈年旧事，于是试图卖惨蒙混过关，“你知道的，一个人的精力统共就只有这么多——”
说到这里，江锦辞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是我之前高估了自己，现在这么一昏倒是给我长了记性。”
颜晴听着江锦辞的狡辩，仍然维持一开始的姿态，无动于衷地坐在椅子上看他。
面上的表情也很是直接，就差没有把“你看我信吗？”几个大字刻在脸上。
江锦辞看着面前迟迟没有接话的颜晴，犹豫了半晌之后，有些无奈地重新在她面前坐了下来，有些认命地朝她点了点头，“你想知道什么？”
颜晴也不跟江锦辞客套。
在他话音落下后，当即斩钉截铁地开口应道：“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