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鞭子还没有落下,便被一个充满老茧的手,徒手接了下来,一脚便将苏德踹倒在地。
“逆子!我不在这些日子,你便是如此对待我的孙女的吗?”
看到风尘仆仆赶来的祖父,苏浅浅冰冻的脸上终于有了松动,一行泪便流了下来。
“祖父!”
“浅儿别怕,祖父回来了!”说完苏武便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将苏浅浅抱起。
所有人的目光也因苏武的到来,一瞬间靠拢了过来。
苏德见自己父亲回来,呼吸有些局促,心中有些慌乱了起来,站在那里踌躇半天也没敢开口说话。
苏武此时表情阴霾,横了苏德一眼,但手中的动作却依旧轻柔,仿佛抱着一件珍宝,生怕弄疼了自己这可怜的孙女。
“我不在这些日子,你便是如此照顾我的儿媳和孙女的?”
许是苏武的眼神过于凶悍,苏德被吓得一怔,过了好一会才整理好慌乱的情绪。
“父亲,王氏她得了失心疯,所以儿子才将她关起来,也是怕伤了旁人不是?”
苏武却不是个好诓骗的,四处打量了一下,将目光锁定在了躺在床上装晕的青梅,走过去一把将青梅拽到地上,在将怀中的孙女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
青梅也没想到会有人将她丢下来,一时没反应过来,尖叫了一声。
苏武眼神一撇,淡定的说道:“不是晕了?”
青梅这才明白此时的处境,顶着审视的目光,时不时往苏德那边瞄上一眼,希望苏德能帮她说上几句。
只是苏德此时也是泥菩萨过江,哪里还顾得上青梅,只是跪在地上,浑身颤栗。
苏武见状气定神闲的坐在床边,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二人。
“你说我的儿媳患了失心疯,可派人诊治?”
苏德听着自己父亲问话,心中慌乱,却也只能强行稳定心神,开口答道:“父亲,看了,大夫也不知是何原因,这才出于无奈将夫人关了起来。”
苏武听了冷笑一声,又厉声问道:“那又为何对我孙女动如此酷刑?”
苏德忙又答道:“父亲,浅儿她……浅儿出手伤了青梅,儿子是一时气不过,这才……这才小小训诫一番……对,训诫一番……”
话还没说完,苏武猛的站起身,一脚便踢了过来,苏德一个不稳便又倒在了地上。
“好一个小小训诫一番!”苏武怒极反笑,伸手便捡起地上的黑鞭,一鞭子便抽在了苏德的后背。
苏德一声惨叫,后背立马出现一道伤痕,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抽了苏德一鞭子后,苏武的目光便又看向了,在一旁跪着的青梅,拎起鞭子又是一鞭冲青梅抽了过去。
又是一声惨叫,青梅的后背也立马出现一道伤痕,直打的鲜血直冒,皮开肉绽。
苏武这才满意的将鞭子丢在地上,转身回到床边,“去请大夫来为我孙女,儿媳诊治。”
一旁的下人们也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听到苏武的吩咐,哪敢耽搁,飞快的跑了出去请大夫去了。
苏浅浅却突然抓住了苏武的衣角,脸色惨白,语气虚弱的开口说道:“祖父,去晋王府请欧阳修来,旁人我不放心。”
苏武听了点点头,便又吩咐下人去请了欧阳修来。
欧阳修来的很快,刚一进屋,见到如此惨状,也顾不上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熟练的为苏浅浅清理了伤口,又用了上好的金疮药涂抹在伤口上,包扎好,开了消炎镇痛的药。
这才开口说道:“苏老将军安好。”
苏武点了点头,对欧阳修倒是很是友善,挥了挥手:“不必多礼,欧阳大夫还请再帮我儿媳看看,有人说她患了失心疯。”说完还瞪了地上躺着,鬼哭狼嚎的苏德和青梅一眼。
欧阳修听了也没有耽误,连忙走到王氏身旁,伸手为王氏诊脉。
眉头紧锁,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手会诊脉的手,低头沉思半晌这才开口说道:“夫人怕不是失心疯,而是中了毒!”
“欧阳大夫可知是中了何毒?”苏武开口问道。
欧阳修听了便开口答道:“不知可还有之前夫人喝剩的药渣?”
苏浅浅听罢连忙开口说道:“去找厨房找翠碧,她定能有!”
苏武听了便连忙叫人找了翠碧,带来了喝剩的药渣。
欧阳修拿起药渣,细细检查许久,这才胸有成竹的开口说道:“问题便出现在这药中了,之前在下为夫人开的药方,全是温热解毒的药,只是这其中却被人偷偷加了少量的半夏,才会令夫人神志不清。”
“可能医治?”苏浅浅追问道。
欧阳修点了点头:“无妨,只要停了这半夏的摄入,在下再开几幅祛毒的药,喝了便可。”
苏浅浅这才放下心来,笑了笑:“那便麻烦欧阳公子了。”
欧阳修也不客套,低头便写下一个药方,递了过去,吩咐了如何煎制,便起身告辞,准备回去向齐承嗣复命。
苏武也没有阻拦,派人送了欧阳修回去。
解决了王氏的毒和苏浅浅的伤,苏武便又坐了下来,怒视着苏德,青梅二人。
“你们二人可有什么想说的?”
苏德一听,连忙爬到苏武脚下,声泪聚下:“父亲,不是儿子啊,儿子也是被青梅这个贱人蒙骗了!这才犯下如此大错!都是她!”
苏武一听又瞥向青梅,“你又如何说?”
青梅听着苏德的指控,心如死灰,知道事情暴露,也是瞒不住了,凄惨一笑:“我还能说什么?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只是苏老将军,您真的相信您的儿子,就如此清白吗?”
苏德一听慌了阵脚,忙开口说道:“父亲,你不要听这个贱人的挑唆,这事同儿子无关啊!来人!还不将这个贱人拖出去杀了!”
苏武却哪能如了他的愿,低下头柔声对着苏浅浅说道:“浅儿,你想怎么办?”
苏浅浅此时也是恨不得将青梅大卸八块的,只是比起这个,她倒是更想知道,那幕后之人到底是谁,浅笑一下:“祖父,先将那青梅看押起来,待孙女好了,亲自审问!”
苏武点了点头,应允下来,便叫了手下将青梅带下去,严加看管。
又看了看脚下,声泪聚下的儿子,倒是有些为难了起来,他虽心中明白,此事定同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有关,只是到底是血浓于水的关系,一时间竟有些狠不下心来。
苏浅浅哪里会不知道祖父心中所想,扯了扯苏武的衣角,柔声说道:“祖父,父亲想来也是被蒙在鼓里,如今知错便好,我有些乏了,想回房间休息了。”
如此明显的台阶,苏武怎会看不出来,有些歉疚的看着自己的孙女,又狠狠瞪了苏德一眼,厉声说道:“浅儿为你求情,老夫便先饶了你!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明日起,你便每日去苏家祠堂跪上三个时辰,面壁思过去吧!”
苏德如蒙大赦,忙不迭点头,“儿子领命,定好好忏悔己过!”
苏武这才挥了挥手,许苏德离开。
苏德见了哪里还敢停留,顾不上背上的伤,屁滚尿流的便离开了。
所有一切都安排好了,苏浅浅才真正的松了口气,看着自己的祖父,眼中含着泪,开口问道:“祖父,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若是不回来,你们母子还不让人欺负死了?怕是再晚些,我便要回来替你们收尸了!”
苏浅浅听得心中一暖,知道祖父定是怕自己有危险,这才日夜兼程,赶了回来。心中感叹,这苏家如今,怕是也只有祖父和母亲是真心待她了。
“浅儿,你可收到我托白老弟带给你的令牌了?”
苏浅浅听了点了点头,将令牌从怀中掏出,递了过去。
苏武却并没有接过来,只是语气有些抱怨:“快收回去,你也是,祖父都将这保命的东西给你了,被欺负成这样,为何不用!”
苏浅浅听了忙解释道:“孙女怕突然拿出此物,怕是会引起轰动,会给祖父带来麻烦。”
要知道,这令牌可不是普通的令牌,凭借这令牌可号令几十万的苏家军,若是拿出此令牌,怕是整个京中都会轰动,而皇上怕也会有所猜忌。
毕竟他前脚刚将自己赐婚给齐承嗣,后脚便拿了这令牌出来,皇上难免会猜忌齐承嗣会伙同苏家,谋权夺位。
所以即便如此紧急,她也没有拿出此令牌,怕的就是给祖父和齐承嗣惹来不必要的猜忌。
苏武听到孙女如此为自己着想,心中很是欣慰,摸了摸她的头,温柔的说道:“既然祖父给了你,便不会惧怕那些,你便放心大胆的用。”
“祖父,你……”苏浅浅听了感动的不行,竟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只能一头扑在祖父的怀中,撒起娇来。
苏武被自家孙女的举动搞的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手在她头上轻轻拍着:“都多大的人了,还同祖父撒娇。”
苏浅浅抽了抽鼻子:“浅儿不管多大,都是祖父的孙女,同祖父撒娇有什么不对的!”
这俏皮的模样,逗得苏武又是哈哈大笑。
突然想到自己这次回来的目的,苏武这才又开口说道:“浅儿,我此次回来,便是为了你的婚事而来。听说,皇上将你许给了晋王殿下?”
苏浅浅一听,点了点头。
苏武叹了口气又说道:“晋王这个人,我倒是挺欣赏的。只是浅儿,你要知道,若是你嫁过去,便要参与到那皇位的争夺之中,祖父并不想你陷入那样的境地,你可明白?”
苏浅浅一愣神,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同前世的记忆渐渐重合到了一起。
前世她同齐承允订下婚约之时,祖父也是从边关赶了回来,同她说了同样的话。
唯一不同的便是,如今她要嫁的人却是不同了。前世的她一心只想帮齐承允夺得皇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也伤了祖父的心。
而如今的齐承嗣却是不同,她真的觉得他会是个好皇帝,好丈夫。
思绪回转,苏浅浅才开口答道:“祖父,他会是个好皇帝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