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玫瑰胡烟梦跳完一曲,调皮的向各位老总、太太们比了个华尔兹的男士谢礼,全场人都陷入寂静,几百平的房间里,一瞬间鸦雀无声。
挑衅的人恨着这个恬不知耻的女人搅乱了这场派对,大部分人则是被胡烟梦的舞镇住,唯有苏澈,笑着开始鼓掌,胡烟梦找到声音的方向,再次向他行了一个谢礼,将玫瑰花抛向他的方向,众人看向苏澈,站在苏澈身旁的朋友只好也跟着鼓掌,不一会全场都起了掌声。
有的是真的欣赏,有的则是碍于自己的身份,有的则在心里疯狂编排着关于苏澈与胡烟梦、李锋的三角故事。
苏澈向来不是一个喜欢出风头的人,平时都是安安静静的在一旁观察别人的反应,像匹狼一样,盯着自己的猎物伺机出动,一旦出手就是咬死为止,目标明确,躲在暗处礼貌的笑着解决所有问题,君子善权谋,百战百胜。
唯有这次,苏澈的朋友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举动,出着没必要的风头成为全场的敌人,别说苏澈的朋友,连苏澈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鼓掌,可当胡烟梦谢幕动作开始时,苏澈的手已经不受脑子控制了,他觉得自己仿佛不是在私宴上,而是在欣赏一场弗朗明哥舞台表演,胡烟梦值得这个掌声。
此刻的胡烟梦站在中央,不知道在憋着什么坏心思,突然转身对着刚才起哄的人喊说:“何总,作为奖励,我想点一首歌,可以吗?”
本想给她难堪的人陷入尴尬,只好讪笑说:“当然可以。”
胡烟梦眼睛骨碌碌一转,笑吟吟走到钢琴师旁,不知道说了什么,钢琴师微笑着点点头,对着胡烟梦说了句:“没问题。”
不一会,别墅里就响起了李斯特的《死亡之舞》,众人听的脸色一变,没想到胡烟梦居然还知道这首歌,她的暗喻不就是嘲讽他们,各种不同阶层等级的人,无一例外都在走向死亡,在死亡面前人人平等,这是胡烟梦和钢琴师的双人报复,报复这群所谓懂艺术的人,甚至连怎么尊重人都不懂,还以为有什么阶级之分。
趁着众人注意力分散,胡烟梦小跑到李锋身边,开心的像个讨要奖励的孩子,搂着李锋的手臂撒娇说我跳的好吗,李锋却始终沉着脸不理她,胡烟梦不知道他在生气什么,懒得管他的心情,既然他不理自己,索性不理他,径直走到苏澈旁边说:“谢谢你。”
苏澈被她吓了一跳,意外的说:“谢我什么?”
“谢谢你替我解围。”
“是你值得掌声,跳的很好。”
“是吧,我也觉得我跳的很好,能麻烦你递给我下草莓蛋糕吗?”
“好。”
苏澈总算知道为什么胡烟梦会走过来了,原来是自己刚好站在蛋糕旁边,小丫头果然还是小丫头,好笑的从桌上取过蛋糕递给胡烟梦,打趣说:“你真的像个百变女郎,每次都给我不一样的惊喜。”
胡烟梦被他夸得不好意思,耳朵染上胭脂色,嘟囔着说:“也没有,就平时卖酒的时候,什么样的客人都会有,有时候一些素质比较高的客人来,聊一些文学,古典音乐、歌剧、音乐剧等,我就会晚上回去用手机查,如果比较复杂,我就利用休息日去网吧查,以及学习乐理知识。”
“那你真的很厉害,靠着看视频就能把弗朗明哥跳的这么好。”
“不不不,弗朗明哥不是,”胡烟梦恶趣味的笑开说:“弗朗明哥是因为我的某一任前男友教我的,我习惯向每一任男友学习。”
苏澈被她逗得再次笑开,李锋拉着脸走到二人身旁,也没跟苏澈打招呼,看苏澈年纪乳臭未干的样子,心想都不配跟自己说话,朝着胡烟梦说走了,没等胡烟梦介绍苏澈就转身离开,胡烟梦只好抱歉的看着苏澈说:“不好意思,老头更年期。”
这次,苏澈笑的更大声了。
坐在车上,李锋全程沉默,胡烟梦不喜欢这种压抑的气氛,主动开口说:“今天怎么走这么早?”
“累了。”
胡烟梦哪里不知道他要找茬,但还是关心的询问:“怎么了,是不是头又疼了?”
李锋终究忍不住情绪,开口严厉训斥说:“梦梦,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们俩的身份本来就特殊,你要学会安静低调,不要每次都张扬的满场飞,学着成熟稳重一点,不要那么孩子气。”
被他一训,胡烟梦的气也上来了,反驳说:“我哪里孩子气了,本来我就不想上去,是你非要我上去表演的,李锋,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谁有问题。”
她本来就不喜欢李锋将自己当做附属品的感觉,仿佛自己只是一个藏品,在这群所谓的有钱艺术家中炫耀自己收了一个多值钱的珍宝,在这里,甚至没人记住她的名字,她被叫做李董带来的那位女士。
“我们已经争执过很多次了,梦梦,我不想再因为这种事争执了。”
胡烟梦翻了个白眼,李锋那套你年纪还小你不懂的言论又开始了,拉高音调怼他:“我还是那句话,李锋,我热爱自由是我的性格,而且我的热爱没有伤害任何人,我一直都是做自己,你凭什么说我是错的?”
“因为你总是不一样,胡烟梦,”李锋严肃的喊出她的全名:“的确,我爱你是因为你的不一样,但是你太尖锐了,你会戳伤每个拥抱你的人。”
“我明明像个刺猬一样,向你展示了我最柔软的肚皮,你却说我刺伤了你,李锋,那你想要我怎么办?”
“像你现在上班的身边人一样,像今晚的那些人的太太一样,正常一点,胡烟梦,我只希望你收敛一点,不要到哪里都这么张扬,你想过我们的未来吗,我已经这个年纪了,折腾不了几年了,你喜欢跳舞,可以去学交际舞,等你有了孩子,我不想他成为别人的笑谈。”
“孩子?”胡烟梦简直想笑了:“我从来没想过,我居然会有孩子,你说让我改变,如果我变成了今天屋子里的那些人,李锋你还会爱我吗,不要自欺欺人了,你爱我,不过就是因为我的年轻,我的激情,是你缺乏的,是你追忆的,你自己都看不清吗?”
“够了!”
“这就够了?李锋……”
“停车!”李锋突然喊前座的司机,加大声音说:“我让你停车!”
司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愣神说:“好的,老板。”
车停稳,李锋转头看向胡烟梦说:“下去……”
没等李锋说完,胡烟梦就拉开车门,笑着说拜拜,将手上的宝格丽银蛇戒指扔在男人身上,一把将车门甩了锁上,穿着高跟鞋往另一个方向走。
李锋被她气昏了头,直接让司机开车,等胡烟梦走了几步,猛地打个喷嚏才反应过来,自己什么都没拿下车。
手机、钱包,甚至围巾。
二十度左右的天气,穿着吊带裙还是有点冷,只是这个聚会办在佘山别墅区这片,哪能打到车,胡烟梦走着走着累了,只好找了处路灯下的座椅坐下,不停的摩挲自己的手臂取暖。
试了一会没什么用,见没什么人,就唱起了自己在北京最喜欢唱的那首极具亲切感的《不要怕》。
给自己打气越唱越大声,没想到却引来了苏澈。
因为胡烟梦的举动与李锋的离场,全场人的关注点迅速聚集到苏澈这里,为了不给自己的朋友找麻烦,苏澈只好说自己有事,提前离场。
开车路过树林拐角的时候,他就好像看到个红色裙子的女人,还以为大晚上撞鬼了,故意将车停在路边,却听到了胡烟梦的歌声,熟悉的民族唱腔,高昂的情绪,闭着眼都知道是胡烟梦。
虽然不知道胡烟梦为什么大晚上的在路边唱歌,但这个时间苏澈下车估计又会惹的李锋不高兴,特别别是什么情侣的半夜情趣,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发动车子想走,却又在最后一刻放弃,脑子里都是胡烟梦的那句我等了你很久,这种偏僻的地方,这么冷的天,苏澈狠不下这个心,哪怕会被骂,他也不能直接走了。
下车走到胡烟梦身边,假装刚路过的语调说:“你怎么在这里?”
胡烟梦没有一点惊讶的表情,只说:“你终于舍得过来了。”
“你知道,我在附近?”
“大哥,我又不傻,发动机的声音在这种鬼都没有的地方,很响的好不好。”
“那你怎么不过去找我求助?”
“我都不知道车里是谁,你是坏人怎么办?”
苏澈被她的理论逗笑,轻声问:“那你在这里就安全?”
“这里有光啊,”胡烟梦指指头顶昏黄的路灯说:“有光的地方,我就不怕。”说完又自己吐槽说:“奇了怪了,这种鬼地方居然在路边设了座椅和路灯。”
“胡烟梦,”苏澈看着打哆嗦的女人提醒说:“你男朋友呢?”
“走了。”
“走了?就这么把你丢在这里了?”
“我习惯了,老头拿我没办法,每次生气就让我下车。”
“每次?”
“差不多吧,上次好像是去西郊宾馆参加婚宴,后来又吵起来,他就把我丢路边了,不过那次还好,我走了一个小时不到就见到出租车了,今天应该是丢的有点远。”
“你穿着高跟鞋走了一个小时?”
“怎么可能,我穿着运动鞋,他跟我闹,就是因为我穿了该死的运动鞋去参加婚礼,你说我穿着裙子,谁管我穿什么,是不是有病。”
苏澈看着胡烟梦碎碎念,好像又回到了在北京的那晚,一样的红裙子,一样的男女,唯一不同的是这条裙子可以卖很多威士忌了。
苏澈看她一直打哆嗦,直接说:“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就不回去。”
“别耍小孩子脾气了,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不安全。”
“不安全?”胡烟梦故意压低声音,学着老奶奶的声音说:“小伙子,我以前可是跑夜场的,比你内行多了。”
“那去车上聊,我开着暖气。”
“不去,我喜欢这里。”
苏澈简直要被她搞疯了,这种深夜的森林路边有什么好喜欢的,看着固执的女人,想采取一些“武力”手段,没想到胡烟梦突然开口说:“你知道吗,我们家就是这种森林,我坐在这里,比在刚才的地方,比在上海更有安全感,你不觉得吗,这里的空气,比香水味好闻多了。”
原来小丫头,是想家了。
苏澈被她打动,叹口气说:“那我去给你拿个毯子好不好。”
“好。”
等苏澈从车上把毯子拿出来,又从后备箱拿出两罐啤酒,回到座椅处时,胡烟梦已经站在灯下等着他了。
“怎么站起来了?”
“帅哥,你今天是不是夸我跳舞好看。”
“嗯。”
“那我再跳一次给你看好不好?”
苏澈觉得胡烟梦的情绪有点反常,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好顺着她点点头。
泛黄的灯下,潮湿的空气,树影婆娑,女子背对着苏澈光影中缓缓摇动的曼妙身姿,相比于刚才炽热的舞曲,随意的比划着动作,无声的舞蹈充满了随意洒脱,此刻的胡烟梦是自由而浪漫的灵魂,不再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胡乱的跳了一阵子,苏澈全程没说过话,只是安静的看着胡烟梦。
跳完的女人长舒口气,眼角的泪还未擦拭,转头看向苏澈,苏澈宠溺的对着胡烟梦点点头,再次鼓掌,掌声在空旷的公路上不断回响,胡烟梦突然大笑起来,转头快步走到苏澈身边,给了他一个拥抱说:“谢谢你,陌生人。”
苏澈被胡烟梦突然地拥抱吓住,反应过来了然的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他明白这是一个不带任何情欲的拥抱,是胡烟梦的感谢。
打开啤酒递给胡烟梦,胡烟梦直接一口饮了大半罐,沉默的看着星星,苏澈也不说话,他向来不是一个热闹的人,听着风吹树叶的声音,两个人好像认识多年的老友,不说话也都能坐很久。
“帅哥,”胡烟梦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我忘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手机没带。”
“苏澈。”
“苏澈?”
“苏州的苏,清澈的澈。”
“清澈的苏州河是吧,你看过一部电影吗,就是讲苏州河,都说脏。”
苏澈好笑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好像她的世界跟自己完全不一样,看待事物,解释,都是有自己的一套奇奇怪怪的体系,一句话定义,就是乱七八糟的自我主义者。
“嗯,但我没看过那部电影,我不怎么看文艺电影,看那种特效的比较多。”
“哦,不过你也别生气,我记性不太好,就老容易忘了别人的名字,我不是故意问你好几遍的。”
“没事。”
“但是,”胡烟梦伸出只手意思要握手,苏澈虽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却还是顺着她的意思握住了她的手,胡烟梦正式的说:“从今天起,我会记得你的名字,我记住的每一个都是我朋友的名字。”
苏澈举起啤酒碰了碰胡烟梦的易拉罐说:“喝一杯,新朋友。”
“新朋友。”
“对了,你现在在哪里唱歌?”
“什么?”
“就你在上海哪个地方唱歌,我可以去捧场。”
“我……我不唱歌了……”
“为什么?”
“因为我在上班了。”
“上班?”
“对,李锋安排我去他的公司上班,我现在在学习设计。”
苏澈有些遗憾这么有才气的女孩被世俗侵蚀,刚想劝她几句,却被胡烟梦打断说:“还有酒吗,我的喝完了。”
知道她不想聊,没强求她继续说,起身去拿酒。
再回来的时候,胡烟梦已经消失了,像上次酒吧的夜晚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胡烟梦给自己发了个微信:“他又让司机来接我了,着急走,不好意思,下次我约你喝酒。”
苏澈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坐到折叠好的毯子旁,将啤酒放在毯子上,一个人对着毯子边喝边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