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打量着苏南语,似乎想知道她到底了解多少,故意装傻说:“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也是你理解的意思。”
“我跟胡烟梦都没见过几次,你觉得我能知道她什么事?”
“可我听说,她经常找你去拿东西。”
“谁说的?”
毕竟在圈子里呆了几年,白安也不是吃素的人,苏南语想用诓骗让他中招,看来是不太可能了,决定换个战术说:“我留在这,就是为了帮胡烟梦。”
“那是你的事情,跟我无关。”白安指着西装男示意跟他走,西装男虽然不太愿意,却还是站起身。见他打算走,苏南语连忙说:“白安,你手里的花,是白茶吧。”
白安转头看向左手抱着的植物,索性直接将它递给苏南语:“麻烦拿给她,谢谢。”
“道歉的礼物,得自己送才有价值,这是阿烈跟我说的。”
白安只是笑说:“苏小姐,你真的是个优秀的鬣狗撰稿人,句句都是目的,可惜,你打错算盘了,这不是道歉的礼物。”
苏南语知道他在骂她,装作听不懂说:“白安,你送绿植不就是因为送一束花太显眼了,你不敢送,也不能送,所以偷偷摸摸的拿着个盆栽来表心意,你说我说的对吗?”
“随你怎么想,我该走了。”
“白安,你跟阿烈,你就打算这么结束了吗?”
“分不分开,都是我们两的事情,与你无关。”
“我只是可惜,人很难遇到一辈子对的人,更难遇到爱情,随便放弃,真的很可惜。”
白安抬眼看着苏南语,像在评估苏南语话几分真,几分假,在盯着她几秒后,扯着嘴角笑笑说:“苏南语,我看过你之前的新闻。”
“你看过我写的文章?”
“那件事闹得满城风雨,作为一个见过胡烟梦几面的人,我怎么可能没看过,”白安将盆栽放在外摆的桌上,拉开椅子坐下,双手十指交叉说:“说实话,我并不清楚,在你那么对胡烟梦后,他们为什么愿意接纳你,只能说他们是一群蠢货,可我不是,所以你从我这里,拿不到任何消息,没告你是因为里面的人求了我,但不代表我怕你,或者相信你,你明白吗?”
“我明白,”苏南语丝毫没有退让,继续进攻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这是山茶花吗,因为阿烈告诉我,你送过她一朵山茶,说只要山茶不败,他永远会爱她。”
白安没接话,苏南语确定自己猜对了阿烈口中的那个人就是白安,刚想乘胜追击敲开他的嘴,白安却没了纠缠的心思,没理苏南语准备带西装男走。
屋里的表演刚好快结束了,顾客鱼贯而出,白安连忙压低帽子,催促西装男快走,没想到西装男突然喊说肚子疼,想上厕所,无奈的叮嘱让他快点解决,自己则起身,躲在角落里避开人群。苏南语坐在原地,看着白安站在角落里偷偷看着舞台中央的阿烈。
白安离得太远了,苏南语看不出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掏出裤兜里的烟,靠着墙壁,点燃烟,望月吞吐烟雾;屋里的人则刚拉完最后的曲子,将乐器握在手中,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直直的看着苏南语的位置,或许刚才他看见了他,又或许,是看到了那盆绿植,也可能只是发呆。
苏南语不知道恋人之间会不会心有灵犀,阿烈是否是感应到了白安的到来,才会久久不愿谢幕。她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门外的男人不会踏进去,屋里的人也不会选择迈出那步,两个人隔着堵墙,躲在世俗的缝隙中,埋藏爱恋。
正当苏南语以为事情都结束了,西装男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直接冲上舞台准备抓阿烈。
大家见陌生人冲出来,连忙跑过去拦着西装男,幸亏观众都走的差不多了,白安望着月亮不知道屋里发生的事情,苏南语刚好能看到全景,没忍住飚了句国骂连忙朝白安招手,白安开始没理她,苏南语只好冲过去说:“你快进去,他惹事了。”
白安本来还故意离苏南语一段距离,听说出事就急急忙忙的往屋里走,一进屋就见众人拉着西装男,叹口气快步走到舞台,苏南语跟在他身后,确认屋里没外人了,连忙把门关上。
“小米,”白安出声呵斥男孩:“别闹了!”
“我没闹,是她对不起你。”
“那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哥,你干嘛每次都让着她啊,你又不欠她。”
“出去!去外面等我。”
“不是,我说……”
“我让你滚出去!”白安难得脸上出现愠色,西装男孩缩了缩脖子,吓得连忙出门。
等他出门,白安才收起情绪,客套的伸手走向苏澈说:“好久不见了,苏澈。”
苏澈没有表情的握手说:“好久不见,白安。”
“看你酒吧经营的不错,来的人挺多。”
“小打小闹,不比你艺术家的表演。”
“谁说的,当年我邀请你们加入被拒绝的事,仿佛历历在目。”
苏澈客气的接话:“我们不适合高雅殿堂,一个个牛鬼蛇神进不了神庙。”
“苏总又开玩笑,那庙差点被你们拆了,有什么进不去的。”
苏澈听懂了他的话外之音,无所谓地说:“本身庙里就有问题,倒了怎么能怪门外散步的人心不诚呢?”
“哈哈哈哈哈,”白安忽然笑起来,鼓掌说:“苏澈,你依旧还是那么厉害,我真的好奇,除了胡烟梦,还有能让你服软的时候吗?”
“白安,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我记得,你不用提醒我,但这次的事情,的确是你做的过火了。”
苏澈的话像个好友的劝解,苏南语更对他们的关系产生质疑,两人的对话明显不像只吃过一次饭的关系,胡烟梦与他、苏澈,究竟是什么关系?
白安没接话,越过大家看着台上低头的女孩,从他进来,阿烈就再也没抬过头。
娜娜适时的暗示大家出去,苏南语不想浪费这种机会,站在原地不动,苏澈朝苏南语使了个眼神,苏南语才不情愿的跟着他出门,苏妮站在阿烈身旁,一直摸着他的后背,抚慰着阿烈的情绪,见白安走到阿烈身旁,胆小的女孩难得勇敢伸出手挡住白安,苏澈没想到苏妮会敢挡住白安,直接就出了门,没看到她的反应,等走出门才发现苏妮没出来,再回去的时候,就见苏妮挡在两人中间。
“苏妮,”娜娜无奈的喊着傻姑娘:“你出来。”
苏妮完全没动,娜娜没办法就想进去把她带出来,阿烈却适时开口说:“妮子,你出去吧。”
“不去,他没安好心。”
“你听我的话,他不会对我做任何事,你相信我。”
“苏妮,你放心,我只是跟她聊聊。”白安感动女孩能为自己的爱人做到这种程度,他之前见过苏妮几次,之前敏感胆小的女孩连看自己眼睛都不敢,居然现在都敢拦在自己身前,她是真的为阿烈好。
“白安,”苏妮握着阿烈的手,咬着唇说:“你是个畜生。”
“妮子……”
“阿烈,你让我说完,”苏妮压抑住情绪,身体忍不住颤抖说:“你怎么能笑着走进来,然后说你只是跟她聊聊,你知道这段时间她经历了什么吗,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伤到她吗?因为她此刻笑着拉琴,你就可以装作无事发生,你现在来跟我说,只是过来聊聊,你个傻逼。”
苏南语被苏妮的话震在原地,此刻的她仿佛是只保护小鸡的母鸡在与鹰对峙。
阿烈伸出手反握住苏妮的手说:“你相信我,我跟他谈一谈。”
虽然还是不放心,苏妮还是选择尊重阿烈,三步一回头的往外走,等走到门口被娜娜搂住,娜娜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示意放心,苏妮抿着嘴勉强笑笑,也跟着点头。表演结束了,苏澈让站在屋外的大家先回家休息,有事电话他们,大家虽然不放心,可还有他跟林子他们在,应该闹不出什么事,就各自散去。苏妮不放心想留下来,娜娜就让南南先去买点宵夜,陪着苏妮等,苏澈知道苏南语盯着自己,明白今天躲不过她的问题,让林子带着阿石春红从后花园绕上去休息,四人则坐在酒吧外摆处,等里面人结束。
苏南语也不拐弯子,坦率说:“苏澈,胡烟梦跟白安认识吗?”
“我不知道。”
苏南语乘胜追击的问: “我不信胡烟梦去找白安的事,你不知道。”
“他的确不知道,”娜娜打断二人的话,转头看着苏南语说:“当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娜娜,所以你是知道怎么回事,对吗?”
“我只能算知道一点点,之前不是跟你说,我怀疑自己得了病嘛,就是白安帮忙找的医生,他当明星的路子比较广,当时就是梦梦帮忙去联系他,就为数不多的一次见面,我听他的意思,好像之前梦梦拜托他,”娜娜话顿住,掩饰说:“看过病。”
“看病?”
“对。”
“所以,胡烟梦当时真的生病了?”
娜娜支支吾吾的没接话:“她……她……是有点不舒服……”
“她去找白安,是希望有没有认识的大夫帮忙流产,”苏澈苦笑着看向苏南语:“这个理由你满意了吗?”
苏南语震惊在原地,她记得之前苏澈拿着B超照片的时候,明确说是谎言啊,怎么又冒出来个孩子?
“流过孩子是真的,那张照片是假的,你们写稿不也是半真半假才容易骗人,是不是,媒体人。”
苏澈脸上是笑着,苏南语却听出他心里的艰涩,怪不得她总觉得苏澈对胡烟梦的死亡带着说不出来的情绪,除了失去爱人的悲伤,还有种说不出来的愤怒,她本来以为是胡烟梦的离世让他觉得被抛弃了,原来还有这一层原因,刚想细问,就听见屋里传出玻璃杯砸在地上的声音,四人瞬间起身,站在门口苏澈却拦住三人,难得两人敞开心扉聊,这时候冲进去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别误了事,想想又带着三人从后花园绕到门后,透过玻璃看里面情况。
躲在窗外盯着屋里,屋里白安和阿烈站着对峙,白安拉着阿烈的手,怒气冲冲地说:“你疯了吗,你是小提琴手,你刚才差点受伤了!”
“无所谓,我让你滚。”
“徐诗铭,你不要任性了。”
“呵呵,任性。”阿烈冷笑两声,甩开白安的手,就要蹲下身拾玻璃碎片,白安气涌上头,按住她的手就反扣在她身后,不让她动弹: “阿铭,你不要闹了。”
“叫我阿烈,或者徐诗铭,我不认识什么阿铭。”
白安因为握着她的手,呈现出抱住阿烈的姿势,顺势贴住她的身体,凑近她的耳边,无奈的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从头到尾,你问过我想怎么样吗,从发布会之后,你有给我打电话说过哪怕一句对不起,你做过什么,混蛋,你凭什么过来说我的朋友们如何如何,抬着你高贵的皮鞋,滚出这块地。”
“骂完了?我当时真的被封锁消息了,每天都特别忙,等我收到消息的时候,接下来的合同需要时间去对接后续安排,我真的是最快的时间赶回来了,你如果不高兴,再打我两下。”
“白安,你不要一副逗孩子的语气,哄我一样,我给你发消息说了,提了分手就像个男人一样,断了就断了。”
怀里的人使劲挣扎,白安却没有丁点放开的意思,宠溺的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阿铭,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给你买了株山茶花。”
“所以呢?你给我扔垃圾,我得跪着捡起来是吗?”
“唉,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话得我问你,你自己同意分手,你现在到底要干什么?”
“我没同意分手,我说的是你冷静冷静。”
“那是狗说的。”
“对,狗说的,我说了会爱你一生一世。”
徐诗铭对于分分合合的关系已经疲乏了,不知道为何,不确定与无奈在此次事件中格外强烈,她也想有个了断了。
“所以,这件事,你清清白白是吗,都是别人的错,你白安就是受害者,你真是个懦夫。”
“阿铭,我承认,我的确逃避了很多自己的责任,但都是为了我们更好的未来,等我约满了,我就解约出来,跟你一起做自由音乐人,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你不会的,白安,你永远不可能放弃你的珠光宝气,重新走回田野,梦梦当时就说过,我跟你能走到最后唯一的可能,是你脱离那里,不然,就让我主动逃离。”
“你明明知道她疯了,你还相信她的话?”
“她不是疯了,她是病了!”
“发疯病,不就是病,我这次来不是来谈她,我是为了解决我们的事情。”
阿烈闭眼长舒口气,放弃挣扎说:“你还记得吗,你跟我在一起的那天,说过我们的开始结束,都由我。”
白安声音嘶哑地说:“我说了,我们不结束,我不同意。”
“白安,其实你也不容易,我什么都不会,你发烧还得起来给我做饭,我习惯了你对我好,后来你做回了自己,我却还是在原地止步不前的等着从前的你,是我傻,不知道人变了就回不去了,就跟回忆一样,白安,我们终究是回不去。”
“徐诗铭,你听我的公司有什么法律措施吗,你以为那么大企业,就跟吃白饭一样,我这次丢了多少合作,你知道吗,你为什么,就不愿意走出来,去看看我付出了什么,傻子,我们都不是孩子了,不是你骂我,我骂回去的年纪了。”
“白安,你觉得这次我们扯平了吗,那你觉得我们俩的爱情上的污渍扯干净了吗?就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我才发现,我们之前已经有那么多事不一样了,你对我的态度,你的目标,你考虑的问题,都跟我走远了,我以前只是装看不见,想不通就去杨浦大桥看日落,可这次日落时,我突然明白了个道理,跟太阳一样,心死了,再升起来就不是之前的感情了,是新的一天,我还没有做好爱上新的一天的你的准备,你已经结束了日落,是我抱着前一晚的月亮死死不肯放手,因为我还没明白,我爱的少年,早已经轮换了,或许这才是梦梦担忧我被伤害的原因,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错的是我们发展的不够同频,音乐乱了。”
白安不知道该怎么回复阿烈,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扎在他心里,他想否认,却又清醒的知道,每一个字都是事实,他没有办法反驳,两个人的问题在茶米油盐的日子之前,就已经暴露无遗,今晚的争执只会是无效的彼此伤害,不如就此结束。
阿烈不知道他的心思,以为他同意了自己的想法,心里难过还是强装着笑颜说:“我给你最后拉一曲小步舞曲吧。”
白安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伸手摸摸她的头说:“好。”
钳制在后背的手被放开,阿烈甩了甩发麻的手,打开乐器盒取出琴,白安则就地坐下,看着她心里的明星演奏着他们相爱的曲子,边听边闭上眼,用手指敲击地面,假装手上就是钢琴,他在为她伴奏,只要他睁开眼,就会看到阿烈眼里的泪,可他没有,当他睁开眼时,阿烈已经擦干眼泪。
阿烈以为他没发现自己哭了,却忘了两个人练习了千万次,他早已发现她拉弓时琴弦虚浮,猜到她可能哭了,却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此时的安慰毫无意义,不如彼此冷静,好好想想后面怎么办。
放好琴和弓,阿烈向着白安行了个谢幕礼,白安则单脚起身,两步走到阿烈面前,捧起她的脸,猛地吻住她的唇。
阿烈吓得瞬间睁大双眼,却又放下身上的刺,温柔地回应他。
她知道,这是告别的吻,不如就让回忆有个完美的句号。
久久,白安才喘着粗气放开阿烈,额头贴着阿烈的额头说:“阿铭,你知道我在台下想什么吗?”
“什么?”
“傻逼才会放开你。”
阿烈被他弄懵了,白安没多解释,从包里取出封信说:“胡烟梦给你的信,她寄到我公司,应该是不想被人发现才选择寄给我。”
关于那句傻逼才会放开你的疑惑念头在信掏出的时候被一扫而空,阿烈情绪激动的说:“她给你寄信?”
“嗯,因为怕恶作剧,所以我不好意思拆开了。”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阿烈却知道他心里肯定没有任何愧疚,她太了解他了,刚想打开信看怎么回事,就听见窗外响起脚步声。
刚想出去,却被白安抱住低头吻住唇,男人呢喃着说:“别急,他们等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