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去做风吧,胡烟梦
高良姜2023-01-15 09:364,940

胡烟梦一群人在网上有了点小名气,开始有失意的民谣歌手,身怀绝技的艺术家陆续来到酒吧,想加入大篷车艺术团,但苏澈现在只能说盈亏平衡,压根就没有多余的钱扩张团队,对这群抱着希望来找他们的人,苏澈给予充分的尊重,让林子记录下每个人的联系方式,说一旦有机会就通知大家,还请大家喝酒,一起聊聊音乐,朱家角的小空间成了流浪灵魂的安居地,胡烟梦与苏澈也认识了一大批艺术爱好者,在不被理解的空间里苦苦坚持。

胡烟梦每次看到有音乐人遗憾离开,都会记下他们的表演地,有时间就去街头看他们的表演,然后把钱扔在盒子里,苏澈对于她的举动并不理解,有一次没忍住问:“你为什么不直接给他们红包呢,大老远的打车过去,就为了去给不多的钱,不是很麻烦吗?”

“乞讨才是给钱,听歌叫付钱,我是因为他们付出了劳动,享受了他们的音乐,为他们的成果付钱,尊重他们,才是他们要的。”

周末的时候,小酒馆就像围炉夜话的老友聚会般,在露台烤着肉串、蔬菜,喝酒唱歌扯牛皮,苏澈最记得的是一次讨论艺术是什么,有个第一次来酒馆,瘦瘦高高的潦倒画家说了很难忘的一段话: 

“邬达克设计的诺曼底公寓,上官云顿就是从那里跳下去的,那段时期有十个人从武康大楼跳下去自杀,只有一人幸免于难,可是现在,依然不妨碍它成为上海的一大地标,成为众多人的拍照地,没有人记得有人跳过楼,时间过去了,人的死亡反而成为艺术的点缀物,你看曹雪芹,人死了成了大师,可就是活着没活好,死了有光彩,人的一生有无数个选择,却也只有一个选择,没有人可以捧着西瓜又拿着芝麻,总是舍弃了些什么才得到了其它的一些什么,与撒旦契约也好,出卖自己,我也希望我能成功,哪怕是我死了之后。”

那天胡烟梦全程没说话,只在男人准备走的时候,给男人塞了一把糖果,认真地对他说:“祝你成功,我会为你祈祷的。”

男人笑着感谢她,还说自己家的猫要生小猫了,到时候送胡烟梦一只猫。

胡烟梦一口答应,还说让男人多来坐坐,她给他煮自己家乡的小锅米线,男人开心答应,却没想到,后来只有小猫来了,因为男人死了。

一场卫生间滑倒带走了那个安静礼貌的男人,只有狸花猫 “喵喵喵”的在纸盒子里哼唧,他的后事已经办的差不多了,他的好友才抽出空把猫给胡烟梦送了过来,母猫被他的好友收养了,生的五只小猫都送给了男人生前的好友,胡烟梦的地址是因为男人自己给小猫做了个猫牌,上面写着酒吧的地址。

胡烟梦整个人都是懵的,说想去送送男人,他的好友却说男人生前说了,自己死了不希望太声张,丢海里就行,事都办完了,谢绝苏澈的晚饭邀请,匆匆走了。

打开纸盒子将小东西拿出来,巴掌大的中华田园猫睁着大眼睛看着胡烟梦,亲昵的往胡烟梦面前蹭,舔着胡烟梦的裤子,胡烟梦突然转头说:“苏澈,叫艺术吧。”

“我没懂你的意思。”

“我说,这只猫叫艺术,你觉得怎么样?”

“行。”

胡烟梦好像突然想到什么,拿出手机搜索,看了好久都在查什么,苏澈奇怪的走到她身边说:“你在查什么?”

听见他走到自己旁边,胡烟梦也没抬起头,只见几滴眼泪砸到她的裤子上,她不喜欢哭,却在认识苏澈后,哭的比过去二十多年都多。

女人强忍着难过扯着笑说:“查他的画,有没有涨价。”

苏澈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有这种举动,却还是顺着她说:“涨了吗?”

“没有,查无此人,”胡烟梦说话声音都有些抖:“苏澈,你说老天真的公平吗,他那次来一直说他的梦想,完全不在乎挣没挣到钱,他那么单纯的热爱自己爱的东西,为什么,会死的那么早。”

苏澈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无奈地说:“人生就是这样,如果事事讲公不公平,痛苦的只会是自己。”

“你说如果我们现在足够成功,会不会,就能在那天给他一份工作,你说……”

“没有如果,你不用总是给自己设这种如果,胡烟梦,这是他的命运,不是你给不给一份工作的事情。”

“我知道,我只是可惜。”

看向窗外的夕阳,两人都沉默着,苏澈也没说话,安静的站在一旁陪她。

久久,胡烟梦才说:“夕阳真的好美。”

“是很美。”

胡烟梦望着远处,自言自语:“你看,日升日落,人死人生,仿佛是躲不开的,可又忍不住遗憾。”

“总会遗憾的,毕竟每一天升起的太阳,都是不一样,落下的就是落下的,是别人的一生的结束,也是一场新生,跟你手里的小猫一样,这就是命运。”

男人去世的事,两个人再也没有聊过,但苏澈总觉得胡烟梦在憋着什么事没跟自己说,问林子,林子也是不说,娜娜更是跟着胡烟梦天天消失见不到人影,一问他们就说有事,过了半个月,胡烟梦才偷偷摸摸的拿着一份材料递给苏澈说:“下周我们得去一趟xx地,酒吧的排班得重新调整下。”

苏澈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伸手看她手里拿的纸,上面写着xx卫视的音乐比赛邀请函,看到音乐比赛,苏澈的脸瞬间沉下来:“我们不是说过了吗,这种活动不参加,之前就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也赞成我的决定,不是吗?”

胡烟梦猜到了苏澈会反对,却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可为了能让苏澈同意,却还是想努力劝说他同意:“我知道,但是这个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去唱一些流行歌,背不属于自己的卖惨故事,然后骗点击量,这不是你的梦想,胡烟梦,更不是我跟你一起做音乐的初衷,你为什么也会被这种虚无的名气去影响了呢?”

“我不是为了这个,我只是想让我们能更快的成功。”

“更快的成功,”苏澈难得的情绪上头,带着气说:“我知道你想火,想挣钱了,可你知道吗,快的东西只会让你更容易坏了,而不会让你变得更好。”

“我不是为了火,”胡烟梦记得说话开始结巴起来:“苏澈,我是因为……”

“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看到了那个死去的画家,你害怕了,难道不是吗?”

胡烟梦被他说的也有点生气,赌气的拿起邀请函就起身出门。

晚上酒吧缺了主唱表演,苏澈只好拉下脸去求娜娜救场,娜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着救场如救火,而且苏澈很少这么客气的跟自己说话,急匆匆的赶来唱完歌,表演结束后,下舞台走到苏澈身边问发生了什么事,苏澈起初怎么都不说,调酒师给娜娜调了杯酒,熟练的取了薄荷,朗姆酒开始给她调制喜爱的饮料,娜娜就无聊的审视自己眼前的男人,阴沉的眉间只告诉了自己一个信息:胡烟梦。 

刚好小猫凑到娜娜脚边,娜娜抱起猫意外的说:“你这种冷血动物,居然会养猫?”

“不是我的。”

“她一个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你还让她养猫?”

看娜娜一副胡烟梦监护人的模样,苏澈收起对胡烟梦的耐心,阴阳怪气的说:“你还知道她照顾不好自己,我本来还以为,你是比较有脑子的一个人。”

听话听音,娜娜好像猜到了两个人吵架的原因,猛喝一口酒:“不会是因为那个邀请吧?”

“你说呢?”

“那你可冤枉我了,我真的劝过她,而且当时人家节目组是拿着你们表演视频找的我,我都一口拒绝了,说我们不上这种节目,我们没什么好演技。”

“结果呢,结果是你陪着她去拿了份合同,来告知我。”

“苏澈,我不明白了,你这么生气干嘛?”

“因为她在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你知道那些节目多恶心吗,他们是搜了你们的背景,有备而来的,你让她上台说什么,说自己从大山里逃出来,说自己受的那些伤害,说自己不容易,博同情?那不是胡烟梦,不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的胡烟梦,你让她说这些事,还不如让她去死。”

苏澈的酒杯重重的砸在吧台上,娜娜无奈的叹口气,她又怎么不知道胡烟梦的性格,但这次不同,她必须帮胡烟梦。

“苏澈,你知道她为什么非要做这件事吗?”

“因为艺术家的去世。”

“是,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不理解她呢?”

“我知道她着急了,但她还年轻,真的没必要。”

娜娜听他说完,人都懵了:“她这么跟你说的?”

“难道不是吗?”

“她明明是因为那个艺术家的原因,觉得要快速把大篷车乐队做起来,才能更有力量去帮助其它人,把酒吧做成真正的音乐人聚集地啊,她就是看到了卫视的宣传度,而且她还跟制作人提出建议,推了好几个认识的朋友名片给制作人。”

 “她这么跟你说的?!”

“是啊,她说她是去讲一段故事,讲一段我们的故事,诗意的生活或者失意的生活,都是我们的生活,她不会讲别的,永远不会,她传递的只会是她想说的,制作人也同意了,我们才签的。”

苏澈没接话茬,手机刚好亮起,点开屏幕看到信息就拿起外套急匆匆的走了。

娜娜看着苏澈背影,忍不住比个中指,明明是怕彼此受伤害,还死鸭子嘴硬。

赶去酒吧的路上,车里的苏澈满脑子都是之前跟胡烟梦的对话。

“那你为什么去献血被撵出来,还要去呢?”

“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要管我怎么知道的,他们都说的那么难听了,你为什么还要去。”

“他们觉得我身上有病,不干净是他们的事,我问心无愧。”

他都想扇自己一巴掌,说这么混蛋的话,急匆匆的走进了两人经常去的一家酒吧,进门就见一地的啤酒瓶,女人疯狂的喝着,估计是趁着最后的意识,把地址发给他了。

“烟梦,你怎么了?”

胡烟梦睁眼看是苏澈,笑着说:“没事。”

“那我们走吧。”

“叫你来是喝酒的,走什么走。”

“你喝多了,走。”

“都说了,不走!‘’”

苏澈好似看个陌生人般盯着胡烟梦久久没说话,拿起桌子上的啤酒仰头喝下去,一瓶瞬间见底。

胡烟梦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笑着说这才对,转头拿出筛子说要比大小,苏澈看着她胡闹,说输了怎么说,赢了怎么说。

“你输了,就再给我叫一打酒。”

“赢了呢?”

“我答应你件事。”

苏澈冷着脸答应,撸起袖子,没想到第一局胡烟梦就输了,尴尬的看了眼苏澈,刚想问他想要什么,没想到苏澈直接扯了纸就放在二人中间,开始吻她,跟上一次一样,没有直接吻她,却比吻她的嘴唇更暧昧。

扛起胡烟梦往外走,好不容易把她弄回去,刚扔到卧室,本想找个毛巾给她擦擦,没想到胡烟梦直接一把把他拉住,翻身压在他身上,眼神迷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撑起自己又不知道在找什么,苏澈连忙起身问他要干什么,胡烟梦不回答,扯过床头卫生纸,再次把苏澈压在床上,将纸放在他嘴上,开始吻他,隔着纸甚至直接捅破了,吻着吻着就吻到了脖颈,边问还边碎碎念:“为什么冤枉我,为什么冤枉我?”

一边说一边开始解扣子,一颗一颗,一顿一下的解。

苏澈吓得按住她的手,却被胡烟梦甩开,知道她醉了,就看着她一个人表演,仿佛眼前的女人不是在脱衣服,而是在哭闹的小孩儿。

脱到只剩内衣的时候,苏澈始终沉默,倒是胡烟梦忍不了了,将手中的衣服砸向男人:“苏澈,你知道吗,你现在看着我的表情,仿佛是个圣人,可你是圣人吗,你觉得你配一副渡我的表情吗?”

积攒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苏澈捏紧拳头,一翻身把女人压在床上,疯狂的吻她的脖颈,仿佛野兽啃食般的深深浅浅的留下印记,胡烟梦不发一语,只是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等他恢复了理智,抬头对胡烟梦说:“对不起。”

胡烟梦没说话,苏澈翻下床起身说:“我去给你拿热水。”

女人闭着眼,反手搭在自己的额头,呢喃般说:“苏澈,我原谅你了。”

“谢谢。”

“苏妮跟我说过一个故事,她好朋友自杀的故事,你想听吗?”

“嗯,你说。”

“她说因为她的胎记,总是被人欺负,记忆里,那群对自己暴力相向的人,目标永远不会只有一个,长得丑的,家里穷的,穿的差的,学习成绩不好的,都会是攻击对象,是躲不开的噩梦,但最惨的是她的一个朋友,仅仅因为发育的很快就被人欺负。

忍让成了纵容,上了年纪的老师觉得不过是青春期的孩子叛逆,只要与成绩无关便随他去,那时候她每天最怕的事情就是上学,因为她会不知何时开始有人骂她丑八怪,集合男生们围着她嘲讽她,但最惨的还是她的朋友,被男生拿饮料对着自己撒,只为赌那天自己穿的内衣是什么颜色,在她哭的时候,上课的时候揪她的内衣带子,扯她们的头发。

除了忍,她的朋友没有别的办法,那个年代,那个年纪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她们俩只能每天等衣服干了再回家,她的父母得知消息闹到学校,给她转了学,而那个可怜的姑娘,她的好友,在高二那年,火烧到了最高点,也是那天之后,她投河溺死。

我想去唱的歌,是这样的歌,不是粉饰太平,不是唱口水歌,是去讲我想说的话,这才是音乐的力量,我想去唱歌的时候,背景板是那个画家的画,让人看见他的才华,我想去唱有个胎记的姑娘,去将她的善良与坚韧,苏澈,这是我的梦想,我更想把大篷车做起来,去让更多这样的人加入到我们,不说做多大的贡献,至少能对得起自己,我知道你不愿意走商业化的路线,我明白,真的,我明白。”

胡烟梦说完,房间安静的仿佛只有她一人,放下遮挡眼睛的手臂,模糊的睁开眼,就见苏澈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等她看的清明的时候,苏澈只缓缓的牵起她的手,吻了她的手背说:“胡烟梦,I will always surrender to you,随你心意放手去做吧。”

 

继续阅读:第三十二章 确认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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