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觉得的后悔是你害死了你的同学?”
“ 不是,我后悔的是我旁观了恶意,所以遭到命运反噬。”
“我不明白?”
苏南语想起今天苏澈跟白安去小花园的事,故意说:“这场输赢的赌注就一个故事,如果要听后面,就得再比一次了。”
“没看出来,你输赢心这么重。”
“开个玩笑,我听白安说你今天是故意现场问阿烈是吗?”
“也许吧,之前因为孩子的事,我找过他,白安告诉我是胡烟梦自己选择的结果,这次我也让阿烈自己选择结果,所以他说我故意。”
“难道你们去后花园,说的不是这件事吗?”
苏澈摇摇头说不是,苏南语还想再多问几句,他直接婉拒说:“下次聊吧,不早了,休息去吧。”
苏南语知道他不愿意说,附和说:“好。”
上了楼,意外看见有人加自己好友,点开居然是白安。
躺在床上左思右想,不知道要不要点同意,关了屏幕闭眼又睁开,最后还是没忍住同意了。
刚同意,就见对面给自己发了段视频。
苏南语起初害怕是不是血腥的视频,自从那件事后,她都不敢看与鬼有关的电影,毕竟她对白安并不了解,如果他恶作剧报复自己也是有可能,起身打开了所有灯,才迟疑的点开,没想到是个社团的视频。
视频像素不高,但还是能认出来演员是穿着古装扮相的白安,应该是国外的社团年底表演活动之类的视频,大概能听出来白安唱的是黄梅戏版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看他的唱词扮演的应该就是梁山伯,心中更是好奇,他给自己发这个干什么,听着里面写的戏曲困意袭来,眯着眼睛快睡着了,耳边都是戏曲的唱段,等祝英台出场,才勉强睁眼看手机,没想到瞬间惊醒,视频里的祝英台不就是阿烈?
视频拍的不长,结束后拍摄者还跟着二人拍到后台,后台乌泱泱都是人,等镜头一转拍到阿烈与白安时,两人拉着手相互对视,白安甚至摸着阿烈的脸,眼里都是爱意,两人的神情显然是不知道自己入镜了,苏南语连忙起身,打出个问号发出去,她真的猜不透这个男人究竟想干什么了。
等她发完,对面就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下篇文章,你可以发这个视频,就没人说你是P图了。”
苏南语这才明白,白安给自己视频,是为了帮自己堵住别人的嘴,毕竟很多人都质疑二人的合照是电脑合成,有视频的确能证明很多事。
“白安,你知道视频发出去意味什么吗?”
“我清楚。”
“那你为什么愿意呢?”
白安没回答,苏南语都以为白安是不是放下手机走了。
等了一阵子都没回复,刚正准备挂电话,白安才哑着嗓子说:“她想这样,就如她的愿了。”
“你知道视频发出去的影响吗?”
白安没接话,自顾自地说:“那时候,我已经签约了经纪公司,要求我不对外宣扬我有女朋友。明明当时只需要救场演一场梁山伯,可演完一场后,我推了所有的事情,陪她演完了三场,就是因为我跟她再难有这种机会,在大众的目光中光明正大的表示爱意,梁山伯爱上男扮女装的祝英台,而我爱着任何扮相的她,牵着她的手,说着我与她永远会在一起,接受大家的祝福。”
“白安,你这些话应该跟阿烈说。”
白安没接她的话,他也没勇气自己跟阿烈说,只说:“这个视频是我朋友给我发的,我没告诉过她,你发的时候就说有人给你的就行,不要提我的名字。”
“白安,”苏南语半真半假的笑着说:“你不会是在给我挖坑吧。”
“我只是希望这件事画上句号,仅此而已,包括跟苏澈。”
“苏澈?”
“大家朋友一场,当年胡烟梦为阿烈做的事情,我也算还完欠她的人情了。”
“你跟苏澈之前是朋友吗?”
“无论是什么都不重要了,他以后会明白我并不欠他,而是苏澈他欠我。”
苏南语不太理解他的意思,但对面的人已经没有耐心,或者已经压制不住情绪了,直接结束话题:“用不用是你的事,反正我东西已经给你了。”
说完“啪”挂了电话,苏南语暗叹艺术家就是脾气大,烫手山芋扔给自己,他倒是甩手跑了,想来想去还是把视频转发给了苏澈,他是负责人,这件事还是得他决定,本以为他已经睡了,没想到瞬间就回复了消息说:“你睡了吗?”
“还没有。”
“能辛苦你来阳台商量下这件事吗?”
苏南语心里知道这件事对大篷车的重要性,回了个好字就穿外衣出门,走到露台时,苏澈已经等着了。
她还没说话,苏澈先道歉说:“今天真的是麻烦你了。”
“没关系。”
“视频的事,你觉得放出去能有多大影响力?”
“我不能保证,但是肯定是很大的助力,现在已经有水军发帖子说我们是合成的图了。”
“好,媒体那边宣传的文案和渠道诉求,你尽快给我。”
“行,我尽快,”苏南语心里一直不停打鼓,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说出自己的疑惑或者顾虑,只好婉转的问道:“苏澈,你看了视频什么感受?”
“感受?”
“我看完最大的感受,是我没想到他们这么相爱。”
正在翻阅手机寻找对接人的苏澈停住上划的手,将手机放下,望着苏南语无所谓的说:“所以呢?你现在心软了是吗?”
“我只是在想,有没有什么其它好的办法去解决这件事。”
苏澈惯性向后仰,做出舒展的姿势却充满压迫感,带着微笑问苏南语:“比如?”
“我还没想好。”
“我替你想吧,比如,现在删了这段视频。”
“苏澈,我没有这个意思。”
“你有,只是你不敢说出来,我替你说出来了而已,苏南语,你的慈悲真的是除了内耗,毫无价值。”
“你没想过阿烈吗?”苏南语被他那副咄咄逼人又冷淡的样子激怒,怒斥说:“在你的世界里,你想过阿烈怎么办吗?”
“苏南语,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蠢,你觉得白安为什么突然加你,为什么给你发视频,他有我们那么多人的微信,怎么就只给你发了?”
苏南语盯着苏澈,久久没出声,嘲讽的盯着他说:“他们说的对,你真的很多疑。”
“我只是提醒你,不要被别人利用了。”
苏南语觉得自己没办法跟他沟通下去了,苏澈却忽然笑起来,打开手机不知道在做什么,过了会才说:“既然你没办法做决定,那我就找人给你做。”
“什么意思?”
“我把视频给了阿烈,转告了白安的意思,你不是要保护阿烈吗,那这件事他做决定最合适,你看,他同意了。”
苏南语瞬间瞪大双眼,怒火冲天的说:“苏澈,我答应白安,保密是他发的视频,而且你说让阿烈做决定,不就是在道德绑架阿烈,你为什么不能多考虑下大家的感受。”
看她气愤的指责自己,苏澈却笑着摆摆手说:“小姐,情绪化是沟通大忌,容易被人抓住命脉,解决问题才是核心。”
“苏澈,以前他们说你没良心,我还觉得是他们不了解你,现在我才知道,是我不够了解你,你真的为了结果完全不顾忌别人感受。”
“感受?感受有什么用,感受、面子、情绪能给你带来钱吗,不能,南语,世上就是有太多你这种顾忌感受的人,所以才会有那20%的富人。”
“南语,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样子,是你教会我,为了目的一切都可以放弃,包括良知,那时候,我还蛮欣赏你的那份闯劲儿,怎么现在你开始跟我讲道德了?”
苏澈说话的情绪温柔的如同在教育一个孩子,可苏南语却知道他每句话背后的不满,明明自己气到快崩溃了,他却连语气都没有变化,更让苏南语感觉到苏澈的可怕,索性转身回了房间给阿烈发微信消息,解释白安的原话以及是自己没保密好才发出去的视频。
男人听着关门声,无声笑笑,摸出烟点上,黑夜里闪出红色的火光,手机顺势响起,打开手机看到来电漫不经心的接起说:“又怎么了?”
“你事办完了吗?”
“差不多了。”
“视频发过去了?”
“发过去了。”
“他没怀疑?”
“你觉得,苏南语都进来了,他还会怀疑吗?”
“那我先谢谢你了。”
“不用,你答应我的事情,不要反悔就行。”
“那是当然,时间、地点直接发我。”
“好。”
“苏澈,”电话那头的人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要把苏南语那个女人撵走。”
“这跟你没关系了吧。”
“我就是问问,毕竟她是真心帮你们。”
“就是因为她真心帮我们,白安,我们才不能害她。”
“那你之前为什么把她留下来?”
“我之前以为,她是可以为了成功而背弃一切的人,可现在看来,她更是一个感情至上的人,我觉得她不适合再跟我一起找真相了。”
“所以,你觉得那个人快出现了,是吗?”
苏澈深吸口烟,过肺再缓缓吐出,抬头看着天空无奈地说:“我只能这么希望了,谢谢你的配合。”
“小花园说定的事,你办到,我肯定也得办到。”
“那我就提前祝你跟阿烈重归于好了。”
“感谢,按照他的个性,八九不离十了,还得感谢你这个好军师。”
“白安,”苏澈吸完最后一口,将烟头碾压在玻璃烟灰缸中,严肃的说:“好好对阿烈,人这一生能找到个喜欢的一起活到死,不容易。”
白安知道他的意思,答应说好,两人就挂了电话,苏澈掏出手机,放着胡烟梦之前录得demo,闭着眼伸出只手指朝天空指挥,她曾经说过希望阿烈找到自己的幸福,但白安需要教训,知道阿烈的重要性,他借力打力,也算完成胡烟梦的心愿了。
因为不想跟他正面接触,苏南语一大早就出门散心,自己坐在朱家角的河边发呆时,意外看到了苏妮,站起身刚想喊她,却见她左顾右盼的看着街道,好像在躲什么事情,奇怪的跟在她身后,就见苏妮走进银行,随后拿着一个厚信封出来,里面应该是刚取得钱,厚度大概有1-2万左右。
无缘无语取钱又偷偷摸摸的样子,苏南语怕苏妮被坏人骗,小心跟在她身后,没想到绕了好几条路,她才走到朱家角的景区门口处四处张望,正当苏南语犹豫要不要上前去打招呼,就见她找到一个独臂卖烤玉米的男人,将装着钱的礼品袋子塞给他,男人起初不要她的东西,远远地只能看到两人纠缠了一番,因为男人单手不方便没法阻止苏妮,记得原地直跺脚,随后苏妮不知道说了什么,男人才收下钱,等苏妮离开,就见男人用没手的袖子抹眼泪。
远处用手机放大看着二人的苏南语,反复拉大几次镜头后,苏南语确认她压根没见过这个男人,她在朱家角也住了些日子了,基地的那些人她都见了个七七八八,不记得苏妮有做小生意的朋友,望着苏妮走远,故意装作买烤红薯的样子,走到男人身旁。
“你好,烤玉米怎么卖?”
“7元一根。”
“给我挑一个。”
男人看了眼炉子说可能玉米等等一会,苏南语连忙抓住机会跟男人聊起来。
“今天人还挺多。”
“还行吧。”
“景区人多,你生意应该也很不错,挣了不少钱吧。”
“也就是个温饱。”
“你太谦虚了。”
苏南语总觉得男人的声音很熟悉,相比于一般男性低沉的嗓音,他似乎有一些尖锐的杂音,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舔着脸说能不能站在旁边吃玉米,不然不好扔垃圾,男人客气的说没事,苏南语就蹲在一旁毫不顾忌形象的啃起玉米,侧面听男人聊天。
站在一旁啃着啃着,转头看见摊位上有些照片贴在塑料布上,好奇的看了几眼夸奖说:“照片很好看啊,去哪下载的好东西?”
“不是网站下载,是我自己拍的照片。”
“喔,自己拍的,你还挺有才,照片拍的……”
苏南语话噎在嗓子眼,她终于想起来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熟悉了,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个男人就是当初卖给自己照片的人,上下反复打量着男人,整个人都震在原地,当初她只是线上跟他聊过,也没有线下见面,不认识他很正常,但是她没想到男人居然是这么个形象,而且谁会想到摄影师只有一只手,怪不得,当初他只要一百一张,自己讲价还答应,苏南语越想越想扇自己一巴掌,当时还说胡烟梦的朋友垃圾,现在看来,垃圾的是自己。
魂不守舍的回到酒吧,苏澈早就坐在一楼等着她,面前还有两盘饺子,见到苏南语笑眯眯的说:“上车饺子下车面,给你准备好了。”
苏南语狐疑的看着苏澈,本来不想吃东西,可想到刚才见的男人,决定旁敲侧击的问问,自然地坐到他对面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吃了几口又装作无意地说:“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你之前说报复我,但我问你摄影师的事,你又说他不容易,他怎么了啊?”
苏澈警觉的看着苏南语,瞬间面部缓和轻松地说:“怎么突然想起他来了?”
“就昨天看视频,我就想起照片了。”
“你们有文化的人,就是喜欢联想,这都能想到,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事情了。”
“是啊,我们总是东想西想。”
两个人相互试探,苏南语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第六感可能是对的,那个卖玉米的人,就是摄影师,越想越不对劲,苏澈却再次开口:“房子的事,如果找不到中介,我可以帮忙。”
“那个,我可能暂时没法搬走了。”
苏澈也不生气,笑眯眯的说:“怎么了呢?”
“我今天出去看我之前买的基金全套进去了,暂时没周转的钱,你也知道我现在没工作,手头也不宽裕。”
“没事,如果困难,我可以先帮你。”
“借了还得还,你不是之前说了吗,我可以随意住,而且我免费给你写了篇大稿子,虽然被辞退了,但好歹你也送我点福利啊。”
“你这话说的,什么叫辞退,我是请不起你了,而且三观不同,你后面也会很痛苦。”
“放心,我这边周转出来就开始看房子。”
苏澈盯着苏南语的脸,好像在判断她是否说谎,苏南语尽量保持着一副为难的表情,男人才松口说:“没事,你这边方便为主。”
“那就谢谢你了。”
“客气了,那我去忙了。”
“嗯嗯,需要帮忙就说话。”
“好。”
囫囵吞枣的吃完饺子,加上刚吃完玉米,苏南语撑的快吐了,回了房间就翻出来之前跟摄影师联系的微信,点头像确认设置的是仅聊天松了口气,那他估计是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犹豫再三点开头像发了条微信:之前的照片还有吗,我可以出三倍价格。
等了很久,才听见手机响的声音,对方只回了一个字:滚。
再发消息就是拉入黑名单了,苏南语突然觉得胡烟梦的这群朋友也挺有意思,仗义跟无赖都是莫名其妙,坐在桌前盘了下手头的信息,下午的时候戴着顶帽子又去了景区门口。
摄影师看到苏南语还懵了几秒,听她说玉米好吃又找过来,脸上洋溢出莫名的自豪,又给苏南语挑了根最大的玉米,苏南语撑的快翻出来却还是接过,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小哥你这玉米是哪个市场进的货,好甜啊。”
“这是我老娘的地,我们在青浦有菜地,都是自己种的玉米。”
“怪不得好吃,你是一直做这行吗?”
“怎么了?”
“就觉得奇怪,你照片拍的太好看了,一点都不想业余选手。”
“你也玩摄影?”
“会点,不多,纯爱好。”
“怪不得你一来就盯着我的桶,很少有人发现我粘了照片。”
“主要还是你拍的好,快赶上我兴趣班的老师了。”
“我之前在影楼干过,给人拍写真。”
“怪不得,那你的手?”
“出车祸。”
“唉,也是天灾人祸,不容易啊。”
“现在还行,初期真的是要死要活,后来我有个朋友走了,走之前跟我聊了聊,再后来我就断了死的念头。”
“你朋友,也是车祸?”
摄影师没说话,良久感慨说:“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好人,就可能突然想不通了。”
“自杀?”
“嗯。”
摄影师明显不想多聊这件事,苏南语只好转移话题说:“那你妈妈现在在家?”
“对,本来每次都是我妈跟我一起出摊,她前段时间生病了。”
“那你真的太不容易了,一波又一波的事情。”
“别的还好,主要是缺钱,也是我那个朋友,她说如果她去世了,就让我在网上发她的写真,让我换点钱,她告诉我,一定会有人找我,一定会有人买,到时候我就拿这笔钱度过一阵子,我本来不想卖照片,可她说这是她求我的唯一一件事,所以我才发出去照片,没想到那个买我照片的是个贱人,居然那样写我的朋友,要不是我只有一只手,老妈妈还躺着,我也得去烧了她的车。”
苏南语头开始没来由的眩晕,没忍住后退几步,心跳的不行,反复确认说:“你说,她让你卖的照片?”
“对。”
原来是胡烟梦让他卖的自己的写真照片,不得不说胡烟梦虽然没上过几天学,但真的很聪明与缜密,优秀的策划者用她的死亡跟大家玩一个猜谜的游戏,苏南语忽然觉得后背发寒,自己好像只蚊虫进入了胡烟梦布的一张大网,本以为自己是那个抓着根线的得利者,却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饵,整个人陷入了无尽的恐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