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使了个眼色,厉声阻止说:“阿石春红,够了。”
“够了吗,这跟他对我姐姐做的,远远不够。”
“娜娜,”苏澈打断想要发声的娜娜说:“你让她说。”
正当众人以为她要说出自己姐姐孩子的事,阿石春红却戛然而止,站起身说:“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要休息了。”
苏澈没有拦她,自顾自的喝酒,大家各怀心事的拼酒,最后还是苏妮最先倒了,安静的趴在桌上,娜娜商量着跟阿烈、南南扶苏妮回家,走之前,还叮嘱苏南语看着点苏澈。
苏南语刚出声答应,三人就立马起身带着苏妮离开了酒吧。
望着苏澈,苏南语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安静的看着他喝酒。
苏澈喝了几杯,意识到她是故意陪着自己,指指二楼,示意她上去休息。
苏南语摇摇头说不困,苏澈反而笑了:“我没事,你去休息吧,这才哪里到哪里,她死的事,我都扛过来了。”
“我知道,我只是睡不着而已,苏澈你其实是个好人。”
“好人?你对好人的定义是什么?”
“你做了很多,我能看出来,你只是不说而已。”
“好人没有用,有用的人才是好人,你明白吗?为了有用的人,总有人需要牺牲。”
“我懂。”
“你不懂,苏南语,你其实比我想象中还要善良。”
“不,”苏南语摇摇头说:“我其实是个坏人。”
“那要不,我们聊聊天。”
“可以,聊什么?”
“聊,自己做过最坏的事,怎么样?”
苏南语愣住,莞尔一笑说好。
“南语,你先,我先?”
“我们剪刀石头布吧,这样比较公平。”
“说的也有道理,那就玩游戏。”
“但是如果我赢了,你就别喝了,去休息。”
“好,你输了呢?”
“我告诉你,我的一个秘密故事。”
两人背过手,喊着剪刀石头布,苏南语出了布,苏澈出的剪刀,苏澈赢了。
“我赢了,该你说了。”
“你想听实话,还是故事。”
“实话。”
苏南语站起身,拿起林子为阿石春红打的石头骰子说:“我曾经间接害死过人。”
苏澈端着酒的手停滞空中,半开玩笑说:“那故事呢?”
“故事是,那件事与我无关。”
“南语,我们只是游戏而已,你可以不说。”
“没事,都过去了,你给我讲了你跟胡烟梦的故事,换我用小故事投桃报李,我还赚了。”
“那是个燥热的夏天,我也就上小学的年纪。”
贵州的夏天,6点半就天亮了,背着硬壳书包的苏南语总是熟练的走进小道两排破破烂烂棚户的某一间,操着方言的女人坐在角落里包着馄饨,见到苏南语就问:“几个?”
“一块的。”
“辣子?”
“要。”。
“好。”
女人手脚麻利的快速包出十个小馄饨就端着进了里屋,等煮好了就端出来给苏南语,一边说:“听说我家吴涛跟你一班?”
“嗯。”
“是呢。”
“是不是最近考试了。”
“是考了。”
“妈的,果然又蒙我。”
苏南语没多说话,吴涛跟苏南语交集并不多,而且大家都不喜欢吴涛,因为吴涛脑子不是很聪明,成绩不太好老被老胡骂,他是外地人,本地话说的不好,普通话也不太好,一直是被排挤的对象,班级男生不爱跟他玩,因为他爸在青年路卖绿色的橡胶鞋,脚特别臭,分区上学的结果就是大家可能会在一起上学,但政府医院的喜欢一起玩,家里小商贩的混街也喜欢跟强壮的人在一起,吴涛这种往往就成了那种“第三人”。
进了教室就见好友在聊天,苏南语放下书包就没心没肺的凑过去:“七七,你来的挺早啊。”
“嗯,你怎么今天这么晚?”
“吴涛他妈煮的时间长了。”
苏南语的好友王琦,是一个很神奇的女生,永远穿着漂亮的小洋装,眼睛跟湖水般泛着微棕的波纹,唇色淡淡的自带胭脂,白净的脸上没有丁点杂质,鼻子跟城后的山脉一样俊秀 ,特别一双眼跟只狐狸一样,媚又清纯,整个人跟瓷娃娃一样易碎且美丽。
明明是个优等生,却很喜欢谈恋爱,明明长得小白花,却是小团体的老大。
追王琦的男生很多,喜欢王琦的女生也很多,苏南语是属于没心没肺那种,所以结交了不少朋友,但王琦真的是因为漂亮,擦黑板都会有人帮忙,因为小时候的缘分,苏南语与王琦也算是“青梅竹马”,自然更加亲近。
上课铃响了,老师走了进来,那节课上的《十里长街送总理》,放着ppt的老师说着她心中的民国第一美男,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苏南语不知道她哽咽什么,只知道在她心中,可能这篇文章有着不一样的情怀。
正当讲到字词分析时,吴涛突然喊了声:“疼!”
语文老师早已习惯了吴涛的一惊一乍,走过去没耐心的说:“你想干嘛?”
“老师,有东西,有东西咬我。”
“胡说什么?”
“真的。”
老师低头,显然什么都没有找到,抬起头脸色微变,却没有发作,吴涛有癫痫,语文老师虽然说话难听,但是还是蛮注意分寸的,压着情绪训斥说:“哪里咬的你。”
“屁股。”
班级里哄堂大笑,语文老师忍无可忍让吴涛去门口站着,那个苏南语常年在的位置,被他占领,苏南语的同桌显然并不开心,他不是很喜欢苏南语坐在他旁边,也不讨厌,因为他喜欢王琦,但是王琦不喜欢他,所以他对苏南语的态度十分纠结,忽冷忽热。
而且他喜欢跟门口的混混玩,苏南语就更不喜欢他了。
“汤德,”苏南语戳戳身旁的男生,低声说:“你们是不是欺负他了?”
“胡说什么,我都没起来过。”
“你们为什么就是不喜欢他呢?”
“那你们为什么不喜欢XX呢?”
说到XX的时候,苏南语沉默了几秒,作为这个班另外一个漂亮的女生,同样也是苏南语的幼儿园舞蹈班的朋友,苏南语不喜欢xx,因为一天大扫除的时候,xx突然跟苏南语说:“苏南语,我常常觉得你在装傻,装不懂。”
苏南语笑笑说:“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说完,苏南语就走了,从那天起苏南语就不再跟她多接触了,因为苏南语怕她再窥视自己更多的秘密。
下课铃响起,老师捧着本子往外走,站在门口喊着疼的吴涛,见老师走了,走过来悄悄给苏南语递过来一把石头筛子,那个时候很流行玩石头、骨头的骰子,五个石头丢起来再接,只是他们家没人会做,也没人想做,苏南语某天刚好看见吴涛在玩,就提了一嘴说他还有没有多的,没想到他居然专门为自己打了一副。
心里,突然有些不忍心。
诚心说了声谢谢,吴涛倒是笑了,超大的牙缝一览无遗,说这是从工地里捡的大理石,时间比较急,比较粗糙,只能给你打成这样了,我找到好的石头了,明天再给你打一副方便你玩的,不扎手的。
想着苏南语平时跟他没有太多交集,他居然能帮自己到如此,心里更是难过。
“吴涛,”苏南语忍不住开口:“可以了,真的谢谢你。”
没想到苏南语会正式道谢,他倒是愣住了,连连说没事,班上的混小子们又围上来找吴涛,苏南语连忙说找他问点事,碍于王琦的面子,倒是没太纠缠,让吴涛一会过去找他们。
吴涛肩膀一抖,说好。
等男孩们散了,苏南语笑笑说回教室吧,苏南语没勇气,也不愿意给苏红惹事 ,所以除了自保,苏南语帮不了吴涛,只能到这步。
“苏南语,” 王琦突然喊苏南语的名字:“干嘛呢,过来啊。”
“嗯。”
走过去一起聊了聊电视剧,聊聊明星八卦,苏南语积极的说着自己看到的八卦,相比于其它人,苏南语更擅长将故事“添油加醋”,利用这个特长,苏南语也更容易去融入他人,从小养成的敏感情绪,一旦情绪反复的苏红有变化,苏南语就能敏锐发现,去讨好苏红,减少与自己无关的辱骂,特别是“指桑骂槐”的辱骂。
特别以贬低自己的形式,扮演一个傻子,去获得别人的笑意与认同感,是苏南语笨拙的维持融入友谊的独有模式,以至于苏南语每天至少要看一个小时的娱乐新闻,才能最快的采集到信息,去成为那个讲故事的人。
到家时灶台空荡荡的,苏红估计卖蒜耽误了,她爹应该又去玩牌机了。
放下书包抽出两本书开始写作业,写到8点家里还是没人,肚子实在太饿了,苏南语只好跑去菜市场找苏红,没想到蒜店早就关了门,心里暗叹不好,连忙往电影院旁的巷子赶。
西城区有很多老巷子破房子没拆,店主趁机租给了牌机室的人,位置隐秘不容易被发现,租金又便宜,不需要什么装修成本,弄几台老虎机放在屋里就可以开业。
苏南语压低帽子就直线冲向牌机室,烟雾缭绕的屋子里满地都是抽过的烟头,男人女人跟嗑药了一样高声呼和着砸向那个红色的按钮,噼里啪啦的看着方框滑动在五颜六色的水果图案中,痴迷的做着一夜暴富的黄粱美梦。
绕过中间的道苏南语才在角落里找到了她的父亲张林,男人显然已经沉浸进去完全忘了上周在门口发誓的模样,苏南语一屁股坐在旁边拍拍张林,尽量平静的说:“借我20,给我开一台。”
“你来干什么?回家写作业去!”
“爸,你刚因为这事挪用公款被公家罚了,怎么不记得了。”
“那是我的事,你不懂,赶紧走。”
“怎么不懂,”苏南语固执的将手拍向红色的按钮,使劲敲下去:“我陪你玩两局,不就懂了。”
“小孩子家家的,玩什么,回家写作业去。”
“爸,我求你了,你跟我走吧。”
“我刚赢了500,手气这么好,我不能走,昨天输的钱,你爹我马上就可以赢回来了,闺女我就可以给你补上这个月生活费了,你妈不是看不起我吗,我赢了钱,她就看得起我了。”
苏南语盯着眼前双眼通红的人,仿佛吃人的妖怪被吸干了精血,他算是个父亲吗?
苏南语不知道,心里感觉他已经没了心智了,此刻的自己,不过是挡他财路的绊脚石,挪着如同绑了十斤铁的脚,起身往门口迈,耳边都是叫着数字的兽鸣,是无数个家庭的血泪,握着手机的苏南语忍了又忍放下了拨号举报的手,苏南语这一打,他可能公职就真的没了。
回到家时苏红坐在客厅里等着,客厅里面照常没有开灯,家里只有苏红爱看电视,但她总说电费贵,所以哪怕眼神都不好使了,也坚决不开客厅那盏灯,靠着电视机的那点光,就见她身上披着个毯子斜着头靠着沙发昏昏欲睡,客厅里的大钟左右的摇晃着当当当的响。
明天五点多她还得去菜市场,十一点对于她来说算是很晚没睡了,电视里嗡嗡嗡的不知道在演什么,张林的呼噜声早早从卧室里传出,家里没闹起来一片祥和,估计苏南语给他“通风报信”的及时,苏红没抓到他,苏南语心里涌上股酸水直冲鼻腔,放下钥匙竟惊醒了苏红。
“唔,你回来了。”
“嗯。”
“早点睡,明天还要上学。”
“好。”
苏红起身走向卧室,苏南语习惯性的反锁好门,不一会卧室里就传出苏红的呼噜声,她等苏南语等到这会,也是困的不行,苦笑笑洗漱收拾好作业,苏红两个字歪歪扭扭的写在作业本上,也是,这个本子上从来就没出现过张林的名字,本来就不该报什么期望。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没想到汤德联合其他人把吴涛堵在了角落。
事情很简单,就是因为吴涛走路的时候不小心绊了汤德一跤,没想到汤德开始找吴涛算账。
远处的王琦在给苏南语扎头发,旁边的几个都是玩的好的姑娘,围成一圈说说笑笑,不知道谁突然开口低声说:“看见没,汤德整人了。”
苏南语被她们的谈话吸引,拉着的马尾辫猛的一紧,王琦连忙说:“你干嘛,还没编完!”
“不是,我听见说什么汤德。”
王琦面无表情的继续给我弄辫子说你少管闲事,许思思也没说话,苏南语见大家都这个态度,想起自己乌烟瘴气的家,也想装听不见,但是裤兜里的骰子又咯的生疼,实在抗不过去起身走到汤德那片说:“汤德,他不是故意的。”
“哟,这是谁啊?”
“咱们也是同学一场。”
“同学就走远点,”
没等苏南语说话,吴涛突然癫痫犯了,开始口吐白沫,汤德连忙后退一步,几个人走远了,吴涛才把斜着的眼睛掰回来,傻笑着说:“走了走了。”
苏南语无语的往回走,王琦见她这个样子,直接就说:“让你去,自己找罪受。”
临近放学了,众人说说笑笑的背着包离开,经过锁着大铁门的桃花林还偷偷摸摸的翻进去,那片有一个大水塘,不知道养的什么东西,是承包这个桃林的人的东西,有时候路过,几人就会进去偷只花,摘个果子的,常年也没人管,回家也是捷径。
正当她们都在里面摘花时,苏南语却看见了鬼鬼祟祟的吴涛,握着根木棍在草棚那里,见到苏南语连忙招手。
苏南语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见他喊自己,就走了过去,吴涛指着厚厚的草棚里说里面有东西。
“我不信。”
“有个孩子。”
“我不信。”
吴涛见我不信急了,连忙说不信就跟他进去,鬼使神差我就跟在他后面,草棚里有一堆厚厚的稻草盖着一个东西,我看不出是什么,吴涛挑起一个边说就在罐子里。
苏南语佯装看了一眼,然后无所谓的说:“明明就是一罐猪大肠,你吓唬谁呢?”
“真的是个婴儿。”
“好了,我不想听了。”
见苏南语不相信,吴涛叹着气走开,等他走远了,苏南语的气瞬间散了,差点没摔倒在地上,索性有人扶助自己肩膀,可转念一想,瞬间一身冷汗。
强装镇静的转头,长舒口气,是王琦。
“那个……”
“我听到了,”王琦顺着苏南语的话说:“这里有个婴儿。”
“我……我感觉……不是……”
“他是有点奇怪,哪怕是也无所谓,我妈办公室就有标本。”
“啊?”
“都是些正常的事,不要怕。”
不知道为什么,苏南语被她一说,心头瞬间暖起来,连忙拉住她的手说:“好的,好的,谢谢你。”
晚上因为吴涛说的事情也没睡好,第二天上学路上专门又去了那个地方。
没想到,棚子外面都是警察。
有人说,里面发现罐子里福尔马林泡着死婴。
也有人说,是之前来的那个表演团,每年都会有外地来一帮人,打着马戏团的名号,收个一块两块钱门票看人身蛇尾、花瓶姑娘,这个死婴估计就是那时候没带走的。
苏南语不知道猜测谁对谁错,但是她知道,她整个人都快吓死了,本想着快步赶到学校找吴涛质问的,没想到,自己再也没收到吴涛的新骰子。
因为,吴涛死了。
踏进教室的时候,吴涛还没来,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按照往常教室的风格,早就上课前吵闹起来,怎么会这么安静,放下书包转头问汤德怎么了,汤德眼神有些呆滞,没回她,但又有些担忧的迟疑开口说:“吴涛的事,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苏南语以为他说的是吴涛骗她的事,诧异的说:“他也跟你们说了?”
“说?”汤德愣了几秒,反应过来苏南语说的跟自己说的不是一件事后,压低声音说:“他出事的事,你还不知道是吧。”
“出事?”苏南语第一反应是他爸是不是又打他了,或者谁又捉弄了他,没想到汤德顿了顿说:“他……他……昨天死了……”
苏南语眼睛瞬间放大,不过半大的孩子,对生死压根没有概念,整个人震在原地,不知道说点什么,只是看着汤德的又好像不是在看着他,反而是穿过他的眼睛在看一些自己突然碎了,找不到的东西。
震惊缓过来,恐惧开始涌上心头,裤兜里的石子开始发烫,灼伤了自己般,苏南语坐不住想要出去,却又被上课铃声叫住,不一会班主任就进来了,整个人都很低沉,哑着嗓子上课,快结束了,才轻描淡写的说起吴涛的事。
按照大人们的说法,是晚上的时候,吴涛他们在菜市场玩捉迷藏,后来吴涛是捉的那个,蒙着那层布后脑勺撞到了卖菜的铁台子上,尖锐的角直接就戳到了他的后脑勺,送去医院抢救的时候,直接就死了。
没有人知道吴涛为什么突然晚上玩捉迷藏,也没人知道,吴涛到底跟谁玩的撞到了铁板。
趁着天黑,所有人都跑开了,比密室杀人都干净。
下课的时候,阴沉的广播声一遍遍的说着,希望大家能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不要去人多的地方,更不要晚上的时候出行。
跟吴涛玩的都是些青年路零售批发的孩子,所有人都说吴涛本身就是个傻子,玩游戏出事很正常。
可苏南语不觉得,她觉得吴涛的离开像是突然抽离的碎片,就记忆里的东西,突然空了一块,就没了关于这个人的印象了,多年后,她甚至不记得他的面容,长相,以及他的一切,只有那把骰子,颜色、质地、形状都记得清清楚楚,
吴涛他妈迅速衰老了下去,他姐也疯了,说是晚上老夜里梦魇盗汗,那天晚上是他姐看着他出去玩的,也是他姐为了自己出去玩,才找的借口把吴涛带了出来,还有说,吴涛是为了去看那个死婴才半夜出去。
听说他姐去了不少地方,都说是癫痫,没法治。
那时候,他姐也就不过十四岁。
整个学校笼罩着吴涛的去世不过三天,就开始有人玩起了《死亡笔记》。
于是对于吴涛的广播戛然而止,变成了宣传拒绝《死亡笔记》的声音,这个人的课桌也坐上了新的人,第一次,苏南语感受到了死亡的虚无。
吴涛走的那天晚上,她也把石头扔进了校园的池子里,因为吴涛跟她说,新的骰子是在河边捡的。
丢石头的时候,她故意谁都没说,悄悄去的,没想到遇到了在花园背书的王琦,见她把石头扔进去,没说话,苏南语不知道要不要跟她说这个事情。
“我其实对不起他。”
“谁也不知道会这样。”
“我们都不是朋友,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送我礼物。”
“可能,因为你给人感觉很温暖吧。”
“但我什么都没做。”
“热情的人,本身就是种世间的善意。”
吴涛的离世本以为划了个句号,不知道谁传出来谣言,说吴涛的去世,是因为老师,因为老师骂了他。
因为这句不知道谁传的话,吴涛他妈就跟疯了一样,叫了几个人聚集在学校门口,抱着吴涛的遗像,每天都在学校门口哭,传言也越演越烈,变成了某位老师如何辱骂吴涛,谁谁谁又看见了某位老师打了吴涛一巴掌,而某位老师教授的科目从数学、语文、英语到美术不等,谣言四起,吴涛他妈馄饨店也不开了,天天坐在学校门口哭。
虽然跟学校没什么关系,但还是影响了学校的管理,教育局的意思就安慰安慰赔点钱,他爸也来闹了一阵子,好像拿了学校一笔赔偿款,后来他不来了,但吴涛他妈没要那笔钱,她还是每天来,每天来哭,哭了半个月,就没来了。
有人说,他妈好像又怀孕了。
也有人说,他爸带着他妈回老家,给他姐看病去了。
谣言总是越演越烈,苏南语不知道他们说的到底谁是真的,唯一知道的,是吴涛他妈的馄饨不开了,只能转变去学校食堂里,吃难吃的要死的炸酱米线。
一块五,吃不了外面的汆肉米线,但苏南语不好意思跟苏红多要钱,今年雨水多,空气潮,店里蒜好多都开始发芽了,苏红每天都是唉声叹气的。
不知道是谁给警察局寄了封信,说这起自杀其实是他杀,凶手就是汤德。
警察局当做恶作剧,没有追踪下去。
她早已不记得细节,只记得谣言四起的城镇,比火烧云的天还血红,她没告诉任何人,那天晚上,吴涛是为了去给她找河边更好的石子,才会被那群人抓去逗他捉迷藏,是苏南语,害死了吴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