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语不可置信的看着娜娜,鉴于与苏澈之前的相处,她其实并不怎么相信娜娜说的话,可她的第六感又在告诉她,好像苏澈说的故事里的确有不少漏洞。面对娜娜的时候,苏澈也有种说不出来的歉疚感,罗生门下,苏南语感觉谁都好像在撒谎。
“娜娜,你是不是有误会啊,苏澈都说了,胡烟梦是他最爱的女人。 ”
“大情圣啊,苏澈,骗自己都这么真诚。”
娜娜阴阳怪气翻了个白眼,苏南语却听不明白她的话,刚想多问几句,娜娜已经没有耐心,用胳膊肘推开苏南语,准备离开。
“娜娜,”苏南语喊住女人说:“或许最不希望你们闹翻的就是胡烟梦,你们都是她爱的人,一个热爱生活的人离开,最希望的应该就是之前爱的人过的更加好,你为什么要让她难过呢?”
娜娜撇了眼苏南语,不屑地说:“原来他的目的是来让你当说客,不好意思,我不吃这套,你要觉得他是个大善人,我也不拦着你。”
“娜娜,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上次你救我,我还没好好谢你。”
“别误会,我本来只是想为那个死了的傻女人出口气,没想到那个傻逼男人刚好是你前男友,刚好在欺负你,两个刚好,仅此而已。”
“不管原因是什么,是你们救了我,我得感谢你,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但这个东西,我必须要给你。”
苏南语边说边摸出纸卷,递给娜娜:“这是胡烟梦给你留的信,我在花园土堆里找到的漂流瓶。”
听完她说的话,娜娜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还土堆里翻出信,三十六计现在演到哪一计了,电视剧看多了吧,让开让开,我要回去了。”
显然娜娜的耐心快耗尽了,苏南语之前跟她拉扯过,知道她的力量肯定拉不住女人,没办法展开纸卷念起来:“你约我去的漠河找北的事,是我爽约了,我认错……”
漠河找北几个字一出,娜娜伸出的手停滞在空中,不可置信转头看向苏南语,嘴里碎碎念:“不可能,怎么可能,这个秘密连苏澈都不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
“我说了,这是胡烟梦埋在迷迭香下的瓶子。”
“迷迭香?”娜娜惊讶的扯过苏南语手中的纸张,内容并不多,苏南语站在旁边,依稀听到了娜娜的啜泣声,于是她自觉的走到树旁,留给娜娜自处的空间。
她坚信读完这封信,娜娜绝对不会走了。
不得不说,这群别人眼里的怪异少数群体,格外讲兄弟情义,带着过去社会气的停滞感,与精英的上海成为鲜明对比,可却更像个有血有肉的人,苏南语的第六感告诉她,这次娜娜应该会短暂打开她的心扉,所以她必须等待。
过了近二十分钟,娜娜才疏解完自己的情绪,折叠好纸小心放在自己的衣服内袋里,走到苏南语身旁站住,伸出手合十向苏南语鞠了一躬说谢谢你。事情反转的太快,苏南语被震在原地不知所措,她没想到胡烟梦在这群人心里的重要性,远远超过她认为的程度,那女人怕真是云南的妖精,才能如此蛊惑人心。
“谢谢你,把这封信给我。”
“不用谢,我也是碰巧看到了。”
“不,我谢的事不止这一件,还要谢你没告诉苏澈,关于信的事。”
苏南语倒是意外,不知道她怎么猜到自己瞒着苏澈,心里一慌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没跟苏澈说这件事?”
“如果你说了,这张纸就不会在我手里了,而且苏澈看了内容,也不会平静的待着了。”
“所以,这里面写了关于苏澈的秘密?”
“你没看内容吗?”
“没有,我觉得是你跟胡烟梦的秘密,就没看。”
娜娜没继续话题,反而掏出纸张摇了摇:“那太可惜了,你给了我这张纸,我就不会还你了。”
“嗯,我想到了。”
“放心,这里面一句苏澈的名字都没提到,都是她叮嘱我的事。”
被她一说,苏南语更想不明白了:“如果没有跟苏澈有关的内容,你为什么会觉得苏澈对于这件事的反应会很大呢?”
“对于他那种男人,漠视是最伤自尊的刀,整页纸没有他的名字,一厢情愿的说着自己多爱,却是如废纸般被丢弃垃圾,你说,他会不会疯?”
苏南语没搭话,的确,像苏澈这类常常站在中心的人最怕的就是被忽略,而且只字不提苏澈,是心死才会做到这种份上。
“男人这种东西,看起来心狠起来比女人狠,其实承受力远不如女人,你信不信?”
“我信。”
娜娜打量着苏南语,忽然指着树丛后的石头桌椅说:“你不是说想谢谢我,去买点啤酒吧,我坐在石凳子上等你。”
苏南语整个人愣住,不可思议的说:“你说,让我去买啤酒?”
“对了,再买点花生米果干零食,干喝容易烦,怎么,舍不得了?”
不明白娜娜什么意思,苏南语还是听话的去街边小商铺买了六罐啤酒以及花生米、薯片等装在塑料袋里,拎着一兜子小跑回去。
远远见娜娜反复摩挲着折成豆腐块的纸张,看着月亮不知道在想什么,苏南语走到身旁才从沉思中惊醒。她现在也摸清楚了娜娜的性子,一屁股坐在旁边掏出啤酒,拉开拉环递给娜娜,自己又开了一罐,碰了碰她的酒就自己灌了几大口,余光瞥见娜娜唇间有血印,估计是刚才忍着哭不小心咬破了,喝酒的速度也就慢了下来。
“你说谢我那次帮你,其实我不是在帮你,我只是想起来些事情,”娜娜举着啤酒,眼神飘忽,好像想起来某些事情,直接喝了半罐说:“我之前也被人捆起来侵犯过,更巧的事,那个男人也是说着爱我的人,是我当时的老公。”
怪不得苏南语问苏澈关于娜娜前夫的事,苏澈都避而不谈,原来她的故事也很波折。
“当时遇到胡烟梦的时候,是我最低谷的时候,钱全没了,偷偷回国,为了朋友抛弃自尊去要钱,去找活干,却被伤的够呛,就跟滩烂泥一样,就差沾那东西了。
本来我都快放弃搞音乐了,是胡烟梦那个笨女人找到我,看完全程我的表演,跟我说我很棒,舞台上的我是她见过最酷的女生之一,比世上大多数人唱歌都能让她共鸣,如果我放弃了,她会为我遗憾。
之前很多人都说我是贱女人,为了出国,为了成功不择手段的贱人,是靠男人活着的菟丝子,只有她跟我说,我的人生只是需要一把火,就能烧的轰轰烈烈,她想跟我一起,去做不被认可的人生。
明明我是跟她抢活干的对手,她就能跟个缺心眼一样,把活分给我们,因为觉得我们表演的时候超级有魅力,说她喜欢看我的表演,我拒绝过她很多次,可我就没见过这种女人,倔的跟头牛一样,硬生生把我敲动了,知道我不会再恋爱结婚,拉着我手跟我说,等以后我们俩老了,就开辆车,跟末路狂花一样,往北开,去看极光,唱着歌去找北,去找年轻小伙子谈恋爱,老了也是最酷的老太太。
你说,她是不是个蠢女人?”
“不,”苏南语真诚的说:“她是个很可爱和独特的女人,至少在你们的口中,是值得你们爱的女人,可我不理解,既然她这么好,为什么网上风评这么差呢?”
“这一点,我觉得你应该比我清楚,写她善良有爱,谁愿意看啊,而且在后面几个月,她的确很反常,很多事情就被莫名放大了。”
“反常?因为她父亲的事?”
“连这个你都知道了,你居然不知道苏澈冷暴力她,他还真会讲故事。”
“苏澈冷暴力她?”
娜娜拿出搪瓷盆里没烧到的照片递给苏南语说:“你看到这些照片吗,每一张都是她拉着我拍的,都留出了一个空位,你猜这个空位是谁?”
苏南语没说话,她看着每一张照片上笑着的女人,有化妆间的独照,有观众席上的独照,有舞台中央的独照,各个角落里她都只占照片的一半,身旁刚好空出一半的位置,娜娜指着照片说:“你觉得这样的女人为什么会自杀,明明他可以救她,那通电话如果他接了,可能,她还会再犹豫一次,而不是毅然决然的去死,他就是猜忌她,觉得她跟别的男人有瓜葛,就这种女人,怎么可能有别的男人,可男人就是比较狠心,直接就切的干净,人死了又一副痴情种的模样,也不知道脏了谁的眼睛。”
“他们俩为什么分手呢?”
“谁知道呢,男人没有耐心,女人拉不下面子,故事会里的那些感情纠葛,翻来覆去就是这个样子,只是我没想到,连艺术死了,苏澈都能不闻不问。”
“艺术?”苏南语想起来是那只猫:“那只猫死了?”
“跑出去被车轧死了,从那时候开始,胡烟梦就变得更不正常了。”
苏南语没想到那只猫居然死了,惊讶的看向娜娜,她记得苏澈口中对这只猫有着不一样的情感,它的死亡对于胡烟梦或许是个打击,但应该也不是多大的影响,试探的询问:“如果是因为车祸,那其实也不能怪苏澈吧。”
“不怪他?”娜娜冷哼一声:“那次艺术死,就是因为苏澈跟胡烟梦吵架,胡烟梦心不在焉才把猫放了出去,人都疯了,手抠出血的埋着艺术,可他呢,不知道跟哪个贱女人在一起,电话也打不通,他压根就不懂胡烟梦,甚至不懂我们究竟想要什么,他就是个商人,想挣钱的没良心投机分子,装什么梦想家,我们永远不会是一路人,又何必强绑在一起。”
“可是胡烟梦的梦想就是大篷车艺术团成功,现在好不容易有观众度与名气了,艺术团也算起步了,你们就放弃,不是很可惜吗?”
“主唱都没了,还什么艺术团。”
“阿石春红来了,等她成长起来,就可以唱胡烟梦的位置了,还有林子,其实我能看得出来,大家其实还是想完成音乐梦想,而不是每天唱着重复的歌曲在各个酒吧挣着温饱的钱,第一次跟你们出去,我就感觉你们对于现阶段的疲倦,你不要觉得我是个说客,我对天发誓,苏澈没跟我说过一丁点让劝你们的话,我都是真心话。”
“不说了,喝酒喝酒。”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苏南语觉得这群人有种很奇怪的魔力,就是能很快与你攀谈甚至不动声色的走进你的圈子,却没有让你有丝毫不适感。正喝着啤酒,娜娜从包里摸出个铁壶,拧开瓶盖就说:“尝尝吗,自己酿的酒。”
“不了,我喝啤酒就好。”
“没想到我居然跟你喝到一起,本来想着三瓶啤酒就结束话题,你着急回去吗,不急就陪我喝点,今天那信伤到我了。”
“你慢慢喝,我不急。”
“其实啊,是我对不起胡烟梦。”
苏南语不知道娜娜怎么会突然这么说,举起酒杯敬了娜娜一杯,喝完安静的坐在原地听她继续讲。
“有一件事,我答应胡烟梦不跟苏澈说,你能答应我保密吗?”
“好。”
“我手里拿着你骗他的的秘密——信纸,你也得替我保守秘密,他最恨人骗他了,一旦知道别人骗他,就开始多疑的男人,你明白吗?”
苏南语被孩子气的娜娜逗笑,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她才愿意跟自己说秘密,可娜娜的表情却更像是想找个倾诉对象,像她这样的陌生女人倾听,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其实,胡烟梦见过苏澈的母亲。”
“电视剧里面的给钱,让她滚?”
“我靠,你真的不愧是写稿的,想象力真丰富,他妈只拿出三张给苏澈相亲人的照片,敲了敲桌子说他们家相亲的人,都是五百强企业的高管和当官的子女,年轻的女孩谈谈恋爱可以,结婚的话,苏澈家的门口不会对着胡烟梦开。”
“说实话,你这个情节,也蛮老套。”
苏南语突然起了兴致,催促娜娜说:“那她怎么说的?”
“胡烟梦当时笑眯眯的说自己会从窗子里跳进去。”
“噗呲,”苏南语没忍住笑起来,苏澈电话刚好打了过来,将手机转向娜娜,示意是苏澈打来的,娜娜点点头说没事,接起来男人问了几句苏南语去了哪里,苏南语实话实说:“我跟娜娜在一起。”
手机那头没接话,娜娜伸手说把手机给她,苏南语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还是将手机递给了娜娜。
“苏澈,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胡烟梦遇到我的那天,就是今天,你说,是不是冥冥中注定了,我就跟你的女人有缘。”
“娜娜,我说了,我跟苏南语没有关系。”
“你敢说,你对她好,不是因为她跟胡烟梦有些像吗?”
“没有。”
“行吧,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娜娜,别闹了,回去吧,我打电话给南南。”
“回不去了,苏澈,我们几个人心里都有刺,怎么回去。”
“无论你怎么想,我都当你是我的好朋友,娜娜,胡烟梦的朋友,永远是我的朋友。”
“朋友?我不需要你这种朋友,我就想知道一件事,你能实话跟我说吗?”
“你说。”
“我跟胡烟梦找你的那天晚上,你旁边那个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苏澈,我真的不能踩着我朋友的骨灰,去跟你一起奔赴梦想。”
“那个女人真的谁也不是,就只是我前女友。”
“电视台的那次,你以为胡烟梦没心没肺的样子,她居然问我,说她变成那种样子有文化,穿着套装会不会更好,那么自由的胡烟梦,跟个小孩子一样问我那个问题的时候,你知道我多心疼她吗,可你呢,在艺术死的那天,你居然去找那个女人了?”
“我是为了想让她帮忙,当时的舆论太混乱了,我得找人帮忙。”
“帮忙帮到嘴上?”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艺术死的那天,我跟胡烟梦去找你,在镜子里看到她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