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语诧异的看向南南,苏澈却习以为常的掏出个玻璃杯,倒上酒说:“怎么突然过来了?”
“跟你聊聊。”
“先坐。”
“嗯。”
南南驾轻就熟的径直走到苏澈身旁,将刚才倒上的酒抿了两口,苏澈又把手边盘子里的芝士放在南南手边:“没下酒存货了,将就配着喝点。”
“不用了,我有。”
南南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一个由卫生纸拢成一团的纸包,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苏南语认出来是刚才娜娜剥的瓜子仁,刚才自己也没注意剥的瓜子仁去哪了,难怪剥开她也不吃,居然是给南南剥,心里对二人的关系又增添了几分疑问。
苏澈看见瓜子仁反而笑了,摇晃着酒说:“她又喝多了?”
“不算醉,但也不清醒。”
“这就是你来的原因?”
“嗯。”
听到这里,苏南语也知道了这个场合她也不适合再呆下去,有眼力劲的说:“我先去休息了。”苏澈顺势说:“好,今天辛苦你了。”
“没事,”南南喊住苏南语说:“我很快就说完了,而且这件事也跟你有关系。”
苏南语伸出手指向自己,莫名其妙的反问:“跟我?”
“是。”
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苏南语并不想继续听下去他们的秘密,而且她隐隐觉得接下来的事情对自己的诉求没有一丁点帮助,直接拒绝说:“你们的事,我参与不太好吧?”
“苏南语,你得留下来。”
“南语,”苏澈站出来打圆场说:“既然他让你待着,就麻烦你辛苦再多待会。”
“好的,没事的。”苏南语拧开一瓶饮料,趁仰头喝的同时,偷瞄着南南的表情,她猜不透需要自己留下来的事究竟是什么事。
“我来,是因为大篷车的事。”
苏澈了然的点点头:“我猜到了。”
“她心里过不去那个坎,我替她来说。”
“南南,我倒是希望她自己过来,我也很好奇,我亲了哪个女人?”
“苏哥,”南南喝下杯中的酒,似是下了什么决心:“如果我说大篷车的事,我想自己搞,你会恨我吗?”
苏澈看着眼前的男孩,没明白他在说什么,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爆发出笑声:“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没有,我很认真,我有钱。”
苏澈摇晃着杯中的酒,好似逗孩子般:“我知道你有钱,就你们家的生意都可以成立无数个大篷车,跟你比,我都不敢说我有钱,但是有一点,南南,你一个孩子,他们凭什么信你呢?”
“我可以学,去学着做。”
虽然南南的谈判显得稚嫩与尖锐,苏澈却还是耐心的跟他讨论,究竟如何抢走苏澈的事业,甚至轻放下酒杯,伸手拍拍男孩的肩,跟个知心大哥般语重心长的说:“南南,告诉我,到底发生怎么了?”
“苏哥,我不想跟你抢什么,我只是想圆她的梦,我不想看她不开心。”
“那我们就一起做,我真的不懂娜娜她在拧巴什么,如果她需要我解释,我可以把每个女人的事解释清楚,哪怕我没义务跟她解释,这是我的让步了。”
南南摇摇头,斩钉截铁的说:“苏哥,你不明白,她要的不是你的解释,她是觉得如果没有梦姐,你就不会全身心的投入进来,然后你再退出,大家都害怕重蹈覆辙。”
“你们觉得,我做大篷车只是因为胡烟梦是吗?”
南南没说话,苏南语也没说话,显然两人都同意苏澈刚刚说的理论。
苏澈看不出喜怒,坐在那里定定的看着窗外,苏南语也猜不出来将自己留下来的意义,坐在一旁沉默的等着,三个人陷入僵持,过了几秒,苏澈好似想到什么,手伸进兜里,掏出手机放在桌上递给南南说:“这里面有所有对接人的手机号,你都认识他们,现在你可以打给他们说你的想法,如果你能找到一个人愿意,我就把大篷车交给你。“
苏澈几句话就将那种久经社会生意人的压制感展露无遗,他并没有说什么重话,但就是压不住他的气势,那种自信的松弛感与先发制人,游刃有余的玩弄着文字游戏,尽显成熟男人魅力,反观南南则像个孩子,被成年人的游戏打在原地不知所措,但从小就见过世面的家庭背景,让他迅速平静下来,接过苏澈的手机,对照着电话,一个个打过去。
南南先打的是阿烈的手机,那位被大家称为天才少女的奇怪女孩,电话响了,二人寒暄几轮,南南终于提到要重做大篷车,阿烈一如既往的直接,说了三个字就挂了:“我不做。”
挂断电话,二人相视一笑,苏澈比了个继续的手势,南南不知道苏澈想干什么,只好继续打。
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南南也沉得住气,两人更像年轻的狮子对狮王的挑战,剑拔弩张却在苏澈的笑意中保持气氛的平和,除了苏妮没接电话,所有人都表示了拒绝。
“苏哥,”南南低着头握着手机,他猜到了事情的结尾,但他还是想试试,进门时因为爱情而积攒的勇气,在拒绝中逐渐土崩,望着苏澈,艰难开口说:“我说如果,如果是你,他们会答应吗?”
“不一定,但我一直打,可能会。”
苏南语觉得南南似乎要被苏澈挑衅的忍不住怒气了,按照他们描述,南南应该一直是天之骄子的角色,估计很少有把自己逼到这种死角的时候,立马解围说:“还有苏妮没接,再打一次吧。”
苏澈比个请的姿势,南南又再次拨通苏妮的手机,对方还是没有接通,第二次手机被挂断,苏澈脸上却呈现出不一样的神情,拿起自己的手机继续打,第三次被挂断后,连忙给阿烈打电话,询问苏妮在哪里,阿烈一脸懵的说没跟自己在一起啊,边说边慌张的问怎么了。
听她这么说,南南也慌乱起来,二人连忙给共同的朋友打电话,苏南语不明白两人为什么突然反应这么大,苏妮作为成年人,这个时间点打不通电话是很正常的事,两个人的表情反而跟天塌了般,刚好林子贼兮兮的下来,打算跟苏澈解释刚才的事。
见到林子下来,苏澈拔高声音,着急的安排林子开车去趟苏妮家。
“现在,”苏南语终于忍不住了,出声询问:“有没有可能她睡着了没接到电话,也可能跟朋友出去玩,你们是不是有点反应过度了。”
“没时间跟你解释,林子,你现在赶紧去。”
“好,我知道了。”
“南语,能不能麻烦你陪着林子去一趟,他是个男人,大晚上的冲过去影响不好,我跟南南在这里再联系联系别人,后面我再好好谢你。”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急什么,但事情应该蛮大,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苏南语匆匆上楼拿了件外套就跟着林子去了停车场。
开车的路上,林子难得的主动跟苏南语聊起天:“大晚上还让你出来,谢谢。”
他都主动示好了,苏南语也没必要端着,坦率地说:“我反正也没事,再说我也没干什么,但是你们为什么都这么紧张,我其实是有点不太明白。”
“苏妮姐不关手机,不设静音,一旦不接,就是出事了。”
“但是正常人也有特殊时候啊,比如睡着了,或者做其他事情。”
“你不了解她,苏妮姐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哪怕洗澡她都要把手机放在一旁,她不会接电话,今天肯定出事了。”
“不至于吧,你们之前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我不知道苏哥跟你说过签约的事情没有,如果说过了,这种情况只有唯一一次,就是那次。”
“怪不得,她的消失,你们大家的反应都这么大。”
“苏妮姐人很好,但也很容易被人骗。”
“我只能说,她如果现在都这么单纯,你们真的把她保护的很好。”
“也不是,是她太好了,不愿意相信有坏人。”
苏南语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人,记得自己以前看心理学相关的书看过——彼得潘综合症,就是苏妮这种情况,永远像少女一样活着,将自己困在自己的世界里,但能一直坚持虚无的世界,也可见周围的人对于她的保护和包容,或许能坚持这种人生态度也是种幸运。
车开到一半,林子就接到电话说换地方,苏澈给他发的地址是个餐厅。
话说的仓促,苏南语都没来及问两句,手机另外那头就挂了电话,林子直接一脚油门飞驰在夜间的马路,苏南语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能感觉到林子的脸越拉越长,事情可能变得复杂了。
等两人赶到餐厅时,没想到几路人马都已经到齐了,阿烈、鼓手、杂耍队,南南,甚至连娜娜都站在门口,估计酒没醒透,靠着南南的肩膀,疲倦的揉着太阳穴,自从上次海岛表演回来,苏南语很久没见到他们出现的这么整齐了,暗叹苏妮人缘不错,居然把人都喊出来了,只是苏澈不知道去了哪里,张望着周边的道路,却找不到他的身影,苏南语站在一旁看大家露着文青的手臂,沉着脸单手抽烟围在一起,几个人围成一圈说话,夜幕下还挺像来找事的黑社会。
苏南语全场没有可以打招呼的人,索性懂事的站在角落里等苏澈出来,林子好像看出来她的不适,打完招呼就走到她身旁说:“苏哥进去问情况了。”
“这样啊,对了,春红呢,我怎么没看见她。”
林子听到这个名字微微颔首,有些腼腆地说:“她睡了。”
苏南语这才想起来刚才看到的那幕,还没问二人的关系,苏澈就急匆匆的走出来,跟大家交代几句就大喊:“林子!人呢?”
“苏哥,在这里。”
“你去开车,我喝酒了,不能开车。”
“好!”
大家各自找到自己的车,启动就往苏澈说的地点赶,苏澈的车上是林子、苏南语三人,苏澈坐在后座闭目养神,苏南语不知道该不该说话,只好装作看窗外的风景,却听见身旁的人开口说:“一会让林子先送你回去休息。”
“不用麻烦,一起回去就行。”
“还不知道要搞到几点,你不困吗?”
“反正我明天可以睡一天,刚好看看我可以帮点什么。”
苏澈见她态度坚决,也就没再继续劝她,苏南语拿出手机打算看会新闻,脑子里突然闪过个念头说:“我们现在去找苏妮,要不要先报警啊?”
“先不用,我们还不确定具体事情,不然报假警再惹事。”
“所以,苏妮是被人带走了?”
“嗯。”
“因为感情?”
“不是,因为我们这群傻逼。”
苏南语没想到苏澈自己骂起来自己,林子在前座也不参与对话,但苏南语能感觉到他的焦虑,车的速度在不停加快,要不是有限速,估计林子都能油门踩到底了。
“所以,苏妮不是去餐厅吃饭?”
“我们打给她的一个朋友,才知道她被之前微信加的人带去见了桌所谓的投资大佬,什么投资人,我刚问服务员,大家都认识他们,不过是早些年投入老工业捞了一笔的实体经济的土大款,想钓个搞艺术的小女朋友罢了。”
“卧槽,如果是被那种人带走了,苏妮岂不是危险了。”
“但愿不要出事吧。”
苏南语真的不理解了,反问说:“可我记得,苏妮的性格不像是会去招惹这种人的样子啊?”
“所以说啊,因为我们这群傻逼,她想找个投资人,然后再来跟我们说重组的事。”
“我不理解,你不是也有钱吗,她为什么会这么想啊?”
“可能因为,她以为钱到位了,我们就会重新开始了。”
苏南语更不明白了,无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位艺术家小姑娘的想法,可能他们搞艺术的的确跟平常人想的不一样,只能祈祷苏妮不要出事就好了。
月色越发的浓郁,迷雾泛起,快到地点时,娜娜直接发了个语音说:“苏澈,你看苏妮发朋友圈了。”
苏南语想起来之前自己好像加过这个女孩的微信,输入苏妮的名字,果然自己设置了朋友权限仅聊天,因为没什么交集,加了好友就直接设置了不可见,点开头像看最新一条朋友圈。
写着:“画满波点的草间弥生如果生在泰国,会不会喜欢浓郁的东南亚泰国菜,抑或是否是清淡口味的日本人面对冬阴功这种浓郁香料食物时,是否又会是另外一种画风,压抑的情感对上开朗热情的食材,恐怕出来的就不是波点的南瓜而是红色浓墨下若隐若现的波点虾。”
说实话,苏南语没看懂苏妮的这条朋友圈想表达什么意思,苏澈则看到定位连忙跟林子说:“林子,我们可能找错地方了,服务员说的酒店有两家店,他们应该在另外一家,快掉头。”
“好!”
幸运的是另外一家也不远,多开了2公里就到了地方,几个人急匆匆的进了酒店,服务员直接拦住说:“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朋友在里面。”
“哪间房?”
“你们管我们呢?我们找朋友,你拦个毛线?”
“不行,你不说哪间房,不能进去。”
“奇了怪了,我就进去,你能那我怎么办?”
“那我就报警了。”
“不是,你……”
苏澈在门外打苏妮的手机没进来,几个人越吵越上头,苏南语看他们要动手了,连忙上前说:“不好意思,我们跟朋友确认下。”
服务员没接话,苏南语跟大家使个眼色,说等苏澈打通再说,现在冲进去一共五楼,他们不可能一间间敲开,众人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也就作罢,都坐在大厅里等苏澈。
“要不,我去厕所点烟,然后对着火警点?”
“净出些馊主意,就你那香烟的火,人出不来,你进去的可能性比较大。”
苏南语觉得这帮子人脑回路真的有点奇怪,起身要去找苏澈,没想到苏澈自己进来了,服务员见他的装束客气说:“先生,办理入住吗?”
“去403,我朋友房间。”
“我们是不允许混住的。”
“我去给她送东西。”
“能报下您朋友的名字吗?”
“苏妮。”
“那您的名字,我们得留个联系方式。”
报完联系方式,登记完,苏澈就急匆匆的进了电梯,一群人跟在身后,服务员喊着说你们不可以进去,苏南语只好去前台解释说:“不好意思,就今天事发突然,放心,我们不是去闹事的。”
“那你们去干嘛?”
苏南语压低声音说:“抓奸。”
“抓奸?”
“对,我姨夫跟年轻姑娘搞在一起了。”
“怪不得,我说那个男人都可以当小姑娘爸了,怎么会来开房,原来他是你姨夫。”
“没错,听你的意思,他老来。”
服务员立马清醒,含糊的说:“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刚来。”
“所以还请你多包涵下,我姨都得癌了,他倒好,直接来搞破鞋。”
“我去,这么没良心吗?”
“还不止,儿子刚上高中,钱也不给,就想给小三,我先上去了,不然我怕出事。”
“嗯嗯,你上去吧,有什么事就找警察,别出事。”
“好。”
苏南语憋着笑走进电梯,她可算把脑子里的狗血剧情顺了一遍,想起来电梯里有监控,用手扒下嘴角的笑容,等电梯打开的时候,却见一群人把她围住,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看见眼角含泪的苏妮在众人的中心以及抱着一包衣服的南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