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语内心对比了下去哈尔滨的性价比,如果跟着苏妮去的话,最差的结果就是花了机票和酒店钱一无所获,哪怕什么都没找到,大不了就当是出去散心旅行,是她能承担的风险底线, 而且她总觉得苏妮的秘密就是在这一场哈尔滨旅行中,毕竟她要离开大篷车肯定要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完,最后的节骨眼无缘无故去那么远的城市,那里肯定藏着点什么秘密。
摸着手机上下滑动,她真的很想问问身边的男人究竟跟苏妮有什么秘密,或者苏妮到底去哈尔滨见谁,住哪里,可她知道苏澈压根就不会告诉她苏妮的行踪,只能从她偷听的信息作为突破口。
苏南语印象里貌似之前的出差、表演住宿对接预定都是由林子负责,估计这次应该也不例外,刚好第二天苏澈要去普陀区办事,酒吧里没人在,等苏澈走了,她就故意说买了炸鸡可乐请阿石春红和林子吃。
两个小孩子还没挑明关系,但苏南语作为过来人能看出林子对阿石春红的关注,从外卖到桌上,林子就开始“忙碌”。先是把吸管插进可乐才递给阿石春红,又给她弄炸鸡,挤番茄酱,还给她弄纸,年轻的孩子用笨拙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爱情,反而显得美好而珍贵。
“林子,”苏南语蘸着酱假装聊家常说:“我听说你们出去表演经常走南闯北,你去过哈尔滨吗?”
“哈尔滨?”
“对,我一个朋友最近要去旅游,问有没有推荐的景点和酒店,我没去过哈尔滨,就想问问你们有没有好建议。”
“哈尔滨啊,“林子惊喜拍掌说:”南语姐,真的太巧了,之前我们去参加过哈尔滨的夏季啤酒节,住过一家酒店在道里,离中央大街很近,氛围很不错,这次我给苏妮姐预定的酒店也是那家。”
“那能给我下名字吗,或者地址,我给我朋友发过去。”
“好。”
啃着鸡腿,苏南语轻飘飘的问道:“对了,你说苏妮也去哈尔滨?”
“嗯,苏妮姐后天走,周一回来,暂定待三天。”
“真可惜,本来想约她吃饭,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好像有什么急事,苏哥没细说。”
“唉,那就没办法了。”
目的达到了,苏南语给他们又点了蛋糕就借口有事回了房间,打开手机搜到酒店,定好房间和机票就开始收拾行李,门口响起敲门声,走到门前大声问说:“谁?”
“南语姐,是我。”
“春红?”
“对,是我。”
不知道小丫头找自己什么事,苏南语拉开门就见阿石春红在背后藏着东西,紧张的看着自己说:“南语姐,我们能进去说吗?”
“好。”
从桌上拿了瓶矿泉水递给她,女孩却摇摇头,苏南语不知道她的目的,坐在她旁边温柔的说:“怎么了?”
女孩低着头,握着手反复捏紧说:“南语姐,我姐姐之前真的没了孩子吗?”
苏南语诧异的看向阿石春红:“春红,你怎么会想到来问我?”
“因为我觉得,这栋楼只有你不会骗我。”
“妹妹,我很高兴你这么相信我,但是这件事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知道的跟你知道的一样多。”
“南语姐,你觉得我姐姐,”阿石春红咬着下唇,捏死拳头说:“真的是苏澈的老婆吗?”
“什么意思,”苏南语警觉的说:“谁跟你说什么了?”
“我搜了我姐姐的名字,出来的东西,”阿石春红深呼吸才能保证自己不落泪:“都没有那个男人。”
“春红,你刚从那个闭塞的世界出来,还不懂网络上的东西大多都是虚构的事情,比你看的电视剧还要假,可以看,不要信。”
“南语姐,我不感兴趣这个世界有多复杂,我只想知道那个孩子是不是苏澈的孩子,还有,是不是他逼的我姐姐没了孩子,让她在这里待的很痛苦,活的也很痛苦,还是谁逼了我姐姐?”
苏南语自己都在迷局里,怎么可能知道真相,可她姐姐的事情似乎成了阿石春红背负的心魔,这是阿石春红崭新的人生,她不想让小丫头卷进来背负胡烟梦的伤痛,劝她说:“春红,你记得之前你说姐姐给你的信里能感觉到对他的爱,怎么可能是苏澈逼迫呢?”
“我不知道,我只是害怕,我现在享受的一切是姐姐的仇人带给我,我用自己的姐姐和侄女的命换来的快乐,阿婆走的时候拉着我的手,叮嘱我一定要瞒着阿姐,她以为阿姐出来是活的更快乐,绝不是让她早死,更不是她信里的无助。”
苏南语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疑惑道:“春红,你觉得她很无助吗,是她信里说了什么吗?”
阿石春红像是被撞了的钟醒了过来,连忙摇头说:“没有,我说错了。”
说完,苏南语狐疑的看着阿石春红,刚想继续问就听见门口响起苏澈的声音:“南语,你在吗?”
“在。”
阿石春红听见苏澈的声音,连忙起身要走,苏南语知道她不想面对他,打了招呼就开门让她离开,见阿石春红在她房间,苏澈只说了句:“春红也在啊。”
“嗯。”
女孩没说话就急匆匆的离开,苏南语刚想邀请苏澈进门,苏澈却客气地说就几句话,门口说就行。
“下周三我们的表演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写写宣传稿,费用按你们的打包方案算。”
苏南语听出来他的意思是把自己踢出去了,爽朗地说:“可以,大概什么时候要。”
“下周一,周二周三我得给媒体。”
“好。”
苏南语见他说完,喊住他说:“苏澈,我明后天得出去一趟。”
“怎么了?”
“我闺蜜结婚,我得去当伴娘。”
“那恭喜了,好好玩。”
“谢谢。”
苏南语故意跟苏妮的时间错开一天怕苏澈起疑,等他走了就开始收拾行李。
下了飞机赶到酒店,拉着行李箱走在中央大街,身边都是来来往往的游客。哈尔滨已经进入夏季,没有了当年苏南语来看的白雪皑皑的模样,到旁边餐厅随便吃了点晚饭就回了酒店,第一天休整好,第二天就在大堂写稿,守在酒店里等着苏妮。
差不多九点半左右,她终于见到了来办理入住的苏妮,
女人拎着个箱子,穿着她常穿的长裙,黑长直发散在后背,蹬着双旅游鞋就进了大堂,苏南语故意戴起墨镜,等她办理完手续过了一个小时左右,苏妮就背着个大包下楼,苏南语连忙起身跟在她身后,女人先去银行取了钱,估计不比那次给断手的摄影师少,或者是把摄影师的钱也夹在里面,能看出厚度的变化。
出门苏妮把信封塞进包,招手喊了车,苏南语也叫了个出租车跟上,上车的时候跟东北热心大哥说自己是抓奸,大哥异常激动,反复说妹子,你放心,哥绝对不放过这对狗男女。
一脚油门,差点把苏南语开吐了。
“妹子,”大哥越开越疑惑,问说:“你这老公偷情挺抠门啊,这从道里到南岗再转出去,这是往香坊区开啊。”
“香坊区?”
“对啊,这是往郊区开啊。”
苏南语的猜测果然不错,苏妮并没有去中央大街知名景点,说明她压根就不是来旅游,她肯定有目的,这一趟就不是白来。
两边的风景越开越荒凉,苏南语更不明白她到底要去哪里,到了一片烂尾楼的破房子前,车终于停住,等她下车往巷子里走,苏南语躲在后座悄悄看着,等她走了一段距离,连忙下车跟上苏妮。
残破的旧房子与凹凸不平的小道显示着屋主的贫穷,特别门口堆叠的纸箱子,拉起的门脸房,摇晃的红灯笼,苏南语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城市管理者最头疼的棚户区之一,小心的跟在苏妮背后,直到她转进了188号敲门。
敲了几声,拉开门有个低沉的男声:“苏妮?”
“嗯,是我。”
“好。”
随后两人进了屋,苏南语就躲在拐角处依靠着墙壁发呆,差不多过了一个半小时,才见苏妮出门,苏南语戴上鸭舌帽,然后挂上找人ps的社区工作证,从双肩包翻出张问卷调查和笔记本,深深吐出口气给自己加油,快步走到188号敲门,里面的人初期并不打算开门,直到被苏南语敲烦了,才吼了声:“谁啊?”
“您好,我这边是社区安排过来记录的人员。”
男人哗啦拉开门,苏南语这才看清楚他的样貌,高个子,有些年纪的样子,手上夹着只烟还没来得及熄灭,估计是刚点上没多久,将烟塞回嘴里,叼着烟问:“你哪个单位的?”
苏南语将胸前的牌子挑起说:“社区过来做访问。”
男人没说话的盯着苏南语看,正当苏南语以为自己露馅时,男人开口说:“要填什么内容?”
“就关于这片区拆迁和改造的看法,如果方便能进去填写吗,因为我可能还有几个问题需要咨询下您。”
“你要进去?”
“如果不方便……”
“也可以,就是里面有点乱。”
“没事,很快就结束了。”
事情比苏南语预想的顺利,看男人的面相还以为会难缠,没想到格外的爽快。
屋里基本没装修,整个叙利亚风,跟屋外的场景倒是相得益彰,客厅只有几个椅子和折叠桌,散落着电视机、冰箱和电风扇等生活电器,屋里没开窗昏暗无光,只有一盏吊灯四个灯坏了三个灯泡,在头顶摇啊摇,最亮的地方反而是台上供着些果子和陶瓷佛像的烛台,苏南语心中慌乱起来,感觉眼前的场景很适合做港片的杀人现场,不免后背浮起寒气。
为了转移注意力,苏南语主动开口说:“大哥,你还信佛啊?”
“不是,那是保家仙。”
“现在很少有人供了,难得见了。”
“都是老头活着的时候搞的,我就是留下来学个样子。”
“大哥你自己住啊?”
“还有个老娘,最近高血压犯了,在医院吊水,你们社区的连我们家情况都不知道?”
苏南语知道他警觉了,连忙解释说:“我是市里安排的随机调研,区里的相关负责人是后面对接。”
“喔。”
糊弄过去,苏南语抓紧速度掏出笔开始记录,心中害怕露出马脚自己就危险了。
“您的名字。”
“叶飞。”
苏南语觉得名字有些熟悉,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接着说:“职业?”
“之前是工地工人,最近活不好干,当保安。”
“保安啊,您是一直在这里居住吗?”
“我从小就住这里,前几年去了上海工作,最近才回来的。”
苏南语手开始止不住的抖起来,她好像觉得自己第一次离真相迈了一大步: “你说,你之前在上海?”
“对。”
“也是做建筑行业吗?”
“我在上海干的就杂了,只能说最后一份工作是保安。”
苏南语脑子里迅速转过所有苏澈跟自己说的人物名字,这是她作为媒体人的特长,对于听过或者见过的名字,她基本上都会记得,做过保安,在工地上,又是东北人,叶飞,叶飞,脑子里忽然想起,是那个苏澈说的胡烟梦的朋友,就那次表演他们唯一的观众,胡烟梦没事就去看的大哥,怪不得胡烟梦出事后就找不到他了,原来他跑回哈尔滨了,只是苏妮找他干什么,还专门飞过来,而且苏澈跟她的谈话,明显苏澈自己都不知道叶飞的下落,为什么苏妮会知道,为什么她要来,是来送钱吗,难道是她伙同保安叶飞,逼死了胡烟梦?
“巧了,”苏南语压制住心里的恐惧说:“我之前也被调派过上海。”
“是吗?”
“我之前住在xx北路xx弄xx号,我怎么没见到过你啊。”
“你住xx北路?”
“对啊,我就是那片住的人,听说我回来之后,那边还发生了件大事。”
“是吗,”男人突然起身,笑说:“要不要给你拿点水,你这大老远的过来。”
“不用了,我自己有水。”
“对了,我记得贺市长前段时间升去省教育厅了,你们是不是也沾光了。”
苏南语哪里知道什么贺市长,打哈哈说:“对啊,市长去省厅,扶持就多了,这不就准备开始改造棚户区了。”
“扶持多了是好事,但是知道的多了,就不一定是好事了。”
苏南语听出来他话的不对劲,刚想起身跑,就被男人捉住,反手扣在椅子上被皮带捆住,吓得立马大喊,却被男人用毛巾塞住,暗骂自己一万遍的傻逼,非自信的觉得这件事很简单,苏妮的朋友应该都是些落魄知识分子,疏忽忘了日常给朋友留信,出了事还能帮忙报警,现在完全是自己进了虎穴。
努力的挣脱几次都挣不开,男人刚打算问她是谁,门口再次响起敲门声,这次男人学会了警醒,连忙走到门口问:“谁?”
“叶哥,是我。”
“苏妮?”
“对,我忘了个东西在你这里了。”
男人看着苏南语,犹豫要不要让苏妮看到苏南语,想想还是直接拉开门说:“好像事情被人知道了。”
“什么?”
“有个上海的人找了过来。”
“上海的人?”
“嗯,不知道是不是记者。”
苏妮指指屋里,示意进去说,等进屋看见被捆住,嘴里塞着毛巾的苏南语彻底傻眼了。
“我的天,怎么是你?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男人一把锁住门,压低声音问苏妮:“你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