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一周的表演都不尽如人意,苏澈虽然嘴上不说,胡烟梦却知道他也着急了,钱就像砸进水里的石头,声响都没几个,真金白银的谁不急,而且苏澈给的报酬是市场价,一分钱没打折,胡烟梦从服务员那听说了点苏澈倾尽钱财买酒吧的事,估计他也大伤元气,没什么钱了。
胡烟梦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只能每天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表演。
好不容易有一天休息,胡烟梦瞒着苏澈就带着水果去看了那位失恋来听歌的大哥,进了工地就见老大哥在拿三轮车运砖,看见胡烟梦直接愣在原地,胡烟梦拎着水果,嘴甜的一口一个哥的走到男人面前,好几个工友指指点点二人,胡烟梦也不生气,笑着跟周边的人寒暄,还让工友们多照顾自己哥哥,工友们都起哄说老实本分的男人刚跑了老婆,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妹妹,老大哥脸色微变,却被胡烟梦眼神示意,忍下来一口气说:“我还在上班,晚一点请你吃饭。”
胡烟梦本来只是想送点水果,刚想说不用,包工头眼神里都是又被骗的可怜虫的眼神,变卦说:“好,我们去吃盒饭。”
“嗯。”
等他中午休息,一屁股灰的人就带着胡烟梦去门口的盒饭摊子上买最高配的饭菜,卖盒饭的认识他,意外的说:“我说怎么今天吃肉,换女朋友了?”
“没有,我妹子。”
说完取过饭就带着胡烟梦去了旁边的小公园,把盒饭放在座椅上,搓着手往屁股处拍了拍,胡烟梦翻出一张湿巾递给男人,男人说着谢谢接过,擦干净了才把筷子递给胡烟梦,不好意思的说:“我这身太脏了,实在没法请你去下馆子,别嫌弃。”
“这就挺好的,我以前还捡过垃圾吃呢。”
男人显然不相信胡烟梦说的话,却还是礼貌的埋头吃饭,胡烟梦坐在一旁把肉都扒拉给大哥,嘴上说着:“大哥,我最近减肥,艺人嘛,你懂得,不要浪费了。”
男人本想拒绝,但她的理由也很合理,自己干体力活的,这点饭对他完全没问题,拿着盘子接过胡烟梦的菜,拿着筷子疯狂的往嘴里塞饭菜,令他意外的是,胡烟梦居然也非常快速的扒饭,完全不像个柔弱的小姑娘,倒有些泼辣的市井味道。
十分钟的时间,两个人就吃完了饭,胡烟梦开口说:“昨天,是我们第一次表演。”
“嗯?”
“谢谢你,我本来以为是一场非常失败的表演。”
“没有,是我的问题,三十多岁还跑了老婆,昨天那副样子被你笑话了。”
胡烟梦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可笑的,认真的说:“为什么不去追回来她呢?”
“欠了钱,不想拖累她。”
“赌博?”
“父亲生病死了,公司还裁员,欠了一屁股债,就来工地找活干。”
“你之前蹲办公室的?”
“不是,当保安,挣得少,也没活路了,就来干工地。”
“大哥,你挺厉害的,能扛得住工地的苦。”
“有什么扛不住的,都是混口饭吃,谁也不比谁高贵。”
“说的也是。”
“不过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过来找我。”
“就当交个朋友,我叫胡烟梦,云南的。”
男人笑的露出一排白牙:“我叫叶飞,你叫我飞哥就行,东北的。”
“行,飞哥你哪天来听歌,我请你喝酒。”
“行。”
“加个微信。”
“妹子,你这流程走的顺啊。”
两人相视一笑,叶飞着急回去干活,就说下次聊,胡烟梦点头说好,看着男人的背景,与那晚的人重合,有的人就是很失败,没有钱,一把年纪,没有可以回去的故乡,仿佛这个社会的沙粒,咯着所有人都不愉快,有的人成了珍珠,也是劣质的,有的人直接被吐出去了,有的死了,有的生不如死,但他还是沙粒,它变不了的。
假装无事的成年人,用工作逃避着现实,感慨着散步走回酒吧,就见苏澈在门口坐着晒太阳。
蹦蹦跳跳的跑到苏澈身边,大咧咧地说:“怎么出来光合作用了?”
“没钱吃饭了。”
“那我包养你?”
“可以。”
“包养要有技能的,你去给我煮个面吧。”
苏澈举起手臂看表说:“都这个点了,你还没吃饭?”
“垫了点。”
“一大早出去,我还以为你去找那个大哥了。”
“神机妙算啊苏总,在这里屈才了。”
“知道就好,你在门口等着,我去给你煮面。”
“不了,苏澈,我给你做糕点吧。”
“你还会做糕点?”
“我在糕点店里打过工。”
胡烟梦进了厨房换好衣服,熟练的用卡子夹起来头发,从小冰箱里取出桂花糖,再取出干桂花,澄粉,玉米粉,糖、油,蒸锅等东西,二话不说就做起来,偌大的房子也散不开这厨房的烟火味,混着桂花的甜香一点点的侵蚀着冬季的清冷。
苏澈静静的坐在一旁看她忙,等胡烟梦揭开盖子,桂花香扑鼻而来,带着糯米的香甜。
女人用夹子夹起一块糕点放在骨瓷碟上,递给苏澈等着评价。
苏澈尝了一口,比了个赞的手势说:“香甜软糯,还带着一丝桂花的清香,不对,应该是甜香,很像花季少女的感觉,有点少女怀春的甜蜜,是吗?”
胡烟梦不知道苏澈是不知道还是故意一语双关,直接把她说害羞了,双挑眉俏皮地说:“也许是吧。”
“不过,我真的很喜欢吃甜食。”
“我知道,”胡烟梦无语的翻个白眼:“我第一次见过这么爱吃甜食的男人,就是你。”
“你怎么发现我爱吃甜食的。”
“那次酒会,你就像个守财奴一样守着那一桌子蛋糕。”
苏澈被她逗笑,胡烟梦长长舒了口气说:“我的天,你终于笑了。”
“我平时不笑吗?”
“最近笑的少了,苏澈,你如果钱……”
“烟梦,能再给我拿一块吗?”苏澈打断胡烟梦的话,他知道胡烟梦想说什么,但他真的不愿意让自己爱的女人知道自己的窘境,更不愿意她烦恼,于是故意打断她。
胡烟梦叹口气,起身给他又拿了几块糕点递给他,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没什么情绪的男人,此时说什么没意义,安安静静的呆着比千言万语都来的实在,却没想到误打误撞与苏澈的脾气契合,对于苏澈来说,胡烟梦是他的祈祷与安慰,安静的待着,是他最快得到平复与救赎的方法。
胡烟梦突然觉得苏澈跟那个大哥没什么区别,都是用逼迫自己逃避不愿面对,却又是最前面面对风暴的人,想起大哥说的那些话,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她现在的安慰对于苏澈,还不如刀子。
理想是好的,但是现实情况是艺术团的人越走越多,有的是不认可苏澈的模式,有的是觉得拿苏澈的钱不好意思,最后只有南南,娜娜和苏妮,阿烈,林子,几个杂耍的人留了下来,对于人走人留,苏澈显露出了商人的冷漠,对于他来说,大家仿佛只是签约合同的员工,走就走了。
为此娜娜专门找胡烟梦吐槽过,但胡烟梦知道,苏澈的压力并不小,他只是不擅长示弱。
很快到了年关,大家都陆续回家,苏澈给每人包了个红包,林子拿到红包眼泪都快留下来了,他家里就是个留守的阿奶,今年本来以为没什么钱回家的,没想到苏澈还给他买了新衣服,给他拿红包,要不是大家拦着,这个愣头青都要给苏澈跪下磕头了。
苏澈因为家就在上海,不用提前回家过年,就自己守着酒吧到最后一天。胡烟梦本来也不想回去,家里除了妹妹都没什么记挂的人,还是苏澈劝了她好几次,才决定回去看看妹妹。
等过年家里亲戚都走完一遍了,苏澈自己待着也没意思,心里起了心思去找胡烟梦,上海过去连动车都没有,只好买了硬卧,摇啊摇的,摇了三十多个小时才摇到昆明,在昆明随便吃了点又坐着大巴摇了三个多小时到了边陲小镇。
给胡烟梦打电话,没想到人直接就没在自己家,在哈尼梯田旅游,苏澈只好又去哈尼梯田找她。
胡烟梦虽然之前跟苏澈通过电话,却还是不敢相信苏澈真的出现了,看见男人从迟疑到奔向男人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客栈的环境并不好,晚上睡觉的时候,苏澈甚至能听见隔壁的人在说些什么,楼下的狗叫的仿佛要吃了月亮,脑子里都是胡烟梦那肿胀的眼,没猜错应该是哭的,脑子里都是事情,一整夜都没睡好,挨到了凌晨4点,就起身收拾和胡烟梦去看梯田日出。
到了地方,早就有人架好长枪短炮,迷蒙的雾气笼罩于灰褐色的大地,胡烟梦冷得抖抖索索的,苏澈直接拿大衣裹住胡烟梦,女人拿出手机拍摄,等5点一过,橘色的火球缓缓升起,大地瞬间有了光亮,洒向如镜般的梯田,不知道为什么,胡烟梦看的很想哭,窈窕的哈尼姑娘们开始陆续的走向水池,摄影师们熟练的快速按动快门,有些老道的姑娘提出可以拍照,一张五块,租借服装是30块一次,胡烟梦盯着姑娘的服饰动了心,鼓动苏澈拍几张,回去放大了做店内的装饰。
一位带着银项圈的紫色衣裙的姑娘看见苏澈脸瞬间通红,男人沟通了几句,姑娘点点头,摆拍了好几张,又好奇的盯着苏澈,对着他耳边说了几句,胡烟梦虽然也是少数民族,但彝族跟哈尼族毕竟不是同一种语系,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待苏澈回来,才见他努力酝酿半天才说:“ 那侬又嘎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