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真自暴自弃地起床,准备随机挑选一个幸运儿给自己找点乐子,当他一靠近内院的时候,一股浅淡又鲜美的味道钻进了他的鼻子。
一碗汤下肚,温真觉得自己一早上的糟心都得到了安慰。
其实在锅盖揭开那股香气飘出来的时候,所有人心中的胜负已经定了,陈峰直接在心中哀叹起即将离自己而去的那三个月工资。
等到盛初墨把汤盛出来摆好盘时,花瓣形的笋片飘在乳白色的汤上,所有人都看得食指大动。
陈峰占了一个比试对手身份的先机,是第一个吃到嘴的。汤和笋一接触到他的味蕾,陈峰的眼睛不自觉地睁大了,等他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他算是彻底的心服口服了。
当他想要再尝一口的时候,突然发现温真已经旁若无人地连锅端走了,他俩的这样的肢体语言,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冯建国仗着师父身份倚老卖老,率先从仅剩的一盆汤中舀走了一碗,他还是照顾徒弟的,拿的是小碗。
林新兰和周瑶瑶自然是不好意思和他们师徒一行人抢那一小碗汤的,林新兰笑眯眯的挡在温真面前,周瑶瑶跟在她身后义正言辞地控诉:“温真你居然想要吃独食!你真是太过分啦!”
以一敌二,还要护住一口锅,这对温真而言可以说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干脆利落地投了降:“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我哪里是想吃独食,我分明是身先士卒,然后过来跟你们过来分享的。”
“既然温大公子有这样的好心,我们只好却之不恭了。”
林新兰还是笑眯眯的,管他怎么说,跟温真这个人交往,最重要的是到手的好处,其他的他说什么都不重要。
在所有人一哄而上分光了所有盛初墨的汤后,盛初墨宣布了一个不太受人欢迎的决定。
除了陈峰之外,所有人都在刚刚的摸底中不达标,不具有上灶资格。
盛初墨不想砸了盛记的牌子。
陈峰一时间又庆幸起来,幸亏自己选了不要三个月的工资。
不然他就要失去这个唯一的上灶机会了,所以他现在虽然输了比试,在师弟们面前却活像一个斗胜的公鸡。
学徒们中间爆发出一阵巨大又失望的哀嚎,可刚刚盛初墨已经用自己的实力打了所有人的脸,他们只能戚戚然地望向盛初墨,希望盛初墨能给他们一个好一些的安排。
本来就没资格上灶的三个人反倒要淡定许多,冯大厨说了,盛老板要他们是为了给后面的婚宴帮工的,看盛记目前的人手,到时候连传菜生八成都不够,肯定不会不要他们。
而婚宴的席面冯大厨一个人就能全场掌勺,他们不能上灶台才是正常的,盛老板说不定根本就没指望过他们,反而是陈峰居然被选上了,这才让人惊讶。
“不过,”盛初墨等他们把情绪宣泄完了,终于施施然地宣布了一个好消息,“陈峰虽然合格了,但是在上灶之前需要接受由我亲自指导的培训,而培训呢,允许旁观。”
欢呼声立马取代了哀嚎。
盛老板这个人也太会捉弄人了,这样的好消息居然这样大喘气才说出来,他们从前在后厨练习完全靠自己观察大师傅们然后私下琢磨,只有被大师傅们看上眼的才能得到一星半点的指导。
他们当中虽然只有四个人是冯大厨的正经徒弟,但是冯大厨这个人心善,看到愿意学的后生都愿意教导两句,所以冯大厨一句话,他们都二话不说地都从福满楼跑了。
本以为冯大厨已经是难得的厚道人了,现在盛老板居然毫不藏私打算直接全程教学,他们激动得都有点说不出话了,难怪冯大厨这么推崇盛老板,能让厚道人惺惺相惜的果然都是厚道人。
林新兰也有被盛初墨的决定惊到,周瑶瑶书香世家,周家桃李满天下,家风本身就是这种愿学便愿教的风气,对此反而觉得理所当然,林新兰却比她更懂人情世故得多。
这个年代可以算是一个新旧交替的时代,大学恢复了高考招生,但福满楼里学徒依然多得连宿舍床位都不够,冯建国还需要为他师父养老送终。
甚至可以当作半个儿子在棺材前摔盆守灵,在一切能被称为手艺人的行当里,这种为师为父的师徒传承依然坚挺。
盛初墨这种行为对于这群渴望学习手艺的年轻人来说完全称得上伟大二字,林新兰低声问道:“就这么轻易地全教他们了?”
“还指望他们后面立起来给盛记干活呢,当然得让他们水平提上来。”
“你不是说不收的吗?”
“像老冯这种为徒弟尽心尽力的师父我是没有精力当了,但像现在这种不用负责的老师倒是无所谓的,我尽我所能去教,能学会多少全靠他们自己,能立起来的就留在我店里打工,立不起来的便由他们去了。”
盛初墨对做老师倒没有什么心理阴影,而且她一向认为固步自封是自取灭亡,她的家学传承也是集百家之长的。
林新兰听出盛初墨的心胸,十分佩服,但她还是有一个疑问,“这么多人你都觉得能立起来?”
“哪能呢,能让老冯看上眼的也只有四个,我比他可挑剔多了,我瞅着只有一个陈峰最后能留在盛记。”
“那剩下那些人怎么办?”
“我也正发愁呢,不让上灶吧他们在外面普通馆子当个主厨也是够格的,我这样是纯属耽误人家,可让他们上灶做菜给客人吃的话,我盛记的牌子也算是砸了。”
盛初墨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总之得先把那个婚宴的单子了结了。”
“我倒有个想法。”
林新兰想起自己接触的那些国外大集团,“你把那些厨艺达不到你认定标准的人分出去,给他们开个分店干活,但是咱们这个分店走低端路线,既不跟现在这个总店抢生意,还能拓宽我们盛记的受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