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达的声音在校场上回荡，周围瞬间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朱棣挠了挠头，心想这老丈人还真是个死脑筋。
他清了清嗓子。
“徐叔叔，锦衣卫办案都有详细章程，每件案子都要记录在册，定期向父皇汇报……”
“章程？”
徐达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
“殿下说的是这个？《锦衣卫办案细则》？”
朱棣瞪大眼睛。
“这……这怎么在您手里？”
“你爹给的。”
徐达晃了晃册子。
“老夫看了三遍，漏洞百出！”
朱元璋在一旁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朱棣幽怨地看了老爹一眼，心说您这是坑儿子呢？
“那……请徐叔叔指教？”
朱棣硬着头皮道。
徐达“啪”地把册子拍在桌上。
“第一条就有问题！”
“锦衣卫抓人只需‘合理怀疑’？什么叫合理？你看着不顺眼算不算合理？”
朱标忍不住插嘴。
“徐叔叔，四弟的意思是……”
“太子殿下别打岔！”
徐达一挥手。
“老夫今天非得好好教教这小子！”
朱棣缩了缩脖子。
好家伙，连太子面子都不给，这老头是真生气了。
“那依徐叔叔之见……”
朱棣试探着问。
徐达从怀里又掏出一本册子。
“老夫连夜重写了一份，殿下看看？”
朱棣接过一看，好家伙，足足厚了三倍！
翻开第一页就看见“锦衣卫办案需三人以上共同决策”、“重大案件须报兵部备案”等条款。
“这……”
朱棣嘴角抽搐。
“徐叔叔，这样锦衣卫还怎么办案啊？”
徐达眼睛一瞪。
“怎么？嫌麻烦？那不如解散算了！”
朱元璋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天德啊，你这脾气还是这么爆。”
转头对朱棣道：“老四，你徐叔叔这是为你好。锦衣卫权力太大，确实需要约束。”
朱棣眼珠一转，突然有了主意。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徐叔叔，不如这样，咱们来个实战演练？”
“您扮贪官，我派锦衣卫抓您，看能不能按您的规矩把案子办成？”
徐达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好小子！有胆量！来！”
半个时辰后，校场临时搭起的“衙门”里。
朱棣派出的三名锦衣卫满头大汗地站在堂下。
徐达则老神在在地坐在“公堂”上。
“证据呢？”
徐达敲着桌子。
“说本官贪污，账本呢？证人呢？”
锦衣卫小队长硬着头皮道。
“回大人，我们接到线报……”
“线报？”
徐达一拍惊堂木。
“匿名举报也算证据？”
“这……”
徐达又指向另一个锦衣卫。
“你！搜查本官府邸时可有文书？”
“文书……文书在……”
那锦衣卫手忙脚乱地翻找。
徐达冷笑。
“没有搜查令就敢擅闯朝廷命官府邸？好大的胆子！”
朱棣在一旁看得直捂脸。
完蛋，自己训练的精英被老丈人虐成渣了。
倒是朱元璋看得津津有味，还偷偷抓了把瓜子嗑起来。
终于，徐达把三个锦衣卫问得哑口无言。
转头得意地看着朱棣。
“殿下，如何？”
朱棣深吸一口气，突然大步走上公堂。
“徐叔叔，我来！”
徐达挑了挑眉，一脸轻蔑。
“哦？殿下要亲自审我？”
朱棣咧嘴一笑。
“不，我扮贪官，您来审我。”
“好！”
又半个时辰后。
徐达的胡子都快揪掉了，朱棣却依然气定神闲地坐在被告席上。
“徐大人。”
朱棣慢悠悠道：“您说我贪污，证据呢？”
徐达咬牙切齿：“户部账目对不上！”
“哪一笔对不上？”
“这……”
“证人呢？”
“……”
“搜查令呢？”
徐达气得把惊堂木都拍裂了。
“你小子耍赖！”
朱棣无辜地摊手。
“徐叔叔，我这可都是按您写的规矩来的。”
朱元璋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瓜子喷了一地。
“天德啊，这回栽了吧？”
徐达瞪着朱棣看了半晌，突然也笑了。
“好小子！算你厉害！”
说着把那份细则撕了个粉碎。
“这玩意儿，作废！”
“别啊徐叔叔，您写的很多条款确实很有必要……”
“少拍马屁！老夫算是看明白了，对付你们这些滑头，规矩越多，漏洞越多！”
倒是一旁的朱标若有所思。
“徐叔叔的意思是……”
“简单点！”
徐达一挥手。
“锦衣卫直属皇上，办案只需记住一条：对得起良心！”
“说得好！天德啊，咱看，要不这锦衣卫指挥使你来当？”
“陛下别害我！老夫还想多活几年！”
众人哄堂大笑。
傍晚，魏国公府。
朱棣提着两坛好酒登门拜访。
“徐叔叔，今天多谢指点。”
“少来这套！说吧，又打什么主意？”
朱棣笑嘻嘻地坐下。
“真没事，就是来陪您喝喝酒。”
“哦？”
朱棣主动给两人将酒倒满。
徐达自然也是不客气，端起来一饮而尽。
“你小子，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有吗？”
朱棣心里一紧，这老登竟然还这么敏锐。
“以前你虽然顽劣，但没这么多鬼点子。”
徐达眯着眼。
“更不会关心朝政。”
朱棣干笑两声：“人总是要长大的嘛……”
对于朱棣的全部反应，徐达自是尽收眼底。
不过最终也只是摇摇头，叹了口气。
如此的燕王，倒也不坏。
与此同时，李善长府上。
“废物！都是废物！”
李善长气得摔了一地瓷器。
“胡惟庸这个蠢货！”
“相爷，现在怎么办？燕王有徐达撑腰，更不好对付了……”
李善长阴沉着脸。
“去，把永嘉侯请来。”
“朱亮祖？他不是被陛下申饬，闭门思过吗？”
李善长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微微冷笑。
“所以才要找他。敌人的敌人……”
“小的这就去！”
时间已至深夜。
朱棣告别徐府，哼着小曲一个人往回走。
原本徐达要派人将朱棣送回去，不过却被朱棣要溜达溜达醒醒酒婉拒了。
不过对于朱棣的身手，徐达也自然是了解。
所以终究还是没有强求，任由朱棣晃晃悠悠离开了魏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