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楚楚满含真诚,屈膝恭敬行礼:“感谢娘娘厚爱,若日后有需要臣妇之处,尽管吩咐便是。”
“本宫只盼着你快些好起来,待阿沙部使者到京后,能辅佐陛下与阿沙部建交。”
皇后面带微笑说道,“来人呐,轿辇送来,送慧奉直出宫。”
汤楚楚复致谢后,才在旁人的搀扶下坐到轿中。
她虽未受严重创伤,但经过这一番折腾,又承受了极大的精神威,实在是疲惫不堪,轿子行至半路,她便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发现床边围了一大群人,众人皆满脸忧虑地望着她。
“娘,您可把我吓坏了!”
杨小宝一下子扑进她怀里,“咱回东沟村吧,再不来这京都城啦,这里太可怕了,我都快被吓破胆了!”
汤楚楚轻抚他后脑勺,抬眼望向汤程羽与陆昊:“袁领颇的案件可了结了?”
数十位平民联名呈上罪状书,虽说袁领颇恶行昭彰、罪行罄竹难书,然而仅有证人证言,却缺乏物证支撑,这桩案子实在不好裁决。
“好在大姐事先早有谋划,当案件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时,萧副主事拿关键证物赶来了。”
汤程羽言道,“过去一年里,袁领颇坏事做尽、恶贯满盈。萧全明因家中妻子强势,并没直接参与其恶行,不过没少帮忙望风,故而手中握有许多物证。待他把证物呈交府尹后,这案子也就尘埃落定了。”
那萧全明留那么多物证,想来是担心袁领颇不肯助他升职,准备用证物牵制袁领婆吧。
想不到,最终,那些证物居然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兵部里职位分配紧凑,如今袁领颇倒台,主事这一职位空缺出来,底下的人自然会争着填补此空缺。
萧全明有极大可能借此机会升迁,面对利益的巨大诱惑,他没有迟疑地与汤程羽联手了。
陆昊不屑冷哼:“府尹就是个随风倒的软骨头,这案子明明已经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他却没敢轻易给袁领颇定罪。后面得知云嫔被降为常在后,他这才敢把袁领颇扔进大牢,判上二十年监禁。”
对于不会判处斩首之刑的结果,汤楚楚早已心中有数。袁领颇终究未真的取人性命,被害之人全是间接丧命,纵使是现代司法体系下,法官估计同样做出差不多的判决。
现在袁家失势,二十年之后袁领颇即便出狱,也翻不起啥浪花了。
杨小宝皱眉叹气:“可陛下禁了娘的足了,娘这个门都出不去了,这可咋整啊?”
"你这糊涂虫!"陆昊敲他的头,"陛下禁干娘的足,是让她专心养好身体呢。等外邦使者来了,多少大事等着干娘办?大事都没做呢,陛下怎么可能真卸磨杀驴?"
"嘿!你瞎说啥,什么驴不驴的!"汤二牛立刻皱眉反驳。
"得,我就是举个例子,你着什么急啊。"陆昊无奈扶额,"二牛,你那点伤也愈合了,快点回营里报到去。"
汤二牛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要不要,我得陪我大姐。"
"我这有人照应,不需你陪。"汤楚楚笑笑,摇头,"擅离军营已是过错,回营后切记主动领罚。勿仗着你大姐是慧奉直就搞特殊,本分事认真做,不生是非,但若遇事也别退缩......"
汤二牛满心不愿归营——大姐为他承受这等重伤,他只求留下照料。
汤程羽声音平静却有力:"二牛,此途乃你自择,便该无惧前行。大姐为你筹谋许多,你当尽可能快地自强以报......此话予你,亦予我。唯你我皆臻强大,方可护佑心之所系。"
杨小宝攥紧双拳,目光坚定:"娘,您再等儿子三载,三载后我定成长为顶天立地之人。"
"傻孩子......"汤楚楚忍俊不禁,"别说些有的没的了,我好饿呀。"
戚嬷嬷即刻吩咐婢女布膳,众人围坐享用丰盛午膳。餐毕,汤二牛与汤三便动身前往军营领罚。
汤楚楚与陆昊将各自事务料理妥当后,整日埋首于读书室中。七八日悉心打磨,诸般细节已臻完善,两日后便可如期迎客。
两人原拟待汤楚楚禁足期满后再行开业。
"无须如此。"汤楚楚摆手,"袁氏风波令我声名过显,我此番无论现身何处皆易招致议论,反而夺去读书室应有的关注——此事由你们两人定夺便是。"
言罢,她便慵懒地倚于榻上翻阅书卷。
连日暑气渐盛,她遣戚嬷嬷购回一台自动的风扇。这物件在京都城风靡一时,售价高达五两白银,乃显贵之家方可享用的稀有物。风扇前置冰块,凉意氤氲弥漫,顿觉神思清明。
虽是被强制禁足,但这几日倒成了她到京后最为舒心的时光。
每日不过饮食休憩,继而翻阅各地风物志,这般日子甚是自在。
因禁足不得外出,上官瑶日日来与她闲话。这姑娘生就一副巧嘴,整日里叽里咕噜说个不停。
"前些天,我家姐姐满面泪痕跑回娘家了。"
上官瑶拈起葡萄放入盘中,轻叹一声,"原是姐姐婆母又帮姐夫添了个妾室。当时姐姐出嫁时,人人夸赞他们天造地设的一对,连我也觉得姐姐会幸福美满一生。
谁知她婆母总往儿子房中塞人......我掰着手指头数,这已是第九个妾室了,可怜我姐姐,心都碎过九回了……"
这般情形,实在非汤楚楚所能置喙。自古以来,达官贵人妻妾成群本是常事,只要家底殷实,纳几房姬妾全凭财力,外人也无权置评。
“我特意将此事与我婆母说了。”上官瑶放轻嗓音,“大姐,你猜我婆母咋说的?”
汤楚楚摇摇头——汤二婶那做派,她是跟不上趟儿的。
“婆母把我家姐夫狠狠数落了一通。”
上官瑶脸上明显松快了,“婆母说,她们汤洼村从来不纳什么妾不妾的,再富有也不可干如此缺德事。既然夫君并非那种人,婆母也无那等心思,意思是说……夫君一辈子都只守着我一人嘛。”
汤楚楚被逗得笑出声来:“你这小姑娘说话一点儿不懂收敛。”
上官瑶挽住汤楚楚的胳膊:“你可是大姐,是夫君最敬重的大姐,和自个大姐讲话,哪用得着藏着掖着嘛。”
这么的,上官瑶几乎每日都有新的八卦与汤楚楚闲聊。
没多久,便到了读书室开张的日子。
安仁巷口悬挂着一块指路牌,顺着巷子往里走,走到尽头,便是一座二进宅子。
这宅子的门整改过,将正侧俩门合二为一,形成极为宽阔的大门。
门框之上,皆有红绸悬挂,上边有块牌匾,只是那匾暂有红布遮盖,不懂上边写着啥。
天刚蒙蒙亮,这条巷子周边便聚集了许多人,一辆辆马车在巷口依次停稳,人们纷纷下车,徒步走进巷子,巷里全是文人。
吉时方到,汤程羽,陆昊和杨小宝三人从读书室中迈步而出。
他们并未邀请有名望的大官前来揭匾,也未寻任何有影响力之人来捧场。
他们深信,读书室自有其独特的魅力与光彩,无需借助谁的力量来增添光彩、提升格调。
随着一阵啪啪爆竹炸裂声响起,那块遮盖的红布被一把扯下。
只见上方悬挂着的牌匾上,五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京都读书室。
牌匾右下侧,有四个稍小一些的字,是书写此匾额之人的落款:南山逸士。
在京都,南山逸士是何人,谁都不知。
但这南山逸士这书法着实出色,笔力刚劲雄浑,仿佛能穿透纸背,尽显一种庄重豪迈的气韵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