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六品奉直罢了,至于如此忌惮吗?"
"娘,千两白银足够在县里置下一座宅院,够咱全家安身立命,做些小买卖了。"
她攥紧拳头,声音微微发颤,"从今往后,咱就彻底离开这里,再也不用看村中那些人的脸色了!"
"住口!"
杨友朋猛地推开门,怒容满面地闯入屋内,声音如炸雷般在屋内回荡,"我杨氏一族世居东沟村,岂容你一个新妇妄言迁徙?这杨家的去留,何时轮到你来定夺!"
沈绿荷据理反驳道:"守着村子有啥好处?种庄稼收入微薄,肥皂厂也挣不了几个钱。为何不去县里经商?我如此做全是为家中有好日子过,难道有错吗?"
"哎呦喂!你这扫把星还犟嘴!好好好,算你厉害,是我老糊涂了!我是疯了才听那傻小子的鬼话让你过门!"
二傻他娘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你自个儿作恶便罢了,还要拖咱们全家下水!咱这是作了啥孽哟!
狗儿娘为村子操碎了心,挣钱那是天经地义,你个不要脸的凭啥横插一脚?
就仗着自个怀孕狗儿娘没敢收拾你是不是?今儿我非替狗儿娘教育你不可!"
二傻娘怒火攻心,一把抄着地上的竹枝,‘嗖’地抡起来,照着对方就要砸!"
"杨二傻慌忙跑上前,赶紧把自个婆娘挡在后边。"
门外看热闹的人群立刻围拢过来,有的拽胳膊有的抱腰,忙着劝和。
“这身怀六甲的,等下滑胎可咋整啊?”
“遇着什么事,坐下心平气和地唠唠,自家人,动啥手啊?”
“二傻媳妇平日里都极为老实懂事,这是出什么事啦?”
村妇人都挤过来打探情况,部分人诚心诚意地关心,而一些人则喜欢八卦,大门处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二傻娘一屁股坐下,唠起来:“大家都记得到收咱棉花那吴东家吧?近日江头县卖出天价的中衣,便是吴东家用咱东沟村收去的棉花制成。
她制那中衣,狗儿娘同样在制着,狗儿娘中衣都未开售呢,吴东家如今都卖掉千万件啦,狗儿娘的衣服都砸手里啦。”
“这透信儿的,正是二傻娶的这扫把星,她与那吴东家讲,人家才来收咱的棉花,若非是她,狗儿娘会如此吃亏?
唉哟,大家不要挡我,我今天非得打死这没脸没皮的贱妇不可。”
村妇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原来是过来看人家的热闹的,咋现在觉得此事与自个也沾边儿呢?
若非她们将棉花卖给吴东家,吴东家便做不出那死贵的衣服来,狗儿娘也不可能让人抢了买卖去。
唉哟,害哪个都不可以害狗儿娘啊,害狗儿娘,往后东沟村还有啥指望?
“完了,得快些到狗儿娘那,给她赔不是才行。”
“我就懂,给那么多钱收走咱的棉花定然有啥猫腻,果真如此。”
“二傻媳妇真是坏透了,狗儿娘为东沟村做如此多,她居然与外边的人勾结,害狗儿娘。”
“狗儿娘这回估计得亏上许多啊,咋办啊这是,我们要想办法给她解决才行。”
“头等大事得先到狗儿娘跟前赔不是,再问看我们大家可否帮帮她......”
知道事情原委的村妇,瞬间作鸟兽散。
沈绿荷一脸的不可思议。
如果她未叫吴东家到东沟村收她们的棉花,这群人仅将棉花制成棉衣棉被,亦或以低廉的价格卖给杨大婶。
因为她,这些村民才得了那么多的财富,这些人不感恩戴得便罢了,居然怪她,简直不可理喻。
二傻娘也没时间去管自家儿媳了,跑到厨房,提起上午买回家的两个大猪蹄,随那群妇人跑去赔不是了。
此时,天色渐渐昏沉下来,汤楚楚吃过晚饭,正悠然地在自家院中采摘梨。
这个时节,梨都熟透了。
它们个个生得饱满圆润,模样极为喜人,黄澄澄的色泽在秋阳下闪烁着诱人的光,直勾得人垂涎欲滴。
如此多鲜美的果子,汤楚楚自家也销不完,她寻思着等会儿挑些上好的,送给村民们一同尝尝这秋日的甜蜜。
忽而,戚嬷嬷步履匆匆地入内,福了一福道:“夫人,门外来了诸多村民,约莫有上百之众,皆言要前来赔不是。老奴亦不明就里,不知可否许她们入内?”
汤楚楚拧着眉,可是村中出什么事啦?
她颔首,吩咐戚嬷嬷放人入内。
幸好大院极大,百来人入内同样容得下。
里尹跑在最前头,满脸愧疚道:“狗儿娘,我也才得知,此前收走咱村棉花那吴东家如此黑心肝。
是大家不该让他收走咱的棉花,此事我们错,特地前来赔罪,请狗儿娘谅解大家一回,来年棉花,我等不卖便是。”
言罢,身后一众村民即刻纷纷致歉,言语杂沓间,神色皆显恳切至诚。
更有甚者,欲将先前售棉所得之钱财退还。
汤楚楚失笑:“为何不卖,可以挣得许多银子呢,哪能不卖啊?”
那玩意本就是收获时用于挣银子用的,是农人关键的经济收入,哪可以为这些破事便不卖的?
她一脸严肃道:“人家给的价高便卖,这银子是大家的血汗钱,该大家得的,不要和银子较劲。”
“但是,狗儿娘,我们卖棉花让你吃了亏。”
二傻娘出死,一脸愧疚:“是我那黑心肝的儿媳,若非她瞎搞,也不会有如此多的烂事。
我定然让她将那黑心银子还给你的,狗儿娘,你制的成衣可是没办法卖啦?
不要紧,咱村自个买,即便买不完,也可以让你少些损失。”
后边的妇人们都跟着一块附和。
“我们家九人,可买上九套呢。”
“我家十人,一人两套,今年若没办法穿得完,便留着以后慢慢穿。”
“毕竟卖那棉花进项许多银子,全都用来买狗儿娘做的成衣得了。”
......
目睹村民们纷纷伸手掏钱的举动,汤楚楚只觉眼眶一阵温热。
她长久以来的默默付出,此刻仿佛迎来了温暖的回响。
那些平日里生活拮据的村民,竟能如此慷慨解囊,为她化解眼前的困境,这无疑是岁月沉淀下,她所积攒的深厚福泽。
“诸位快把银子收好。”
汤楚楚笑笑,道:“仓库中那些冬衣,我有办法售出啦,无需大伙自掏腰包的,不过,若哪家真相买,也可以选购一些。”
里尹道:“狗儿娘,你不要强撑着,听纪娘子讲,仓库中,可是堆有万余件中衣呢,大伙买得一些是一些吧。”
“里尹叔难道不记得啦?肥皂厂整日有许多走南闯北的商人。”
汤楚楚一脸轻快:“这些人从全国各地而来,可以为我将那些服饰售往全国各地。
诸位无需忧心,我刚好摘得许多秋梨,大伙既在此,便帮着一块摘,这梨水份多还甜得很。”
就这么着,大家主动搭把手开始摘着梨。
那梨树沿着墙院处长了一大溜儿。
到了深秋,树枝上全是黄澄澄的梨子,沉甸甸的。
要摘这些梨子可不容易,得爬至院墙上,或架个梯子才行。
百余号人一起忙活,没一会儿工夫,全部梨子就都被装入篓子里了。
待大家再走出府邸时,都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一脸发懵。
大家可是过来赔罪的,谁知,狗儿娘不收大家的银子便罢了,又每人分得好几颗大梨,倒像大家跑到占便宜来了。
“狗儿娘对咱东沟村做的一切,大家务必铭记于心。”
里尹神情凝重道:“我不想往后再出现类似情况,若哪个再最暗地里耍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休怪老头子我将他视作全部东沟村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