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扫向那几十位死士,开口道:“若是大家不嫌我家狭小,不妨也一同进里边坐坐。”
陶大人这才确信汤楚楚是真的打算坐下来好好说话了,毕竟死士她都允许进去。
这几十人到里边去,足以将全部院落团团围住,到那时,陶丰……就是有翅膀也飞不出去!
“那便有劳慧奉直了!”
陶林躬身作揖,像方才那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从未出现过。
汤楚楚含笑朝门外的相亲们招呼道:"诸位都请回吧,我与陶大人还有些事情要商量。"
众人见没啥动静了,便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散开了。
村中游玩之人一听有事儿,立刻凑过来了解事情经过。
“啧啧,京官陶大人啊,听为正三品的官位呢,可张狂了!”
“三品了不起啊?见狗儿娘穿上黄褂子,不照样怂了?欸,那黄褂子到底是啥啊?”
"这种耀眼的明黄色唯有圣上方可穿戴,想必是陛下恩赐的护身之物。"
"说来也怪,陶大人领来的数十为杀手实在骇人,他们目光扫过我时,竟让我有种肉被剜去的痛感。"
"若真动起手来,咱村这些庄稼汉哪里打得过?怕是要折损不少人命。"
"......"
当众人正说得入神之际,宅院内骤然传来凄厉的惨叫。
听闻此声,众人面色顿时煞白。
“糟了,狗儿娘有事!”
“麻溜抄上家伙,喊上人,快救人去!”
“那挨千刀的陶大人,老子要把他弄死不可!”
旁边有游客插嘴道:“你们刚还讲,整个村都打不过那陶大人呢?”
“打不过也要打!狗儿娘一定要护住!”
"狗儿娘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咱村可就塌了天!"
"少废话,我们家的锄头你先拿去使,麻溜儿地走!"
霎时间,无数村民如潮水般朝着汤楚楚家奔涌而去。
刘英才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头。
他紧握着村中嘉奖的长刀,猛地踹开了那扇紧闭的宅子大门。
紧跟在他后边的是一群手持各类农具的村民,人人争先恐后地往里扑,即便明知不敌,他们眼中依然闪烁着必胜的信念与无畏的勇气。
"且慢!"
刘英才张开双臂拦下后边蜂拥而至的乡亲们,难以置信地望向庭院内。
方才还杀气腾腾的众杀手们,此刻尽数瘫倒在地,浑身痉挛,更有几人口角溢出白沫。
而那群蒙面人的首领淘林,状况更为凄惨。他瘫坐于石凳之上,四肢不停剧烈抽搐,似乎想破口大骂,却只能从喉咙里挤出断断续续的怪声。
抽搐愈演愈烈,最终他一头栽倒在地,昏死过去,后脑勺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五十余名黑衣人横七竖八地瘫倒一地,这般景象,令全部村民都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汤楚楚扶着石桌的边缘,神色犹带惊惶:"我本是好意邀他们进屋饮茶,谁知他们刚入内就亮出杀招要取我性命。我当时以为必死无疑,想不到......他们不自觉就成这般了,我也莫名其妙......好像先前杨德才要对咱娘俩行不轨时,下场同样如此诡异......"
"杨德才?"此言一出,村民们顿时忆起旧事。
前年的某个深夜,杨德才潜入狗儿娘屋中行窃,意图对这对他们施暴。半夜里,杨富军显灵惩戒,让那恶徒痛不欲生——那骇人场景,纵使过了两年光阴,村民们再想起来仍觉毛骨悚然。
当年的百夫长杨富军,如今已荣升为七品的护军,本事自然更了不得——单看这些倒地不起、生死未卜的杀手便知分晓。
"富军这孩子好啊,一旦狗儿娘有难,他准会及时出现。"
"那陶大人是自作自受,平白无故去动狗儿娘,哼,现世报来了吧。"
"大家快看那人,头发根根直立呢,不懂富军究竟是如何显的灵。"
相亲们围拢过来看热闹。
汤楚楚担心他们目睹不该见的情景,急忙吩咐道:"小鱼儿爹,把这群擅闯东沟村的歹人全绑了。"
"得令!"
刘英才手一挥,巡村队众人马上取来麻绳,三两下就把那几十号人捆了结实了。
刚要将人押往后院牲口房关押,忽听门外通报:"胡大人到!"
这位胡大人乃京都土生土长的人物,在天子脚下当差多年,每日早朝皆能与淘林打照面,两人虽谈不上深交,却也算得上面熟。
此刻见着淘林被麻绳捆得结结实实,他心头猛地一跳,忙不迭拱手劝阻:"慧奉直且慢!这般处置恐有不妥——此人乃淘家正儿八经的嫡出长子,现如今官拜三品尚方监......"
汤楚楚嗓音清浅,却字字如钉:"在我眼里,他不过是个擅闯东沟村、想杀我的凶徒罢了。我这般作为,仅寻常的自保之举。"
若非她身上的褂子镇着场子,淘林怕是早杀了她。
"慧奉直且听我一言,这里头定有误会。"胡大人赶忙打圆场,"我所认识的淘大公子,自幼便是出类拔萃的才俊,读书时天资聪颖,及至成年更显温润如玉,待人接物向来谦和有礼,断断做不出杀人的狠事......
听闻此次淘大公子亲赴东沟村,原是为寻他那位胞弟下落,哥俩素来情谊深厚,或许是一时情急才失了分寸......"
汤楚楚唇角轻勾,绽开一丝讽笑:"噢?照胡大人的意思,这淘大公子竟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如果他当真心系自家兄弟,又何至于如此招摇地来东沟村搜寻?
现在满朝文武皆认定淘二公子已然作古,他却偏要将人还没死的消息传得满城风雨——这和将淘二公子的后路一刀斩断有何不同?"
话音微顿,她眉眼间的冷意愈深:"倘若换作是胡大人,要护着自家骨肉至亲,可会选用如此法子?"
她唇角的讥诮更深:"更可笑的是前年,淘二公子被扣上叛国的帽子,这位淘大公子不思查明事情真相,反倒到皇城根下跪了三个昼夜——究竟是真心为兄弟求情,还是演给满朝文武看的一出戏码?"
胡大人闻言瞠目结舌。
淘家人里,他识得淘浩瀚,认得淘林,却对淘丰毫无印象。那孩子自幼便被送出府习武,及至封了三品的将军也常年驻守边关,连朝堂的门槛都没迈过......对于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他本就无甚观感。可慧奉直这一席话,却将他心中那个温润君子的形象彻底击碎。
细想来,这番说辞倒似挺在理......
他怔忡良久,方迟疑开口:"无论陶大公子品性如何,终究是动不得的显贵。慧奉直这般作为,分明是与陶家结下死仇,之后......可有何打算?"
汤楚楚把褂子褪下,交予罗嬷嬷妥帖收存,而后款步迈出院门,拾级立于高处。
此时村中早已聚满了村民,三五成群地围在一处,对着方才的变故议论纷纷,其间不时夹杂着"杨富军显灵"之类的窃语。
"多谢乡亲们不顾安危前来相助。"汤楚楚语气诚恳,"方才与陶家对峙时不幸受伤的乡亲,尽管来我家登记名姓,以便医治查看。"
刘大婶摆摆手笑道:"我不过是胳膊上蹭破点皮儿,小伤而已,此时已经结痂好利索了。"
邓老太太也跟着嚷嚷:"我老太婆连劲儿都还没使出来呢,那群人就跟割麦子似的哗啦啦倒了一片,害我白费劲跑这一趟!"
"咳,咳,咳……!"严掌柜拾级而上,轻咳两声后开口道:"诸位,慧奉直断不会忍心见诸位平白遭殃......刘大婶这手怕是让那群蒙面人的剑刃伤到了?假如淬了毒的兵刃,这胳膊就没法要了......
邓老太太年岁已高,奔波劳碌最是伤身,得仔细瞧瞧是否需要开些调养的方子......小鱼儿爹也是,你手肘的伤口何时渗的血?快随我入内请大夫把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