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玉已经被警察们提前接走了。
屋内陈设未变,但四周却已早早安排了暗哨。
茶几上,留着一簸箕没敲完的核桃,许小鸥的那架织布机也还放在桌角,一切都和几人离家前一模一样。
但也正因为这份“原样如旧”,给屋内更添了几分异样的空荡。
许小鸥在两个街区外就下了车,后又在警察的严密监视下步行回家。
差几步就要开门时,她突然刹住脚步,踯躅不前。直到耳麦里传来巴登的连声催促,她才终于点点头,脱鞋缓步走进屋内。
楼上的天台里,彭措正透过单筒望远镜观察前门动向。
小邓带人潜伏在后院工具间,剩余警员分布于巷间、隔壁,每一处都精确设点,不留死角。
巴登坐在临时指挥车里,听着耳机内传来轻微的窸窣声——麦克风清晰地捕捉到了许小鸥入内关门的动静。
时间缓缓逼近八点。
巴登对众人说:“根据现有线索,和过去几天的轨迹推断,张书成一直潜伏在镇外。他在等尤野现身,但尤野迟迟没有出面,这种沉默对他来说是最危险的信号。”
“这人沉得住气,却不可能一直空等。他一旦确认尤野消失,就一定会想方设法进入镇内,而尤野之前居住的房子,则成了他百分百的监视区域。”
巴登伸手点了点那张地图上圈出的几个红点。
“今晚,我们给他一个信号。”
他抬起眼,声音低而冷:“让他看到许小鸥一个人回了家。让他怀疑,许小鸥是不是和警察达成了某种协议,甚至是出卖了尤野,才能全身而退。”
小邓插话:“只要他这么想,势必就会想办法联系许小鸥。”
巴登点头:“只要他露面,我们就动。务必做到一出手,就让他无路可逃。”
耳机里再次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许小鸥在屋内踱步。
“十分钟前,有一个陌生电话打来了房子里,响了一声就挂了,有极大可能是张书成——他在试探家里有没有人。”
巴登低声道,目光沉沉地盯住那幢老房子,“鱼儿快上钩了。”
此话一出,犹如某种谶语,耳机里几乎顷刻便响起了彭措的声音:“巴登!‘鱼’来了!戴口罩,帽檐压得很低,步态吻合。”
“别动,等他靠近。”
巴登压住心中欣喜,低声吩咐。过了一会儿,又拉过耳机补充道:“注意对许小鸥的保护。”
“收到!”
巴登将车窗拉开一条小缝,果见几百米外,有一个包裹严实的男人正在许家门口来回绕行。
这男人没有直接走向许家,而是在对面烟杂铺前站了一会儿,假装翻阅着货架上的旧杂志。
“他在侦察。”
耳机里,彭措低声道,“这人有经验,而且非常警觉。”
巴登冷笑一声:“越是这种人,一旦确认目标就在眼前,就越控制不住。”
果不其然,张书成绕行一圈后,在巷口短暂停顿,忽然快步穿过街道,走向许家正门。
“所有人,目标接近,准备。”巴登沉声下令。
但就在张书成差一步便要跨入许家时,他忽然侧身闪入绿化带。下一秒,张书成突然调转方向,朝镇外方向狂奔而去!
“他发现了!”
巴登猛地一震,拉过耳边对讲机吼道:“二队追击,三组封后!”
小邓应声而上,带人迅速从后巷切出。
张书成速度极快,穿街过巷,专挑监控死角和狭窄通道,一路狂奔。很快,两辆警车呼啸而至,横在前方,死死封住去路。
张书成一眼看出情势不妙,纵身跃出围墙,撒腿朝旁边一条狭窄的小街冲去。
刚转入巷口,张书成猛地拽过路边一名路人,扯到身前做人盾。几名追来的警员刚欲拔枪,见状,动作齐齐一滞。
然就在这短暂的凝滞间,张书成骤然发力,将那人朝警员方向猛推,自己则借势一扭身影,如游鱼般闪入另一条交叉小巷。
“这个王八蛋!”彭措高声骂道,“小邓,你带人右侧追击,封死北通口!”
“收到!”
耳机里一阵杂音,随即恢复通畅。
就在这片混乱中,张书成再次跃墙而出。
他自以为可以故技重施,朝东巷突围,殊不知正中警方下怀。
前方巷口,突现一辆面包车横拦出口。
巴登并几名警员鱼跃而出,飞身压制锁拿,一气呵成。
张书成被双手反扣压倒在地,一时间狼狈不堪,却仍冷冷吐出一句:“动作挺快。”
巴登咔哒掏出手铐,语气冰冷:“是你太慢了。”
他转头:“人带走。”
就在所有人略松一口气的刹那,耳机里忽然传来彭措几乎变形的高喊——
“巴登!!完了,许小鸥……不见了!咱们中计了!”
“你说什么?!”
闻声,巴登整个人倏地僵住,一瞬间,慌乱涌上心头,手上力度也无意识地松了半分。
而就在这一刻,被按在地上的张书成突然缓缓侧过头,看向了巴登。
下一秒,他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警官。”
张书成脸颊贴地,被磨出道道血痕,却依旧撑着嘴角,艰难地勾出一个笑:“看来——还是你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