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这点说的也并不错，现在他们商讨这些，对何月玲现在的情况也并无帮助。可向燃并不这么认为。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知道一些信息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
“之前何月玲也曾经昏过去一段时间，那时候她身上的妖力几乎全部散去，更像是一个普通人，为何那时她没有这样的情况。”
向燃有些疑问，如果说其中一种血脉失效的话，失去的是妖物血脉和失去人族血脉，应当没有什么不同。
可他却看见谢昀苦笑一声。
“向燃，你什么时候见过人类会受到诅咒侵蚀的？”
听完谢昀所说，向燃沉默，人类并不会受到诅咒侵蚀，所以当何月玲妖类部分散去的时候，便是如此。
“可这不应该。”他说话间，看见谢昀轻轻摇了摇头。
向燃低头，沉默半晌之后，才开口说道。
“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能救何月玲的办法？”
可谢昀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如果有办法的话，他就已经说了。
向燃一直都不愿意认命，不管是什么时候。
他站起身来，走到何月玲身边，看到何月玲因为痛苦皱起的眉头。
只看着何月玲痛苦的神色，不知道做什么噩梦。若说起来，想必在这样难受的时候，也一定有梦魇缠绕吧。
何月玲不知衍月对自己做了什么手脚，他也并没有过多为难自己。不管如何，这也并不算一件坏事，如果何月玲当真与衍月正面起冲突的话，她也一定不是衍月的对手。
而衍月能轻而易举的捏碎她的法宝，单凭这一点，何月玲就知道，如果衍月真的打算跟她动手，就算连逃跑的可能都没有。
不知刚才她的消息有没有传回去，她必须要回去告诉向燃。只是她总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沉重了不少，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原本何月玲还想强撑着回到叶家，将伯兴从叶家带出来，可没过多久，她就觉得自己身上的妖力不受控制。
原本她的妖力并不会有这种不受控制的情况出现，可现在却不一样，她甚至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只觉得自身汹涌的妖力，似乎将她完全吞没，拉入漩涡之内。
就像即将溺水的人，拼命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只是何月玲伸出手去，只能触及一片虚无。
“月玲。”
何月玲猛然回头，她知道自己并不在现实当中，而是回到了她的意识空间之内，也只有在这里，她才能见到现实中见不到的人。
“姐姐。”
何月玲的眼泪流了下来，仅仅是在意识空间当中见上一面，就足以让何月玲泪流满面了。
并非是那只妖物所化的面孔，而是真正的何汀兰，她真正的姐姐。
“月玲，你比之前长大了不少。”何汀兰说道，她和何月玲记忆当中的一样，带着温和笑意，“这一路上，你一定吃了不少苦。”
“姐姐。”何月玲扑到何汀兰怀里。“我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是啊，这次之后，便真的再也见不到了。”何汀兰说道，她的声音温柔，却如同无形之刃一样，切开何月玲心中最为柔软的地方。
何月玲将头迈入何汀兰怀中，也将涌出眼眶的泪水掩盖。
“我不要，姐姐，我不想离开了。对不起，就连你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我也没能保护好，对不起。”何月玲头枕在何汀兰的膝上，她还能嗅到从何汀兰身上散发出的兰花气息。不管是触感，还是气息，都是如此真实。
这就是真实的何汀兰，她也不愿意从何汀兰身边离开。从小到大一直都陪伴她的姐姐，最为疼爱她的姐姐，如今再次相见，何月玲怎么舍得离开。
“月玲，你不能留在这里。”何汀兰轻声说道，她抬头，眉眼见也有些无奈。“你之前来这里，是因为你要面对那个选择。”
“可是，这次难道不一样吗？”何月玲抬头，她看见何汀兰脸上有些悲伤的神色，为什么，为何何汀兰会露出这样伤感的神色。何月玲不明白，她抬手，想要触摸何汀兰的脸颊，舒展何汀兰皱在一起的眉头。
只是她的手却无法触及何汀兰，何月玲垂手。“我之前，不是已经做出过选择吗？我要帮助向燃，找出杀害向燃家人的真凶，就算仅仅只是一点绵薄之力也好。我需要妖力。”
“是啊，你已经做出选择了。”何汀兰说道。“正因如此，所以这时你才会格外痛苦。”
何月玲不明白何汀兰在说什么，只是当何汀兰话说完的时候，何月玲感觉到了自己身体上的痛楚，但这种痛苦很快便消失了，似乎何汀兰仅仅是为了提醒她，她现在身体的状况。
“这是为什么？”何月玲并不能理解，但结合之前衍月的说法，一定是衍月对她用了什么诡异的法术。
现在谢昀和向燃也不知道 怎么样了，还有伯兴，伯兴还留在叶家，他的情况要更危险。
“你的朋友都很安全。”何汀兰 说道，她似乎可以看透何月玲的想法，这点并不奇怪，因为这原本就是何月玲的意识空间，何汀兰的存在，原本就是因为给她留下的金铃法宝。
在之前何月玲昏迷的时候，便在这里见到了何汀兰，而何汀兰也将自己的那部分妖力附在何月玲的金铃之上。可现在金铃碎了，就连何汀兰唯一给她留下的东西，何月玲都没有保护好。
在那时，何汀兰就问过她，要不要变成一个人，放弃那部分妖力。到那时，她也可以像一个普通人一样，不必再作为异类，留在 人间。
那时何月玲也明确说了拒绝，也正如她回答衍月的答案一样 。只是何月玲十分清楚，现在似乎与之前不同，刚才一闪而过的痛苦，是之前她并未感受过的痛楚。
到底是为什么？何月玲并不明白，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一定是衍月对她用了什么法术。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并非选择。”何汀兰说道，她脸上依然是悲哀的神色，她已经看见了何月玲的结局，因此才会觉得悲哀难过。
“甚至现在你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月玲，你正在变成一只妖物。”
何月玲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露出一个笑容。“什么嘛，我还以为会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不就是变成妖吗，有什么不好。谢昀，伯兴，他们不都是妖，就算我真的变成妖了也没关系。”
对于这一切，何月玲倒是看得很开，她也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相反，在她看来，人与妖之间，似乎也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可何汀兰却摇了摇头，她的神色中满是哀伤，这样哀伤的神色，也让何月玲的笑容凝固。
“我变成妖，就如此不好吗？”何月玲小心翼翼地开口问询。
“不是你变成妖不好。”何汀兰说：“月玲，你并非妖物，如果你真的要变成妖物的话，你身上的妖力便会开始侵蚀你的精神。变成妖，也就意味着你必然会是异类，不再属于人间。”
“姐姐。”何月玲看着眼前的人，忽然她觉得眼前的人无比陌生，明明是她姐姐何汀兰不错，但这说话的强调，与何月玲记忆当中的姐姐有所偏差，甚至何月玲觉得，现在在她面前的何汀兰，根本就是 另外一个人。
“你为何这样说。”
何月玲从何汀兰的身上起来，与何汀兰拉开一段距离。当意识到何汀兰并非自己记忆中的样子，何月玲一下便戒备起来。
经过之前的事，何月玲现在不敢放心。
“我只是告诉你，这个事实。”何汀兰说道。
她说话的时候，泪水顺着眼角滑落，看她流露出这样哀恸的神色，何月玲的心也软了几分。
“姐姐，就算我变成妖物，对我来说也并非完全不能接受的事，所以我也并不会因此事崩溃，所以姐姐你尽可放心。”何月玲说道，她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毫无顾忌的靠近何汀兰，而是与 何汀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何汀兰仍然流着泪，“月玲，事情 要比你想象当中的严重得多，如果你真的完全变为妖物，你的身体会无法负担你身上的妖力。从人变为异类，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
她流着泪，何月玲却完全不知道她为何而流泪，也并不知道何汀兰为何而感伤。
可看何汀兰这幅模样，就连何月玲也难免感伤起来。
“姐姐，你要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何月玲说道，站起身来。“我也应当醒了，不然向燃他们会担心的，姐姐，能再次见到你真好。”
“等等，月玲。”何汀兰开口制止，何月玲停住了脚步。
“果然如此，你并不是我姐姐。”何月玲说道。“我也本不应该再次见到姐姐才是，上次她为了让我苏醒，也将她身上全部的力量都给了我，她不应当再出现。”
何汀兰脸上带着疑惑。“月玲，你再说什么？”
“从刚才我就觉得奇怪，我姐姐从来都不会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也从来都不会露出像你这种表情。”
何月玲的声音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在她冷漠的声音当中，隐忍愤怒。何月玲握拳，并没有回头看何汀兰。
“我姐姐，应当是你操纵那只梅妖杀害的吧。”何月玲语气中带着愤怒，将一切从头到尾梳理过一遍，在昆弥出现的祟器本就十分可疑。
“月玲，我……”何汀兰还想说什么，只是她的话却被何月玲打断。
“你根本就不是我姐姐，就不要用她的语气跟我说话了。”何月玲转身，在她的眼里也已经不再有泪水，只剩下愤怒。
何汀兰愣了一下，接着便垂下头去。
“你就留在这里不好吗？这里有你朝思暮想的血亲。”
“我不需要虚假的幻象。”何月玲坚定地说道：“而且我也不会因为一个虚假的幻象而放弃我的朋友。”
何月玲说着，走上前去，抬手，一拳击碎了眼前的幻影。
眼前的何汀兰就如同破碎的琉璃一样裂开，接着，何月玲的声音有了变化，只是那个声音听不出男女。
“分明之前见到的时候，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现在你却不这么想了，还当真是善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