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燃与何月玲对视，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想法，恍然明白，他们应当是做了同样的梦。
如果是同样的梦，那事情就不太简单了。向燃也从没听说过这里曾经是战场，也并没有找到关于妖物的线索。
谢昀落到地上，他看见向燃一脸严肃的表情，本来还有些奇怪，只是稍微见到何月玲脸上也是同样的表情，便意识到了。
“你们，是察觉出什么了？”
按理说向燃和何月玲都能感觉到的异样，谢昀不可能毫无察觉，可谢昀反而什么都不知道一般，脸上还带着些不解。
向燃与何月玲对视一眼，他们两个做了相同的梦境，其中一定有别的缘故，至于是什么，向燃并不敢断定。可就连谢昀都没有察觉出来，这事也多少有些蹊跷了。
他将自己所做的关于战场的噩梦对谢昀讲了，何月玲在旁边补充了一些细节。他们所做的是同样的梦，所见到的也大多相同。
伯兴也已经醒了过来，他并没有进入相同的梦境。可能会受到这梦境的影响的，也就只有人。在这荒山野岭中，也没有几个人会在这里过夜，除了他们之外。
谢昀并没有察觉到有恶意的妖物接近，所以也可能真的是巧合。
向燃并不信有什么巧合，何月玲也不信，一路上已经走了这么久，遇到的事情也不算少了，若真的有那么巧的话，他们还不如相信妖物会自己送上门来。
许是之前关于叶家封魔师向燃想得太多，他总觉得心思很乱。似乎从遇见叶眺，除去那盏祟器之后，就一直都有那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说起那盏祟器，那盏祟器还在谢昀手里，尽管谢昀已经将那盏祟器劈成两半，也封印起了它上面的妖气影响，可向燃还是总觉得心神不宁。
现在他们的线索便是靠着这盏祟器带来的，自然不可能 轻易放弃。而且那枚铜钱也来得十分蹊跷。 向燃并不怀疑谢昀，可是谢昀身上所带作为坠子的铜钱也让向燃十分在意。
他并不觉得妖物是会将 人间的货币看重的一类，作为法器也更不现实。而且无论是祟器还是法器， 都是妖物的执念所化。总不能有妖物的执念化为人间通行的钱币，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说不过去的。
那盏祟器现在收在谢昀那里，向燃虽不觉得谢昀说谎，可他笃定谢昀一定有所隐瞒。这也并不意外，毕竟谢昀怎么说也是妖，与人的想法也多有不同。
原本向燃也并不愿意这么想，只是不光是向燃自己，就连谢昀也是一直这样对他暗示的。谢昀自己也一直在和向燃强调，这种想法已经从谢昀的言语中，潜移默化的植入向燃的心态。
向燃低头，他现在只觉得自己的思绪也愈发混乱了，他几乎要错以为自己已经变了一个人一样。
何月玲远比向燃要更加敏锐，她一眼便看出了向燃的烦躁。她的目光转向谢昀，却发现谢昀并没有看向燃。本来应当谢昀跟他们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可 谢昀并没有这个打算。
场面陷入僵局，何月玲咳嗽一声，将向燃的思绪拉了回来。
现在的情况不甚明朗，在这深山中也不是办法，而谢昀 也已经找出了下一步的线索，他们也没有更多的时间纠结在一场旧梦之上。
制造祟器的妖物在山林中穿行，似乎更是为了避开人群。或许对妖物来说，在荒山野岭中行走与在平坦大道上行走本来就没什么区别。可向燃不一样，虽然他的身体也得到了一些锻炼，奈何跟他同行的三人都非凡人。
凭着向燃的脚力，就算用些法术，但追上他们三个仍然十分疲惫。
向燃自己觉得自己已经进步很多，但在谢昀眼里，却并非是如此。
坐在小径旁边凸出的石头上休息，向燃是真的走不动了。
“就算是妖物，在这荒山野岭中它是为了什么？目的是什么，总不能就为了感受一下这荒郊野外的风景吧。”
跟着妖物的踪迹走也算是线索，但对于凡人来说，就算是对封魔师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妖物的思维并不能以凡人推断。”谢昀说道：“对凡人来说跋山涉水，但对妖物来说，或许也是最近的路程也说不定。妖物行走，并不在乎道路崎岖。”
“可我在乎，你看那盏祟器，难道就找不到一个明确的目的地吗？”向燃抱怨道。
也不能怪他抱怨，就算用法术偷懒，也是要用脚走的，他脚上常走的地方早就长出水泡了。
向燃就很奇怪，为什么谢昀不像之前那样，直接用一个缩地法术，或者是干脆腾云驾风，也好过一双腿用走的。
就这么走下去，向燃都觉得自己比起降妖除魔的封魔师，更像是挑山的脚夫。
谢昀从前面折回来，在向燃面前蹲下。“向小公子，你就先不要抱怨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眼中透着丝丝缕缕的笑意。向燃这些话并没有说出口，但只消谢昀眼睛一扫，向燃心中的想法便跃然纸上。
在这些想法上，向燃并未设防，而也如同倒垃圾一样将这些无意义的话发泄出来。
对于向燃心中带着的不满和怨愤，谢昀是能理解的，所以他抬头看着向燃，并未责怪呵斥，而是轻声说道。
“向小公子，路是要一步一步走的，脚踏实地。”
可这个脚踏实地踏得也有点太痛苦了，向燃揉着酸痛的脚，这几天他都没有别的感觉，就只有一种感觉，走得脚酸，并且还十分胀痛。
“道理我都懂，可分明有更轻松的方法，为什么还要用走的。”向燃现在当然知道自己不是那个娇生惯养的小公子了，可他毕竟还未及弱冠，加上一直都很累，心中也是焦躁不安，态度自然也恶劣的许多。
谢昀对向燃发的牢骚和脾气并不在意，他对现在的向燃倒是展露出了充足的耐心。
“向小公子，用法术虽然轻松，但是不可依赖法术。”谢昀这样说：“或许用法术可以让你觉得轻松，过于依赖法术，却会束缚你的思维，对妖和封魔师的来说，都是大忌。”
对于谢昀说的话，向燃也只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谢昀明明是妖，却排斥使用妖法，这种行为落在向燃 眼中，偏执的有些迂腐。
只是向燃并没有说出来，他也休息够了，站起身来，略微松了一下骨头。谢昀也已经站了起来，除了抱怨的想法之外，他从向燃身上也再看不出什么其他的想法。
向燃的思维可比谢昀所预想的还要厉害的多，谢昀垂眸转身，向燃伸着懒腰，叫住了他。
“你从前曾经来过这里吗？”
向燃问道，眸中映着日光，有如辰星闪烁。
谢昀一笑，淡然答道：“天下如此之大，我怎么可能遍历九州。”
他的回答并不能令向燃满意，向燃想问得也不止于此。
“我原本以为你毕竟活了这么久，知道的也应该比我们多得多。”向燃绕道谢昀身前，略微俯身。“就算是没有来过，多给我们讲讲源于此地的奇闻异事也好。倒省了这一路上走的无聊，就连伯兴也很想听呢。”
谢昀抬眸扫过去，他并不觉得那只小妖想要听他讲故事。倒是向燃想要套出他的话是真的，他的眼神重新冷了下去，声音中所夹杂的浅笑却并未改变。
“你说得对，这么长的时间，不知人间经历过多少代寒暑兴衰，其中许多故事，也远比话本精彩。若是要讲，哪里讲得完呢。千年来所见所历浩如烟海，早已经无法与人和地相互对应。”
向燃直起身子，脸上带着笑。“若事情多了，就连妖也记不清吗？”
“就算是记忆力再好，回忆起时也总有模糊的部分。”谢昀虽然是笑着，但他说出来的答案并不能令向燃满意。
实际上向燃不仅不满意谢昀的答案，他还对谢昀的隐瞒有所不满。向燃可以理解在谢昀漫长的生命当中，有太多谢昀想要隐藏的秘密，可向燃也更希望谢昀能将那些说出来。
至少不要对他有所隐瞒，这便是向燃的想法。向燃看着谢昀，他并不希望谢昀逃避，也并不希望谢昀讲得隐晦。直觉告诉他，谢昀一定知道着什么，并且将其隐藏起来。
“就算有些地方模糊了，你也可以将整件事讲出来，或许有人来帮你回忆总比自己在遗忘要好。”向燃继续挡在谢昀前面，他也已经做好了会被谢昀拒绝的准备。
出乎意料的是，谢昀并没有拒绝，反而十分愉悦的答应下来。
“也好，既然向小公子愿意听，那就请向小公子也帮我回忆一下吧。算是纾解你这一路上的疲惫，我们前面的路还很长。”
北昭不比南华多山，却也并不是一马平川。加上并没有前人开辟道路，路途也更为坎坷崎岖。
一直都是谢昀走在前面，现在向燃跟在谢昀身后，他现在倒是打起了精神，他也一定要听听看，谢昀所说出来的故事究竟有几分真实。
何月玲并没有什么兴趣，态度也没有向燃那么积极，但路上无聊，有些事情做总要比闷头走路要好。
她是半妖，现在的妖力体质已经和真正的妖类别无二致了。何月玲并不想舍弃自己的人类身份，她的体内也依然流着人与妖族融合之血。何月玲牵着伯兴，跟在向燃后面。
对谢昀所讲述的故事，许多向燃也只能当做故事听。什么可以说，什么不能说，这个分寸谢昀把握的很好，甚至连一些模棱两可的线索都没有。
可向燃相信自己的直觉，谢昀一定有事瞒着他，他只想知道谢昀为什么要隐藏起来，就连谢昀的身份，向燃也觉得哟偶写不妥。
他感觉谢昀和一般的妖族并不一样，不光是源于天道使者这方面的因素，还有别的更加无法解释的地方。
现在向燃也只想从谢昀的故事中试图找出有说漏嘴的部分，只是谢昀讲得，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滴水不漏，向燃根本无法找寻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