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寒笙白了她一眼：“不这么对你怎么对你？由着你像以前一样对我非打即骂？”
比起从前吴春丽母女对她的打骂，许倩今天受这点伤都不够看的。
许寒笙没注意，她说完这句话，身边的周至樵目光深了几分，对她心疼更甚。
在许家受的这些罪她从没和他说过。
她自己一个人在背后到底忍受了多少？
有邻居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吴春丽和只知道哭的许倩，无奈叹气：“寒笙丫头，吴春丽这个样子，你的钱今天怕是要不回去了。”
许寒笙冷笑。
今天既然敢来，那她就有把握把钱带走。
“晕了没事，找钱还不简单。”
看都没看撞在门框上的许倩一眼，她一步跨过吴春丽软倒的身体，进屋之后，眼神锐利的扫过屋子每一个角落。
炕头柜？没有，吴春丽不会把钱放在那么明显的地方。
米缸底？也没有。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墙角那个落了灰的旧樟木箱子上。
她快步走过去，猛地掀开箱盖，里面是几件吴春丽压箱底的旧棉袄，散发着淡淡的樟脑味。许寒笙毫不犹豫，伸手抓起最上面那件藏青色、打着补丁的厚棉袄。
衣服角落一入手就硬硬的，手感不对，就是这个了！
她眼中喜色一闪，双手抓住棉袄两侧，“嗤啦”一声脆响，棉布瞬间被撕开一道大口子，露出了里面灰扑扑、打着卷的旧棉絮。
还有一个用褪色的红格旧手帕紧紧裹着的小布包。
布包不大，却沉甸甸的，棱角分明。
屋外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满眼好奇的盯住许寒笙手中的小布包。
瘫在地上的吴春丽终于舍得醒过来，可眼角的余光瞥见那抹刺眼的红色格纹，喉咙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再次晕死过去。
许寒笙拿着那沉甸甸的小布包，指尖能清晰感受到里面硬挺纸钞的棱角，打开一数，不多不少三十块钱。
她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迎上站在门口、脸色复杂难辨的村长许德福。
“德福叔。”
她的声音不大，清晰中又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和不容置疑的坚决。
“分家吧，该我的我拿走，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许德福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清亮坚定的丫头，长长叹了口气，随即沉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
“好，叔给你做主，让你和你弟分出去！至于家产，该你的，一分都少不了。”
他转向门外，提高声音，带着村长的威严：“大家伙儿都做个见证！今天，我许德福就替寒笙丫头做个主，把该算的账一笔一笔都算清楚！”
看着面前的破旧房屋，许寒笙紧紧攥着手中那个藏着三十块的红格布包，指尖用力到微微发白。
该她的，她会从吴春丽和许倩这母女俩身上一点一点讨回来。
围观的村民们鸦雀无声，抻着脖子看村长拿着纸笔替许寒笙算账。
瘫在地上的吴春丽像一摊烂泥，许倩缩在角落，盯着许寒笙的眼神怨毒得像淬了毒的蛇，却也不敢扑上来。
周至樵无声地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将许寒笙完全笼罩，隔绝了那些或探究或不怀好意的目光。
许德福边算边招呼身边小伙。
“柱子，去叫你许海叔回来，春生，回家把我那本账册拿来，今天这事必须掰扯清楚咯。”
分家是大事，可不是嘴上说着玩玩，房屋田地的归属等问题学问可大了去了。
人群一阵骚动，有人应声跑开。
许德福抬头，目光落在许寒笙身上，带着长辈的威严和一丝叹息。
“寒笙丫头，除了你那三十块钱，别的东西你听听看，还有没有什么少了的。
村西头三亩水田，田契在你爹名下，你和你弟带走。这几年那田租给镇上的李老栓，一年二十块租钱，从你爹娘走那年算起，到今年整整八年共计一百六十块租钱，也该你带走......”
村长才说到这，刚才还昏迷倒地的吴春丽醒过来，跳起来哭喊着就要上前撕扯村长手里的算账本子。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我供他们姐弟吃穿住行！把这两个讨债鬼好吃好穿的拉扯到这么大我容易吗！？这些钱都是我该得的，他们凭什么带走！”
许寒笙真是被她不要脸的言行气笑了。
她继续装晕也就算了，既然要跳出来讨骂，许寒笙也不介意和她好好掰扯掰扯。
“我和寒箫在二叔家住了八年不假，也正是长身体能吃饭的时候，可二婶你给我们姐弟吃的什么？是猪食！穿的是许倩不要的破布！我们姐弟俩八年没穿过一件新衣，没吃过一顿饱饭！这就是二婶口中的好吃好穿？刚才口口声声说养我们‘骨头渣都赔进去了’，那我倒要问问这钱都赔到哪里去了？是赔进了许倩的新衣裳里，还是赔进了二婶娘家的新房子里？”
她每说一句，围观众人的议论声就大一分。
这些差点让她和她弟丢了命的苛待，可不是一句“养育之恩”就能遮掩的。
“你……你血口喷人！”
见亲妈醒过来，许倩又有胆子站起来叫唤。
“血口喷人？”
许寒笙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如刀。
“许倩，你身上这件碎花衬衫，是今年供销社的新款吧？李叔来给租子的时候提起过，这衣服八块钱一件，钱哪来的？还有你舅舅今年新修的房子，也得不少钱吧？”
许倩被她看得下意识想缩，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反驳不出。
村长许德福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重重一拍桌子：“够了！是非曲直，自有公论！”
村长算账的手没停下来过，每算一笔，吴春丽母女脸色就白一分。
许海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默默低着头站在一边，没替许寒笙这个侄女儿说半句撑腰的话，却也没阻拦村长主持分家。
吴春丽眼看事情越来越不受控制，只能对着许海撒泼打滚。
只是事实如山，她那点伎俩，在公理面前不起半点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