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智盯着宣传栏上的榜单，确认好几遍学号，终于相信是她，而不是其他叫林智的学生闯进下一关。
卢启晨的名字就在林智的名字前面，他把榜单拍下来，发给自己老妈和林敏毓看，歪着脑袋点评林智的神态变化。
“昨晚上还愤世嫉俗，现在嘴角都要挂到耳朵上了。”
林智握拳给自己鼓劲，今天晴空万里，天清气朗，站在学校的中心感到世界如此完美，一切存在都恰到好处。她深吸一口气，侧身面向“金字塔”鞠躬。
“烧烤好吃吗。”
“好吃，现在想吃了？昨晚还浪费我辛辛苦苦带回来的热猪蹄。”
好哥们隔着护栏网招呼卢启晨回来打球，卢启晨应了一声，把口袋里的打火机交给林智。
“暂时替我保管，晚上不要乱跑，咱们约好去吃烧烤。”
林智接下打火机，看着卢启晨故作优雅地接受不知是媒体记者还是赶来追星的女孩的注目礼，小跑着进入篮球场。
她拿起打火机细赏，从工艺表现来看似乎是个牌子货，估计卢启晨不想被谁顺走打火机所以先丢给她，因为打篮球前他会照例把口袋里所有东西掏出来。
如果没记错，她见过何宏坤用同款打火机，就是在她准备同邵君唱KTV结果在会所门口撞见何宏坤的那个晚上，她返回丽景花园，领着何班长到会所把他老爹抓走......
其实这段记忆没过去多久，她转到三中不过一年半，回想起来却恍若隔世。
“你好！”复试时一起接受集体小品考核的学生隔着一段宣传栏向林智招手。
林智记得这个男生的面孔，但不记得他在小品里的表演，似乎和她一样沦为绿叶。
男生也成功进入三试，正在研究榜单上的其他竞争者。他记忆力强悍，能够将每一个同批参加集体小品考核的人和他们的姓名长相对标起来。他告诉林智，同批考生里只有四人进入复试，林智以为表现得最出色最抢眼的女生榜上无名。
两个绿叶入围，考官的选人标准令她疑惑。或许是她太过主观，因为觉得自己在那场戏里没有抢到主动权，所以放大其他人的表现，其实集体小品忌讳独秀，这是老头对她的告诫，现在看来老头竟然是对的。
她对着空气向前几天被她“诬陷”的老头默默道歉，决定今晚给老头的好侄子卢启晨的晚餐买单，就当是宴请老头。
但今晚和林智坐在一张餐桌上的人不止卢启晨，她本以为卢启晨打完篮球会单独过来，毕竟那辆跑车只能载两人，结果此人身旁永远不缺热闹，和好哥们宛若连体婴，五个人风风火火闯进烧烤铺。看着这五人落座，林智决定将请客计划挪到只有卢启晨和她吃饭的时候。
大家接连和林智打招呼，胡志宇有些腼腆，被另一个男生抓到表情变化，大家一起哄笑，“刚才还扯着嗓子学京骂，怎么现在装文静。”
胡志宇反驳，称自己一向用词文雅，分明是兄弟们非要逼他破戒喷脏。
“没关系，我们小智姐天天喷脏。”卢启晨随口污蔑，试图揉搓林智的后脑勺。
林智往后一闪，躲过卢启晨的手掌，随即塞了一嘴小西红柿，忍住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同卢启晨开战的冲动，挪到一旁和胡志宇看菜单，商议点什么凉菜。
这家烧烤铺的招牌是烤腰子和烤脑花，男生们吃得津津有味，胡志宇看林智只吃素菜和鸡肉串，以为她不想争抢，便把一串烤腰子送到她碗里。但腰子绕了一圈，还是回到胡志宇自己的碗里，因为林智无法接受一切内脏。
胡志宇自觉没做到位，又挑了一串羊肉准备再往林智碗里送一次，卢启晨及时拦截，“别浪费了，不如给我，她不会吃的。”
“羊肉也不吃吗？”
“因为羊肉—”
“被腰子玷污了。”林智截住卢启晨的话头解释完毕，指向混在一起的羊腰和羊肉。她明显感受到胡志宇对自己的关注，进入烧烤铺后，胡志宇就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她不讨厌胡志宇，虽然并不想与他建立超过普通朋友的关系，但也不排斥他的友善对待，或许因为他身上有和建新村王子相似的气息。
她拿起手机查看短信箱，“树洞”仍然是“树洞”，自从初试那天发了一条祝福信息后宛若进入冬眠期，不管怎样出击都没有回应。
男生们吹完各自高中的篮球神将，回到当下局面，聊起艺考见闻和对策。林智问他们几人的复试结果，才知道除了卢启晨，其他四人都没有通过，不过胡志宇和卢启晨同时报考导演系，两人都成功进入下一轮。
林智对卢启晨肃然起敬，敬上一杯菊花茶以示尊重，“那万一两个都中标，晨晨哥哥是选表演还是导演呢。”
“表演，导演太累了，挣的都是辛苦钱，你去过一次剧组就知道了。”
敬意消失，林智收回敬茶的手，独酌一杯。
“我还是想选导演，虽然其他学校的表演系也在继续通关，但如果能考上导演系，肯定选导演。”胡志宇言辞坚定，说完埋头抿了抿嘴，像在给自己加油打气。
林智用茶杯撞上他的啤酒杯，“是条汉子，祝好运。”
卢启晨嗅到一丝暗贬气息，敲了敲桌面，吸引所有人注意。大家停下动作，等着瞧他能放出什么豪言壮语。
“说不定我会迎难而上。志宇是不知者无畏，我是知难有畏但不退。”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接话，场面尴尬中带着几分滑稽。一个男生带头鼓掌，“说得好！”其他三人跟着鼓掌，“好”声连连。
卢启晨用筷子划圈一一指过好哥们，“行，一起调侃我，挺有默契，这顿烧烤你们四个请。”演完装作受伤的模样捂住胸口叹气，瞄见林智正在捞烤全蛋，眼疾手快从林智筷子底下挪走签子，把烤全蛋落进自己的蘸料碟里。
“看在你被围攻的份上让给你。”林智端起菊花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她预感是树洞复活，满心期待地翻开手机，发现来电人就坐在对面。
“不用接，我打混了，以为是宾馆老板娘的号码。”男生举着手机向林智示意，中午卢启晨的手机没电，用男生的手机联系了林智。
“树洞”似乎已经变成黑洞，信息只进不出，林智盯着屏幕无言以对，考虑是否应该连“树洞”一并删除，免得像戈多一样总在等待着什么。还在犹豫中，胡志宇小心翼翼地问她能不能交换号码。
“当然能，为什么不能。”
她把手机交给胡志宇，让他打给自己。
存好胡志宇的名片，她狠下心，像在惩罚谁似的把“树洞”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