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你仰着头笑，一张你在抓耳朵，都是在铁轨上拍的。”
原来是何群生日那天在废火车站给她拍的丑照。因为太丑，拍完当天林智就删除这段记忆，没想到何群还把照片洗出来，真是审丑专家。她给何群发去抗议短信，表明已经知道他把丑照当书签，强调她不管班长有什么特殊审美癖好，但如果真要收藏，就请将照片封存，而不是摆在补课的同学随意翻到的地方。
发完短信，她吃了一路的鸡柳，等到鸡柳吃完何群也没回话。
卢启晨发消息问她去不去近郊自驾游。确定“自驾”就是卢启晨驾驶，为自身安全考虑，她立马拒绝，表明不当刚拿到驾照的人的陪练。
何群还是没有回信息，她准备拨过去，邵君的来电抢先振起来。
邵君最近暗恋初中部一个教美术的男老师，苦于无法和男老师更近一步，也无法将男老师忘怀。
邵君把老师的照片发过来，证实自己的眼光没有问题。林智看着照片点评一番，认可邵君这回审美正常，老师确实外形气质都不错，但年纪比邵君大一轮，一定早就成家立业，邵君的师生恋根本没戏。她安抚邵君，等邵君出落成大美人，老师已经年老色衰，说不定还会像八成的中年男人一样腹部“发酵”，还是喜欢同龄人更保险。
唠到十一点，林智迷迷糊糊挂电话，点开短信收件箱，何班长还是没有回信。她精神起来，今晚非要听见何群的声音。
电话拨通，“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她一时无语，翻身缩进被窝里哄自己睡觉。
闭上眼，脑海里浮现何群生日那天他俩从早到晚聚在一起的细节。
为什么非要得到何群的回应，因为发短信时她的心情是洋洋得意，为什么洋洋得意，因为一直以来时隐时显感受到的特殊待遇终于有了明确物证，何群喜欢她。
她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在来不及想明白的兴奋情绪中睡去。早上看到手机提示灯闪烁，她翻开手机，何群在凌晨两点发来：“好。”在两点半发来：“向你道歉，没有经过你的允许，擅自把照片洗出来。”在两点五十发来：“现在都是我上门帮他们补习，不会有人再来我的住处。”在四点二十五发来：“照片不丑，我会妥善保管。”
林智盯着屏幕，缓冲了一会儿才发现这是分时段发来的消息，她怀疑何群已经进化出不需要睡眠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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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到校她时不时朝左边瞄一眼，平均每堂课看三回，令她震惊的是，没有一回抓到何群打瞌睡，就算是最容易犯“饭困”的下午第一节课，何群都精神抖擞盯着讲台，偶尔搓搓眼睛，捏捏鼻梁，注意到来自隔道同桌的视线会偏过头，不带任何表情地回望一眼。
似乎自从搬出丽景花园之后何群有丝分裂成两个人，一个负责白天上课，淡漠疏远冷若冰霜，一个负责晚上做些离奇的事，例如在深冬的半夜坐在马路边的圆柱石墩子上发呆。
期末考前一天晚上，何群的夜晚人格又冒出来，在前往下一个补课学生家的途中打给她，让她赶紧来一个公交站台领资料。
通过这段时间当家教的经验，何群在帮助同学理解推算过程上有了心得，见缝插针地把林智总是摸不透的题型收集起来，标注新解法，写了满满六页纸。
晚上空气里飘着雨夹雪，林智全身裹着毛茸茸的假皮草，只露出两个眼睛，默不作声地晃荡到何群身后，把他吓了一跳。
何群把资料插进林智的羽绒服大口袋里，隔着连衣帽揉了揉这颗扁脑袋。
“再摸就收钱。”林智知道这身装扮很惹人上手，去年冬天穿这件衣服时，她就像邵君奶奶家那只肥胖狸花猫，谁都想试试毛的手感。
车到站，何群回过头。
“加油。”
“加油。”
他俩异口同声，说的不是一回事。
林智是对临考的下雪天还继续两场补习课的何班长感到由衷佩服，为他的毅力和体力加油。何群是为明天的期末考，担心林智紧张，给她加油。
其实林智现在对考试的紧张程度可能比何群还低。自从上次转念后，她已看淡结果，最坏不过是倒数，又不是没拿过倒数，况且人生本就是波澜起伏，有涨就有落，无需畏惧。
晚上她早早入睡，睡得相当安逸，早上醒来悠哉地背了几个单词，吃光小菊阿姨留下的两个鸡蛋一根油条，还有林敏毓的养生早餐伴侣：红枣枸杞黑豆豆浆，轻轻松松走去学校。
路上经过移动早餐铺，她忍不住买了两个刚出锅的麻团，正要兴冲冲地品尝，突然想起这是两个零，为讨吉利，又去便利店买了一根火腿肠，一口肠一口麻团晃到学校。
可能早上吃得够香够饱，能量充沛，上午两场考试下来，许多同学累得发懵，她依旧神清气爽，招呼赖青青和韩佳琣去吃猪脚饭。
韩佳琣婉拒，称要留在教室抓紧最后时间复习，顺便睡上十分钟，严阵以待下午的数学。赖青青渴望响应林智的提议，但韩佳琣不吃，立马来了心理负担，扫视教室，一半的同学留在座位上，负担更重了。
“那我也不去了......但不吃也不行，林智帮我带一个肉夹馍吧。”
“陕西菜馆离猪脚饭太远了，给你顺路带鸡柳卷吧。”
“还是肉松面包吧。”
“或者猪脚饭旁边那家凉皮，帮我多加辣加醋，算了不要凉皮，还是想吃热的东西。”
她俩认真讨论午餐选择，把班里打算饿肚子考试的同学惹怒了，齐声要她俩滚到教室外头说。
赖青青心一横：“我出去吃！饿一顿是能多考十分还是怎么着？”
林智立即赞同：“说走就走。”
赖青青疑惑地盯着她，“你怎么看起来胸有成竹。”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林智跺了跺脚，拉着赖青青急速朝猪脚饭进发。
她俩刚进小吃街就在第一家路边摊望见常丙亮和何群。
赖青青有了底气：“连何班长这种没什么食欲的竹竿都知道吃饱了才能干活，咱们有什么理由亏待自个的胃？”
话是这么说，但这顿数学考试前的猪脚饭两人吃得都很克制，光吃猪脚不吃饭。
饱餐一顿走出店门，赖青青满意地扯扯裤子松紧带，提议玩公式接龙。林智吃完饭懒得动脑，把在小超市买饮料的常丙亮抓来，让他俩相互抽背。
何群和她对上视线：“准备好了吗。”
“没有，”她嘿嘿一笑，“所以很轻松。”
何群虚着眼审视她，隔了几秒，在常丙亮和赖青青的公式接龙声中，她悟出何群在审视什么。
“资料我看了，通宵阅读。”她点点自己的大脑，“妥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