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曾经宠冠后宫的贵妃娘娘竟然落魄至此!呵~”
偌大破旧的宫殿赫然传来一阵冰冷狠辣的女声在大殿中充斥着。
蹲在宫墙之下啃着馊了的馒头的女人闻声,猛然抬起头,赫然便是曾经娇艳宠冠后宫的谢贵妃谢颐,如今,却不见当时半分盛极模样,脸色枯槁如黄纸,不过短短几月,皱纹便已经爬满了脸庞,如同疯妇一般活着。
谢颐看到来人,眼睛瞬间变得恶毒,如蛇猝着毒液一般,恶狠狠道,“是你!竟然是你!你来干什么!来看本宫的笑话吗?”
来人,闻其声便是一个美艳的女子,身上穿着宽大的白色斗篷,看不清正脸,只能依稀看清身形。
来人冷冷一笑,讽刺且不屑,“都进了西苑这种地方!还自称本宫呢!看来,你是还盼着从这西苑中出去呢!呵呵~”
“你到底来干什么!若是只有专门来看本宫笑话,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谢颐枯槁的面容难以遮掩的狠毒冰冷神情。
来人发出冷冷的一声笑,绕着谢颐走了一圈,缓缓出声,“别急啊~贵妃娘娘!本宫今日来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谢颐的神色明显有一些激动,眼中的怀疑和警惕却是半分不肯松懈。
只见得来人宽大的白色斗篷下露出一截白皙光滑如绸缎的下巴来,只见她嫣红色如血的嘴角微微勾起,邪魅且诡异,发出的声音冰冷如斯,令人不寒而栗。只见她道,“庶人沈瑜不堪幽禁之苦,已于昨夜自缢身亡!”
来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谢颐,漫不经心开口,却是字字诛心。
怀敏死了?
“啊~怎么会!怀敏怎么会自缢!”谢颐瞬间双眼空洞无神,瞬间陷入绝望,趴在地上喃喃自语,“怀敏明明活得好好的,怎么会自缢!一定是你这个贱人骗本宫!你这个贱人居然敢骗本宫!”谢颐看着来人脸上得逞满意的笑,顿时陷入了癫狂,连滚带爬起身,脸部狰狞恐怖,却还未等谢颐碰到那人时,便被两个侍女架住了身子,使其动弹不得。
“贱人!你这个贱人!你居然敢骗本宫!本宫的怀敏怎么会自缢!怎么会!”谢颐癫狂的嘶吼着,狰狞恐惧的神情如同疯了野狗一般。
“玲珑!堵住她的嘴!”来人赫然冷冷出声,随即邪魅一笑,“贵妃姐姐叫这么大声,万一惊到妹妹腹中的胎儿就不好了!”
玲珑?云昭仪的人!
来人是云昭仪!云絮若!
“是!娘娘!”玲珑连忙应声,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脏兮兮的破布强行塞进谢颐的嘴中。
谢颐发不出声来,只是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云昭仪,身子不停地拼命挣扎!
云昭仪嘴角勾起冷笑,不带一丝情绪出声,“贵妃姐姐放心!妹妹这就送你下去见你的好儿子!”
谢颐的瞳孔瞪得极大,狠毒阴沉,那眼神仿佛好像再说,你敢!可惜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谢颐已不再是从前掌握他人生死的谢颐了。
云昭仪冷冷地勾唇,“庶人沈瑜自缢,贵人谢氏悲痛过度,追随而去!这个理由,相信贵妃姐姐一定会喜欢的!”
“玲珑!动手!”云昭仪缓缓转身,冰冷无情,嘴角尽是邪魅诡异的笑。
玲珑和另一个侍女惊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绳子套在谢颐脖子上,然后两人合力齐齐一拉用力,片刻,只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谢颐瞪大了眼睛,没了气息,一脸不甘心的模样。
云昭仪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隆起的肚子,眉眼俱笑,眸眼沉沉,带着狠辣的光。
片刻,玲珑走了过来,恭敬行礼,“娘娘!都按照您的吩咐办好了!”
云昭仪点了点头,随意地开口,“都处理好了吧!没有留下证据吧!”
“娘娘放心!”
云昭仪弯唇一笑,“回宫!”
赫然,只见那破旧的宫殿之中,谢颐正挂在那高高的房梁上悬着的绳子上,双眼瞪得老大。
清风四起,卷起地上铺的厚厚的落叶,那地上谢颐还未吃完的半个嗖馒头,不知从哪里爬出来的老鼠竟然将它叼了去。清风吹起谢颐脏乱不堪的头发,赫然嘴角处一抹鲜红的血迹。
这深宫向来如此!适者生存,弱者淘汰!吃人肉不吐骨头素来为深宫的常事!宫里几乎天天都有人死去,不发宫女内侍,也有冷宫中的妃嫔!没有人会在意,不过被人发现了一卷席子丢去乱葬岗,一把火烧了!又或者,根本没有人发现,腐臭,尸身被老鼠蟑螂啃食。由此种种,下场比比皆是!
只可惜了,曾经风光无限,冲冠后宫的贵妃娘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人捧着奉承,如今竟然也落得这么个死于非命的下场!
红日升起高挂的天空顿时云层翻涌滚动,乌云一层一层覆盖而来,天空瞬间变得灰蒙蒙的,阴暗如水,伴随着几十声巨大的雷鸣,狂风大作,吹得树木东倾西斜,片刻,骤雨猛然而至,顺然间倾盆大雨,击打着皇城的深褐色的朱墙和那平坦光滑的路面。
大风将雨吹得西斜,昏暗阴沉的天怒吼着。整座金碧辉煌的皇城笼罩在昏暗风雨之下,犹如被巨大的牢笼所困住,将里面的人困得严严实实,反倒是越挣扎越紧,令人透不过气来。
“什么!西苑那位没了!”
福庆宫中,温淑皇贵妃听着谢颐自缢死去的消息,不管不顾涂着大好蔻丹的手,猛然从榻上站了起来,眸子中闪烁着震惊,惊得说不出话来。
妙言连忙上前扶着温淑皇贵妃,恭敬道,“娘娘!是真的!刚刚西苑那边传来的消息,谢颐自缢在殿中的房梁了!都说,谢颐是因为庶人沈瑜的自缢悲痛难忍便跟着去了!”
温淑皇贵妃缓缓坐了下来,一脸惊魂未定,眸子中充满震惊,怎么也不敢相信和她斗了半辈子的谢颐就这么去了,而且还是自缢,她素来知道谢颐是个极其惜命的人,一天之内,死了两个人,难怪老天都要下雨了。
温淑皇贵妃沉了沉心神,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那陛下那边怎么说?”
“按照贵人的仪制下葬!”妙言恭敬道。
温淑皇贵妃面色微变,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阴冷得很,喃喃自语出声,“看来陛下还是念及旧情的……”
妙言见了知道自家娘娘最是膈应那死去的谢颐的,好歹是争了半辈子的人,连忙出声抚慰,“娘娘不必在意!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贵人罢了,您可是统领六宫的皇贵妃娘娘,再怎么也越不过您去!”
话虽如此,可是温淑皇贵妃这心中却有些空落落的,她与谢颐也算是相识多年,都了这半辈子,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如今谢颐这么一走,她的心中却没有多么高兴,反倒有些压抑,惋惜!
金阙宫中的主殿外走廊处种了些许芭蕉树,雨大芭蕉的声音很大,倒是惊不到殿里的人。开得极好的桃花被风雨打得四散开来,落在泥土上,雨水几道洗刷,与泥土黏在了一起,没了开花时的好看模样。
沈如玉陪着沈窈窕坐在窗口前,听着窗外细细碎碎的骤雨朦胧,面前的乌木花几上正煮着一壶白茶,热水沸腾嘭嘭嘭作响,散发出浓浓的热气来,氤氲着屋子,飘向轩窗外,一时竟然分不清是雨打的水气还是煮茶的热气。
案桌上摆着一个青玉甜白釉,瓶子里插着几支桃花,清丽芳香,这是不久前刚从桃花树下折下来的两支。原本沈窈窕还在惋惜这开得好端端的桃花摘了做甚,如今听着这窗外的瓢泼大雨,相比那立在院中被风雨打得东倒西歪的,不知要好上多少!
沈如玉拿起茶勺斟着暗黄色的茶水,倒在那白玉的小陶瓷杯中,又轻轻放到沈窈窕身前。
只听他淡淡道,“刚才西苑那边传来了消息,谢氏因为庶人沈瑜的死悲痛过度,跟着自缢了。”
沈窈窕端茶的手微微一顿,面色略带几分不解,“也是自缢?”
沈如玉点了点头,沉沉地应了一声,“嗯西苑伺候的宫女内侍都是这样说的!”
沈窈窕蓦然扬起嘴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难得沈瑜和谢氏那么惜命的两个人居然会在同一天一前一后自缢身亡!倒是让人不怀疑也难!虽说,沈瑜和谢颐两人自缢的理由听来都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是往往没有一丝问题才是最有问题的。这背后究竟有没有人动了些什么手脚,那就不得而知了!”
沈如玉握着茶勺的手明显一顿,抬起眼眸看向沈窈窕,旋即眼眸微微低垂,连姁姁都猜透了这背后的事,知道这背后一定隐藏着更深的人。那么自己是不是应该早做打算!
“怀素,你怎么不说话?”沈窈窕蓦然开口。
沈如玉微敛神色,柔柔一笑,“我听你说呢!”
“怀素,那你觉着这背后是不是有人在操纵这一切?”沈窈窕又问。
沈如玉略带僵硬地笑了笑,“沈瑜和谢家都已经没了,不知还会有谁会这么做?”
沈窈窕眸眼似乎望向窗外,有些神色莫辩,幽幽道,“怀素,这背后的人你觉着会是谁呢?”
沈窈窕的内心很清晰地告诉自己,这背后一定隐藏了什么至深之人,这世间的事和人不可能那么凑巧,如果真有那么凑巧,沈窈窕坚信那一定是人为的凑巧。
沈如玉握着茶勺给沈窈窕的陶瓷杯中舔了舔茶水,眸眼沉沉,剑眉紧锁,旋即似是有些漫不经心地开口,“云昭仪?沈辞镜?沈璟?姁姁,这些人当中,若是那个幕后的人是这三个人当中其中一个,你觉着,会是谁呢?”
沈窈窕眸色猛然一惊,她未曾料到沈如玉会这么直接地将自己怀疑的对象说了出来,而且这其中还涉及到了沈璟。沈窈窕沉默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沈如玉的嘴角看似漫不经心,神色眼眸却是无比认真,姿态透露出浓浓的思索来。这是曾经雁回问他的问题,他知道他的姁姁很聪明,虽然不想让人置身于这些事中,但是也奈何不了她的心思。既然如此,他何不如听听姁姁的心思!
沈窈窕有些说不出话来,她很清楚依着怀素沉稳的性子必然不会随意说出来的。但是这三个人当中她的很难抉择,一个是献出日月琼浆的云昭仪,一个是待如兄长的沈璟,还有一个,是一同长大的沈辞镜。
见沈窈窕不吭声的模样,不知在想些什么,沈如玉没有半分不耐,柔柔地唤了一声,“姁姁~”
沈窈窕回过神来,微敛心思,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这才缓缓开口,嘴角间似是有些似笑非笑的味道在里面,“怀素,这该不会是哥哥问你的问题吧?”
沈如玉先是一愣,旋即弯唇一笑,眸子中闪烁着宠溺,“你知道?”
这下倒是换沈窈窕有些愣了,旋即也是勾唇一笑,“我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看你的意思,还真的被我给猜中了!呵呵~”
“呃……”沈如玉瞬间被噎了一下,旋即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眸子中依旧挥之不去的宠溺,“姁姁惯是聪明的!”
“也不知道我是该说你足够了解雁回的心思呢,还是足够了解我的心思呢?”沈如玉看着眼前明媚如四月桃花,婉约动人的女子,颇有感慨道。他的姁姁永远都是那么聪明伶俐,对他的心思一点便透,就算自己不说,她也一猜一个准,对自己了如指掌一般,心中暖流划过,这世间恐怕也只有姁姁了!
沈窈窕轻笑出声来,没有想到自己随便一猜竟然真猜到了点子上,心中带着几分小女儿家的雀跃欣喜来。
“自然是两个都了解了!呵呵~”
看着她露出久违的灵动雀跃,沈如玉的心中蓦然跟着一阵欣喜,连方才心中沉闷的气息也在这一刻瞬间消失殆尽,弯唇邪魅道,“看来,姁姁对我和雁回是了如指掌啊~”
沈窈窕弯了弯唇,笑道,“不好吗?”
沈如玉微微往前前倾着身子,伸出手来摸了摸沈窈窕的头,深情道,“如果是你,不用你对我了如指掌,我甘愿被你困于掌心,一切都由你说了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窈窕微微愣神,只觉心口的跳动似乎快了几分,脸也不由得发烫几分,微低着头,有些娇羞的模样。
沈如玉将沈窈窕所有的神情收入眼中,明白她这是害羞了,他总能够知道她何时会生气,何时会难过,何时会不屑,何时会喜悦,何时会娇羞,他了解她就好像她了解自己一般,或许更甚。
明明知道她害羞,沈如玉却存了故意要逗逗她的心思,邪魅地笑了笑,声音醇厚如一坛珍藏的女儿红,“姁姁,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沈窈窕被撩拨得心弦波动,心口处小鹿碰撞得更加厉害,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几分,“什么?”
“心脏的跳动!”沈如玉凑近沈窈窕,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故意压低了声音,声音宛如汩汩清泉,弯唇邪魅一笑,眼中藏不住的深情与柔和,“姁姁的心脏……跳得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