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
听到声音顾王妃连忙转过身来，温和一笑，“姁姁来了，快过来，坐母妃身边来！”
沈窈窕盈盈一笑，坐了过去。
“母妃已经听说了今日的事，是妙仪那丫头不懂得矜持规矩，还伤了芳菲，你做的好，妙仪这丫头性子鲁莽冲动，平时就是太惯着她了。如今你好好惩罚她一番，也好让她有个教训。”
沈窈窕刚坐下，顾王妃便拉过自家女儿的手径自地说了起来。
沈窈窕面色一顿，淡淡道，“母妃去过栖春阁了？”
顾王妃叹了一口气，“这不才回到府中，便听说了芳菲那丫头被妙仪给伤了，我便去了一趟栖春阁看看她。伤得不轻，得好好用药，姑娘家最是不能留下疤的！”
“母妃放心，我已经让何大夫给芳菲好生看过了，一定不会留疤的！”沈窈窕道。
“对了，母妃听说柳氏去找你了？”顾王妃略带担忧道，“她没有怎么样吧！”
沈窈窕笑了笑，带了一丝撒娇和佯装的自信来，“姨娘当然是想做什么的，可是母妃觉得您的女儿会给她这个机会吗？呵呵～”
顾王妃显然被沈窈窕逗乐了，方才心头的那一抹担忧也随之消失得干干净净，拍了拍沈窈窕的手，嗔道，“你这孩子！”
“倒还有一事，女儿要给母妃请罪，冒用了母妃的名头……”沈窈窕连忙小心翼翼，弱弱地出声，眼眸中却闪烁着狡黠。
顾王妃也已经了然，不喜不怒道，“姁姁要说的是楚平王的事儿吧！母妃已经听说了，姁姁做得很好！”
沈窈窕盈盈一笑，“母妃不怪我便好！”
“母妃哪里会怪你呢！母妃高兴还来不及呢！今日楚平王明目张胆亲自送来了重礼来王府，本就惹得盛京人人皆知，咱们忠武王府与楚平王府素来甚无交集，如今朝中尚未有东宫之位。咱们更应该懂得置身身外，姁姁今日做得极对。切莫不可让人抓住了把柄！”
顾王妃出声缓缓道，分析着当今大宸朝中的局势。自从忠武亲王沈云天战死沙场后，顾王妃便只希望一家人能给你平平安安的，儿女承欢膝下便已足够。
沈窈窕连忙微微低头颔首，“是！母妃说得对！女儿记下了！”
沈窈窕欣慰地笑了笑。
“对了母亲，您今日去看了外祖母，外祖母的身子如何了？”沈窈窕话锋一转，不在谈论方才的话题。
顾王妃柔柔地笑了笑，温和说道，“姁姁不必担心！你外祖母一向安好，只是惦记着你和雁回！”
“那改日我和哥哥去给外祖父外祖母请安！”沈窈窕忙盈盈一笑道。
暮色渐薄，染上了一层泼墨般的夜色，沈窈窕从顾王妃的天意轩出来，回到月满西楼，正当沈窈窕准备踏进里面的暖阁时，脚步微顿，眸子微闪了闪，道，“沉韵，你带着伺候的人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沉韵一顿，随即恭敬道，“是！”随即，沉韵朝周围的人招了招手。
所有人都退下去后，沈窈窕看了一眼，这才放松警惕，故作轻松地坐在一旁的软榻上，漫不经心地说道，“既然来了，便出来吧！”
沈窈窕话音刚落，一道黑色的身影便从青纱围绕下的翡翠屏风后走了出来，是萧然。
“几日不见，郡主越发有长进了！看来是属下小瞧郡主了！”
萧然一边朝沈窈窕拱手颔首，一边嘴上也不由得出声讥讽着沈窈窕，眸色漆黑，看不出一丝情绪，但是闻声，极其细微之处，似乎带着一抹不宜察觉的柔和。
沈窈窕轻睨了萧然一眼，不喜不怒，“怎么又是一身黑衣！你就不能换个色吗？”
萧然看了看自己，又看向沈窈窕，片刻才道，“黑色，不好吗？”
“挺好的！”沈窈窕漫不经心地说道，显然不想过多与萧然争辩这个问题，接着想起了什么，又道，“你今晚怎么有空过来了？是上次在玉楼春行刺的人有线索了吗？”
“嗯！”萧然点了点头。
“是谁？”沈窈窕有些急切地问道。
萧然那万年不变的脸竟然破天荒地露出一抹淡笑和打趣，像是故意吊着沈窈窕的胃口一般，“你猜！”
沈窈窕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若是猜得到，还需要你去查吗？我直接猜不就行了吗？快说，别废话！”
“属下只是有些好奇，为何调查行刺之人这事，郡主为何不找殿下？反倒是找属下！”萧然却是答非所问，看似漫不经心地询问，实则内含着一丝试探。
沈窈窕又岂会听不出萧然那话语中暗藏的试探，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怎么？试探我啊！”
“属下不敢！”
沈窈窕鄙夷出声，“不敢？我看你敢的很！怎么，本郡主的吩咐对你也不管用了！”
“郡主言重了，属下纯属好奇！”萧然淡淡解释道，面色却未有一丝慌张。
“收起你的好奇心！”沈窈窕轻睨着萧然，接着道，“快说，究竟是谁？”
萧然似笑非笑地看着沈窈窕，有些意味不明的说道，“郡主以为为何楚平王今日会突然来府，而且带了重礼！嗯？”
沈窈窕平淡如水的眸子猛然一顿，瞳孔一缩，止不住的惊讶和诧异，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沈瑜？怎么会是他？”
“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不过，据属下调查来看，敢肯定的一点便是那日在玉楼春行刺郡主您的人便是楚平王沈瑜！”萧然缓缓朝沈窈窕解释道。
沈窈窕眸色微闪，峨眉微蹙，突然恍然大悟看向萧然，“那哥哥也是早就知道了？”
“这个属下便不知道了！不过在属下看来，以升平王殿下的能力，若是想要查出那日在玉楼春行刺之人并非难事。不过属下也不敢肯定！”萧然眸色微动，漆黑的眼眸看着沈窈窕缓缓说道，随即似是若有所思道，“郡主若是好奇，不如亲自去问问升平王殿下？”
沈窈窕轻睨了萧然一眼，沉默了片刻道，“还是算了！”
显然对于沈窈窕的态度，萧然是有些意外的，毕竟沈窈窕和沈意行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也是看了那么多年的。如今沈窈窕这副模样和语气，倒是让萧然不禁剑眉紧蹙，深邃的眸子越发漆黑，略带担忧道，“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沈窈窕没好气地睨了萧然一眼，怼道，“怎么天天就想着出事！这么想我出事啊～”
萧然眸色一紧，压低声音，“别闹！我这是关心你！”
萧然的回答让一向从容镇定的沈窈窕有些怔了，直接愣在了原地，对上萧然那漆黑的眸子，沈窈窕一时反应不过来，被萧然直勾勾地盯着。
沈窈窕感觉脸一热，连忙瞥开眼，若无其事道，“你别这样直勾勾看着我！我害羞！”
“噗嗤～”萧然终于没绷住笑出声来，毫不留情地出声打趣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长阳郡主竟然也会害羞！”
“我也没有想到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竟然也会笑出声来！”沈窈窕毫不犹豫地怼了回去。
闻言，萧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忙收敛了笑容，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咳，“那什么，若是郡主没有什么事，属下便先退下了！”
“等等！你还没告诉我，为何沈瑜会刺杀我呢！”沈窈窕连忙出声问道。
萧然剑眉微皱，“这个问题郡主还不知道答案吗？”
沈窈窕眸色明显一顿，气势有些弱却还是佯装着淡定，“什么答案？”
“楚平王喜欢郡主！这便是答案！”萧然缓缓说道，一字一句。
沈窈窕有些惊讶出声，“沈瑜喜欢我！！没搞错吧！！！”随后，沈窈窕霎时变了脸色有些不屑地开口，“况且沈瑜这样的人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楚平王不过是想利用郡主身后的忠武王府和殿下手中的兵权，以及定国公一众势力来助他登上太子之位。更重要的是谁让郡主身上还背负着一个母仪天下的预言，是个皇子恐怕都会喜欢郡主吧！郡主这么聪明，怎么会连这个都不清楚！”萧然缓缓朝沈窈窕解释道，没有一丝不耐。
萧然所说的，沈窈窕又岂会不明白呢！
“这能叫喜欢吗？这是利用，这是妄想，这是卑鄙下流，不择手段！”沈窈窕连忙出声反驳道，在沈窈窕的心里喜欢与爱都是神圣的，怎能容这样的物质掺杂呢！
闻言，萧然看着沈窈窕的眸子有片刻的失神，有些自嘲地说道，“郡主说得对！这世间哪有这么纯粹的喜欢呢！爱在帝王家不是显得那么像个笑话吗？”
我哪里说过这话了！她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好，沈窈窕又知道又是被萧然自己固执曲解了！沈窈窕正准备开口反驳，却看到萧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落寞有些微怔，竟然也忘了开口。
“时候不早了，郡主早些休息吧！属下先告退了！”萧然朝沈窈窕拱了拱手，还未等沈窈窕反应过来，便径自从来时的轩窗处离开。
沈窈窕本还想说什么，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连萧然的身影都看不到了，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夜深人静时，人们总是喜欢胡思乱想。此时的沈窈窕随着萧然的离开陷入了一片漫无边际的寂静，看着轩窗外早已被泼墨般的夜色笼罩的盛京，灿若繁星的眸子染上一层淡淡地惆怅。
“此刻，你会不会也在想着我？”
沈窈窕清淡却含着寂寥的话在夜色中淹没，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对别人说的，又像是对自己说得一般，无论如何，终是悬溺在暮色之中。
只是沈窈窕所望的窗外方向，天地之大，却也容纳了一枝春。
与此同时，夜色撩人下的京郊行宫一枝春，沈如玉正坐在一旁的书桌后的椅子上看着卷轴，突然心口传来一阵刺痛，沈如玉闷哼出声，用手捂住了胸口，面色有些发白。
“王爷，您怎么了？”这可把出去端茶刚进来的洛川给吓坏了，急忙放下茶朝沈如玉焦急询问道，“王爷，要不要传御医？”
沈如玉强忍着心口的疼痛，艰难地摆了摆手，“不必！”
“王爷，怎么会好端端心口疼呢！您看您脸色都白了，还是让御医来看看吧！您若是出点什么事，属下们可是无法承担啊～”洛川一脸担忧，连忙出声问道。
“御医来了也无用，心口的疼痛只有一个人治得了！”
沈如玉面色有些苍白，唇红齿白温润如玉的少年郎眸色中的愁容如层林尽染，漫山遍野，惆怅刺痛之下夹杂着一丝无奈和妥协，那轻淡的声音如同风中的柳叶孱弱无力，好似已被抽去了所有的心魂。
闻言，洛川立马便明白了自家王爷的心思，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这个道理，他也是懂得，轻叹了一口气 紧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她又在想我了！”
沈如玉缓缓出声说道，那声音中好似含着数不尽的无奈与无能为力的绝望。
这话若是在别人口中说出来，洛川定然会觉得那个人是自恋所致，但是在自家王爷身上那便不同了。不是因为是自家王爷的原因，而是洛川跟在沈如玉身边多年也知道，沈如玉和沈窈窕早已是心有灵犀。
彼此相悦却无法靠近才最为痛彻心扉，明明你就在我眼前我却不能靠近。
洛川轻叹了一口气，“王爷和郡主都将彼此放在心头上。”
“推我去轩窗那边看看吧！”
沈如玉有些无力地声音缓缓流出。
洛川犹豫了一下，恭敬道，“是！”接着便推着沈如玉缓缓到那轩窗一旁。夜色笼罩之下唯见宫门口的残灯和守卫，月色愁浓，落在沈如玉身上越发寂寥。
洛川知道轩窗外的那个方向是京城，忠武亲王府月满西楼便坐落在那。
如今两两相望，与夜色之下，空芒的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虽隔着山海，却仿佛近在眼前，能够于心头感受彼此最初的情意。伸出手去，仿佛能够触摸到她的脸庞。
而沈如玉望着月色下京城的方向也的确伸出手了手，在空无一物的前方顿住。深邃的眸子中在月光的映照下越发显得晶莹，透着少年爱而不得的痛苦。
“王爷……”洛川不放心地唤了一声。
沈如玉眸色中似是含着一丝满足，喑哑地开口，“每每于此，眼望轩窗之外，我便能够感觉姁姁好像在我眼前，而我一伸手却触手可及。或许，这也是我一直以来泼墨夜晚，茫茫暮色下，心头的一丝安慰。”
洛川看着王爷这副模样，有时候看着仿佛像傻了一般说着空话喃喃自语，又像个疯子一般熟稔着一丝空想食不知味。
“王爷，您和长阳郡主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您心中有郡主，郡主心中也有您。您……您何苦这般折磨自己啊～”
“在我心中，姁姁高贵明艳，她的到来应该受到众人的仰望，她应该站在最高处受尽上天的恩赐，于万人之上熠熠生辉。从前，我能够站在她的身边，让她只属于我一个人，我也给她世间最好的盛宴与繁华。”说到这，沈如玉的声音慢慢弱了下来，带着一股从未涌现的苍凉，“如今，我已是一个废人，我什么都给不了她！”
“是我，配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