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芳菲眸色中闪过一丝异样，虽然转瞬即逝，却还是被眼尖的沈窈窕给捕捉到了。
“长姐不必担心，是我……是我不小心！”
“不小心！你自己能把自己伤成这样！”沈窈窕有些冷笑地嗤鼻一声。
沈窈窕转身看向沈妙仪，一双极其锋利的眸子如同利剑一般射向了沈妙仪。
沈妙仪立马便吓得如同一个鹌鹑一般，却是惊慌地连忙摆手矢口否认，“不是我不是我，跟我没有关系！跟我没有关系啊！”
沈窈窕上前两步，紧盯着沈妙仪，仿佛要将沈妙仪身上看出一个窟窿一般。
“你……你干什么！”沈妙仪吓得缩紧了身子，弱弱地开口，没有半分方才的撒泼打滚。
沈窈窕紧盯着沈妙仪，扬起手毫不犹豫一巴掌便狠狠落在了沈妙仪脸上，沈妙仪那白皙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可见沈窈窕所用力道之大。
沈窈窕此举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跪在地上的侍女们都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又急忙低下头，生怕被牵连到。
而沈妙仪捂着自己被打的脸，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沈窈窕。
“长姐，你这是……”沈芳菲也满眼震惊，弱弱地问了一句。
“沈窈窕，你居然敢打我！！”沈妙仪不敢置信地出声。
沈窈窕眼神一阵凌厉，没有丝毫怯弱，毫不犹豫地抬手便又是狠狠地一巴掌落在沈妙仪的另一边脸上。
“沈窈窕！你！”
“再多说一句，我便再给你一巴掌！你看我敢不敢！！”沈窈窕恶狠狠地说道，“第一巴掌是打你以下犯下，弄伤芳菲，第二巴掌是打你不敬长姐，知错不改！”
沈妙仪被沈窈窕连续打了两个耳光，跪在地上的侍女都战战兢兢，生怕被牵连到，毕竟在这忠武亲王府里，沈窈窕说话的份量不会比顾王妃和沈意行低。
沈芳菲看到自己的亲妹妹被狠狠打了两个耳光，心中也的确有些心软，但是想想长姐也说得对，若是妙仪此时不好好学规矩管教的话，以后必然还会闯出更大的事来。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沈妙仪看了一眼沈芳菲手上的伤，气势有些弱了下来。
沈窈窕嗤笑一声，“你的确不是故意的，但是此时因你而起，况且你知错不改，大言不惭，更该罚！”
“你打都打了，你还想怎么样！”沈妙仪却是很不服气。
沈窈窕轻睨了沈妙仪一眼，转身看着沈芳菲的伤口，对一旁的沉韵吩咐道，“让府医在栖春阁候着！另外，传我命令，沈妙仪以下犯下，言行不当，禁足栊翠阁三月，减月银三月！”接着沈窈窕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其他人都起来吧！”
“什么？禁足！凭什么！”沈妙仪极为不情愿的模样。
沈窈窕眸眼一道凌厉射了过去，“再多说一句便多禁足一月！”
沈妙仪被吓得立马噤了声。
“走吧！我陪你回栖春阁！”沈窈窕接着朝沈芳菲柔和地开口。
沈芳菲点了点头，却是有些担忧地看了沈妙仪一眼。
栖春阁，府医来给沈芳菲诊脉。
“何大夫，芳菲没事吧？”沈窈窕站在沈芳菲的身侧，峨眉微蹙出声询问。
何大夫是个年过四十之人，在忠武亲王府伺候了许多年，精神烁烁，一脸的慈善，王府上下对何大夫倒也是极其尊敬。
“郡主不必担心，二小姐并无外伤内伤，只是气息有些不稳，待在下开几幅方子喝上两天便也无碍了。只是这手腕上的伤需得好好上药！”
“多谢何大夫！”沈窈窕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又道，“会留疤吗？”
姑娘家的容颜最是重要的，切莫不可破了相，特别是未出阁的姑娘，虽然伤在手腕上，但是沈窈窕还是有些担心。
沈芳菲一听也似是有些急了，看向何大夫。
何大夫微微颔首，缓声道，“二小姐的伤口有一点深，瓷器又极其锋利，不过只需好生上药，也该会不留疤的！”
何大夫这话别有深意，看样子可能会留下疤。沈芳菲虽然有些难过，却也只是紧抿着唇不说话。
“多谢何大夫！沉韵，送何大夫出去！”
沈窈窕淡淡地看了沈芳菲一眼，眸色有些微深。
“是！”沉韵连忙应声，“何大夫，请！”
何大夫连忙朝沈窈窕和沈芳菲拱手低头行了礼，便提着药箱退了出去。
沈芳菲似是看出沈芳菲心中所想，轻轻拍了拍沈芳菲的肩头，柔声道，“二妹妹别担心！不会留疤的！等到伤好后，我去给你寻些上好的祛疤的来！”
沈芳菲眸色有些落寞却还是朝沈窈窕浅浅一笑，淡淡道，“芳菲多谢长姐。”
兰若端了一盆水走了进来，拿着干净的手帕，“小姐，奴婢给您清理伤口！”
“我来吧！”沈窈窕从兰若手中拿过手帕，坐在了沈芳菲的对面。
沈芳菲有些诚惶诚恐，忙制止道，“长姐贵为郡主，身份如此尊贵。岂能屈尊降贵为芳菲做这样的事，还是让兰若来吧！”
沈窈窕倒也没有看向沈芳菲，只是径自将手帕浸了水然后拧干，边拧边说道，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没有什么尊贵不尊贵的，我们同是父王的血脉，没有什么多大的区别。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点！”沈窈窕小心翼翼地替沈芳菲擦拭着伤口。
沈窈窕认真的模样，眼眸灿若繁星，沈芳菲看着这样的沈窈窕不禁有些恍神，心中却是因为沈窈窕刚刚的那句话给震惊。她从未想过长姐竟是这样想的！
“多谢长姐！”
沈妙仪没有继续开口拒绝，只是带着笑意百感交集地说道。
沈窈窕看了沈芳菲一眼，淡淡地弯了弯唇，略带试探地问道，“妙仪的事？你可会觉得我罚得重了？嗯？”
沈芳菲顿了顿，轻声道，“芳菲知道妙儿今日的确是有错在先，言行举止也不得当。可到底是亲妹妹，芳菲还是不免有些心疼。”
“她伤了你！”沈窈窕嫣红的嘴角不咸不淡地吐出几字。
“妙儿的确伤了我，她可以不懂事，但是我不能，无论如何，她都是我妹妹！”沈芳菲有些苦涩地笑了笑，接着又看着沈芳菲有些郑重地说道，“就像是长姐一般，虽然生气，在外人看来长姐打了妙仪，但是芳菲却知道长姐刻意收了力道，最终也只是小惩大诫。而且在处罚妙仪的命令中也只是说妙仪言行不当，并没有将妙仪今日的作为说出来。”
“长姐是个面冷心热的，到底也是顾及着妙仪的名声。就像长姐一般，不惜屈尊降贵为芳菲上药！”沈芳菲接着又道，眸色泛着一丝光，声音很轻，很柔，却是在沈窈窕的心中激起点点涟漪。
沈窈窕抬眼看着沈芳菲，嘴角轻淡，良久，泛起一丝轻柔的浅笑，有些意味不明，“你倒是心宽！你该知道的，若是方才若不是我及时出现，恐怕现在你就不能这么轻松地坐在这里和我说话了！”
沈芳菲紧抿着唇，想想也有些后怕，她很清楚若是方才不是沈窈窕救下她，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沈芳菲沉默不语，紧抿着唇，沈窈窕看了她一眼，倒也不催她。
良久，沈芳菲扬起一抹浓浓的笑容，一副似是甚不在意地模样，笑道，“这不是有长姐吗？”
沈芳菲笑得明媚，明眸皓齿，一双眸子恍若星辰，沈窈窕在沈芳菲的明眸中略微失神，随即转瞬即逝，微微扬起唇，伸出手从一旁拿过一白瓷瓶，打开，准备往沈芳菲的伤口上洒药粉。
“忍着点，有点疼！”
“我不怕疼！”
沈芳菲连忙摇了摇头，一副坚决不惧的模样。
沈窈窕看着沈芳菲这副明明怕疼却要说不怕疼的样子，不免有些逗笑了，“瞎说！哪有姑娘家不怕疼的！”
“别怕！我会轻点儿！”
此刻的沈窈窕极其温柔，那眉眼仿佛要溺出水来一般，小心翼翼地往伤口上撒着药粉，还一边轻轻吹着气减少沈芳菲的疼痛。
六角的轩窗骄阳正好上升透射进来一道柔和不刺眼的光，正好落在沈窈窕的身上，那束光的映照越发衬出沈窈窕的温柔缱绻和姣好的面容。此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沈窈窕小心翼翼地上着药，吹着呼气，沈芳菲嘴角含笑望着沈窈窕，眉眼温柔，仿佛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没过多久，沈窈窕便替沈芳菲上好了药，裹上了纱布，缓缓替她将云水袖放了下来。兰若等连忙将水盆和药收拾了出去。
沈芳菲朝沈窈窕浓浓一笑，“多谢长姐！”
“今日怎么会想着去前厅？”沈窈窕突然出声问。
沈芳菲面色一惊，急忙脱口而出，“长姐可是怪我？”
沈窈窕柔柔地笑了笑，“怪你什么！怪你的及时出现带走了妙仪，怪你及时止住了妙仪在楚平王面前越发失仪，还是怪你顾全大局，细心得体！嗯？”
沈芳菲这才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姐姐……”
“以为我要兴师问罪？嗯？”沈窈窕笑了笑，“放心，我不是那么不分青红皂白之人。”
“长姐，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沈芳菲怕沈窈窕误会，连忙出声解释道。
“楚平王来府，还带了许多重礼。我在栖春阁中倒是听说了，只是没有想到妙仪会突然跑去。栊翠阁的侍女来禀报我，我担心妙仪会惹出什么事儿来，便去前厅看看！”沈芳菲连忙出声解释道。
“你做得对！”沈窈窕淡淡看着沈妙仪出声道，“好了，今日你也受惊了，歇息一会儿吧！我还有事，便先回去了！若是有什么事，派人来月满西楼寻我。别一个人逞强，知道吗？”说着，沈窈窕便从那软椅上站了起来。
沈芳菲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微微颔首，“长姐慢走！”
沈窈窕走后，沈芳菲看着右手手腕缠好的绷带，心中百感交集，嘴角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柔和。
沈窈窕回到月满西楼，茶都还来得及喝一口，外面便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柳庶妃。
显然是来兴师问罪的，但是此时的沈窈窕完全没有那个心思去应付柳庶妃。
“不知姨娘前来有何要事？”沈窈窕淡淡问道，夹杂着一丝不耐。
柳庶妃坐在下侧，倒是没有撒泼打滚，上来就开骂，端着一副温良的模样，只是从面色上明显能够看出柳庶妃那隐隐破裂的不甘。
“不知妙仪是做错了何事？郡主竟然将她禁足了！”
沈窈窕漫不经心地看了柳庶妃一眼，一副似是甚不在意的模样，对于这个曾经用龌龊手段设计了自己最为敬佩的父王的女人，沈窈窕是不齿的，好在这些年也算安分守己，没有掀出什么风浪，沈窈窕倒也给她三分颜面。
“姨娘就是为这事来的吗？”沈窈窕淡淡地半抿了一口茶，“姨娘带三妹妹真是好，我这前脚刚回到月满西楼，姨娘便紧跟真来了！”
柳庶妃到底是个没有见识的宫女出身，一两句便暴露了心思，眸光有些微闪，只能说道，“郡主大人不计小人过，就绕过妙仪这一回吧！况且郡主打也打了，再大的错也可以抵消了吧！”
沈窈窕轻睨了柳庶妃一眼，“姨娘可有去栖春阁看过二妹妹手上的伤？”
“什么？芳儿受伤了！”柳庶妃面色一惊。明显是还不知情。
沈窈窕便知道会是这个样子，有些鄙夷地出声，“姨娘只知道我罚了三妹妹，却不知道三妹妹伤了二妹妹。直接来到月满西楼兴师问罪，恐怕传出去会有损姨娘的名声！”
柳庶妃面色青一阵红一阵，实在招架不住沈窈窕的层层进攻，却也明白自己此时处于下风，只能低头，有些难为情地缓缓开口，“是姨娘的错，没有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郡主可别同我计较！”
“自然不会！”沈窈窕弯唇有些不羁地笑了笑。
“那，那我便先回去了！”良久，柳庶妃自讨无趣只能退下。
沈窈窕依旧坐在软榻上，眼皮都没掀一下，不咸不淡道，“姨娘慢走！”
“对了姨娘……你不去看看二妹妹吗？”沈窈窕突然掀起眸眼紧盯着柳庶妃说道。
柳庶妃猛然一怔，连忙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赔笑道，“那是自然，自然。我这就准备去了！”
沈窈窕看着柳庶妃退下去的身影，眸色一冷，方才的温和消失得干干净净，鄙夷出声，“蠢货！！”
黄昏微薄，夕阳倾斜，随着马蹄的哒哒哒声，顾王妃也从那定国公府回来了，听说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回天意轩换了件衣服，便亲自去了栖春阁看望了沈芳菲一番，带去了好些补品，嘱咐好生伺候。却是闭口不言沈窈窕处罚了沈妙仪的事，显然是已经默认了。
“郡主，王妃娘娘请您过去！”
顾王妃身边的闲月前来月满西楼请沈窈窕时，沈窈窕正半靠在那贵妃榻上，纤纤玉手撑着头，眼皮上下打颤，有些欲睡的模样，手里正拿着一本《楚辞》在读。
沈窈窕这才清醒了过来，眨了眨眼，将手中的《楚辞》随意地放在贵妃榻上，便带着沉韵去了天意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