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友带着付安琪在她们新租的公寓附近逛中国超市。到美国的这半个月虽然她们一直省着花钱,但也架不住异国消费高,每次需要付款时付友都觉得心惊胆战。加上之后要在学校附近租房子、学费、买车等等各种花销,算下来开支可真不算小。租到了公寓之后,付友当即决定之后尽量在家做饭吃,否则这经济压力都压在付瑜一个人身上,让她这个当姐的太心疼了。
付安琪这些年跟着妈妈一同生活,更加知道赚钱不容易。来美国是忽然决定的,最初妈妈说觉得她情绪不好,让大姨带着她出来转一转换一换心情,结果来了没两天妈妈就说如果觉得美国好不如就此留下,她开酒吧管那些烦心事也觉得累了,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付安琪从来都是个贴心懂事的孩子,何况对她来说只要和妈妈、大姨一起生活,在哪里都无所谓。可虽然付安琪对于之前的学校并没有多少留恋,但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忽然转学,这任谁都觉得有些难以接受。而且付安琪知道妈妈从不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人,忽然离开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去异国重新开始,怎么也不像是她平日会做的事。在付安琪不停追问下,付瑜跟她交了底,她说是因为“表舅舅”给人担保被骗了,那个借钱的人卷款跑了,但那些借钱出去的人都是“表舅舅”的朋友,肯定第一时间会到他们店里去找表舅舅。现在情况复杂,妈妈担心万一表舅舅还不上钱,那不仅“Dejavu”这个店干不下去,甚至有可能会牵连她们。所以她才想要先未雨绸缪了一下,在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之前先做好布局。
付安琪豁然开朗,事实上虽然她对易荣生情感上相当不舍,最近一次见他也发生了不愉快,还没来得及和好就出了国。后期她一直想和易荣生视频,却都联系不上。但付安琪是个比付瑜要理性得多的孩子,她太清楚易荣生根本不可能安分守己地生活,他的野心远高于他自己的能力,典型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只要母亲继续这么和易荣生纠缠下去,总有一天会被他拖下水。
从这个角度来看,到美国的确是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她甚至在想象等母亲来了之后,说不定还能重拾她上大学的梦想。她们两人可以一同准备考试,一同进大学读书。如果真的进了同一所大学她们还能继续住在一起,像一对姐妹花。只要她们自己不说,谁能知道她们是母女呢?这种种对未来的幻想让付安琪满怀希望,她很快就转变心态,开始一边恶补英语一边认真找学校,也在各大留学生论坛发帖子咨询等等。她不希望自己只是母亲的负担,她也有能帮忙的时候,等一切定下来之后她也可以像其他当地孩子一样找份兼职,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付友在蔬菜区认真挑选晚餐要用的食材,付安琪在东张西望之间看到离她们大概二十米左右的地方站着个戴墨镜的亚洲女人似乎一直偷瞄她们。最初付安琪还不确定,特意不动声色默默注意着对方,结果经过一番打量之后发现这个女人她竟然认识,她是易荣生这几个月在谈的女朋友。当然,这件事并不是易荣生告诉的付安琪,而是她在朋友圈视频号看到过易荣生给她的视频号点过赞,付安琪再追到这个的视频号,看到这个女人穿机车服拍的两段小视频。付安琪一眼就看出这套机车服是易荣生的,而且她拍摄的地方就在易荣生家。
这个女人的装扮以及扭捏想找机会接近她们搭话的样子,让付安琪认定这个女人是特地来这找她们的。可她为什么要来找她们?
东西买得差不多了,付友推着购物车去结账,而付安琪也注意到那个女人似乎下定了决心,朝她们这边大步迈了过来。
付安琪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想干嘛,紧张地拉了拉大姨的手。付友正在付款,没察觉到外甥女的异常,等买好单之后拎着购物袋要出门时发现她们前方站着一个戴着墨镜的亚洲女人,带着满脸的憔悴,看样子似乎在等着她们。
付友觉得这人不对劲,赶紧将外甥女拉至自己身后。她想开口打招呼,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中文还是英文。就在犹豫之际,对方先开口了。
“请问……是付安琪吗?”
黄莉决定开门见山,她到了美国之后找了付安琪两天,紧盯着她的小红书动态,都快魔怔了。今天下午才总算在她学校附近的咖啡馆“偶遇”付友来接她。黄莉担心付安琪被自己吓跑,特地找了个她不方便跑的地方来搭讪。在一路观察她们的期间,黄莉觉得要么她们知道易荣生的下落,要么她们一直被付瑜蒙在鼓里,压根都不知道易荣生失踪了。否则以一个15岁小孩的心智,怎么可能得知父亲失踪找不着人还能心态这么好的悠悠闲闲逛超市?
“嗯,我是。”付安琪防备地看着黄莉,但听她说话的语气还挺温和,不像是有什么恶意。
付安琪和付友两人对视一眼,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是你爸爸的朋友,我叫黄莉。”黄莉当然不知道易荣生根本就不承认这个女儿,张口就犯了大忌。
“我爸?”付安琪决定装傻,以不变应万变,看对方想干嘛。
“不管你是谁,你少在这胡说八道,我们赶时间,麻烦你让开。”付友立即发现来者不善。
“我是易荣生的朋友,我也认识付瑜,我们前两天还在酒吧见过。”黄莉希望说出付瑜的名字之后能让她们放下些戒备。
付友不准备搭理她,拉着付安琪绕过她就往外走。
事已至此,黄莉也觉得没必要遮遮掩掩,她快走两步跟在了她们后面,直奔主题:“付安琪,看这这样子你妈什么都没告诉你,你爸易荣生已经失联两周了。”
黄莉说完之后,明显看出付安琪的脚步迟缓了一下,正要转身询问时被付友拉住:“安安,别跟她多说,这人很奇怪。”
付友拉着付安琪继续往前走,一路走到停车场她们在当地租的车旁边。付友要开车门,黄莉猛地一下挡住车门。
“我奇怪?你知道谁更奇怪吗?她的爸爸和妈妈!易荣生在我这拿了一百五十万人间蒸发,付瑜骗我说易荣生是她表哥,一边说帮我找人,一边把我骗上车之后把我扔到了高速公路上!我要不是因为走投无路我会来美国找你们吗!?”
“让开,再不让开我报警了。”付友不想和她纠缠,语气也是冷冷的。
“报警?我在国内已经报警了,你告诉你妹妹妹夫,他们躲不了的。”黄莉凑近付友,她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也肯定知道什么。
“你发什么神经?易荣生不是我妹夫,他跟我妹妹是合作关系!安安也根本不是他的女儿!你和易荣生有什么恩怨直接找他,别来烦我们!”付友忍无可忍,提高了声线,引来了几个围观的人。
黄莉一声冷笑:“你们姐妹两个都是撒谎不打草稿,把人都当傻子是不是?!我今天话说到这,你告诉付瑜,我知道她能找到易荣生。付瑜艺高人胆大,我斗不过她。但如果我人财两失,你们也别想好。美国留学生圈子就这么大,无论你们去哪我都有办法找到,我肯定会让所有人知道付安琪的背景,是什么人的女儿?!”
付安琪不知是害怕还是气愤,此时浑身止不住发抖,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付友从未见过外甥女这幅委屈模样,又心疼又心焦,用力一把将黄莉拉开往地上一推,黄莉一个重心不稳坐到了地上。付友赶紧趁机上了车,又连忙招呼付安琪也上车。两边车门一关她便将车门锁住,发动了车子。
黄莉坐在地上愤恨难当,见车子发动离开,她对着车尾大喊:“我不会就这么任你们欺负的!你们一家都是贼!偷了别人的东西跑到国外想重新开始?你们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