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忽然来个精神,眉眼间神采奕奕。
“先假意答应和亲,然后让清宁在路上假死,这样一来,柔然也断然没有出兵攻打的理由了。”
宋祈一怔,好奇她的小脑袋里都装着什么东西,怎么想法都如此天马行空,不切实际。
“然后呢,让清宁隐姓埋名,在乡野间过一辈子?”
“嗯……”林羡沉思片刻,继而说道:“只要不去和亲,清几宁应该是愿意的。也许可以让她暂时藏身于林府?”
话刚说出口,就立马又被宋祈驳回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父亲那样在意官位、前途的人,会为了救清宁,冒着被父皇发现,贬官的风险吗?”
宋祈这番话其实还留了一丝余地。
若是他日一朝事发,被皇帝发现林府私藏公主,扰乱两国外交。
林常柏不一定会被贬官,但一定会被处死。
到时候怕是连林羡都要受到牵连了。
宋祈转过身,正色道:
“再者,若是清宁失去公主身份,沦落为乡野村妇,李国公还会让李景衍娶她为妻吗?”
林羡一时语塞。
她竟然没有考虑到这一层。
如此一来,清宁倒是免了去柔然和亲的苦楚。
但与此同时,她也得彻底断了和李景衍双宿双飞的念想。
纵然李景衍和顷宁两厢情愿,李国公也断然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来路不明的村妇。
李家两兄弟是国公府的支撑和延续,娶的正妻也必须是能助夫君一臂之力的。
清宁现在是一国公主,身份尊贵,若能下嫁于国公府,自然是光耀门楣的事情,李国公自然是万般愿意。
可若是清宁失了公主身份,她便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甚至脾气还更坏些,性子更骄纵些。
所以,清宁只能隐姓埋名,做一辈子的乡野村妇,庸庸碌碌过完这一生。
闻言,林羡更加忧愁了。
宋祈抬手,轻轻抚平她紧蹙着的眉间,柔声道:
“不过,倒是可以把清宁偷偷藏在东宫里。她也不必做乡野村妇,待他日我登基之后,便能光明正大的继续在宫中生活了。”
林羡倏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此话当真,你真的愿意?”
宋祈笑着点头,“这是自然,就当是为了解娇娇的燃眉之急。”
他对皇后没有丝毫感情,若是有,那也只能是厌恶。
皇后的过错,虽然不能迁怒于公主身上,但以往他都对这个妹妹不冷不淡,没有建立什么深厚的感情。
如今是看在林羡的面子上,不想她整日愁眉苦脸,为清宁的事烦忧,宋祈这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冒着巨大的风险,只为博美人一笑。
林羡扑到他怀里,脑袋在他胸膛上来回蹭着,娇嗔道:“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平日里你也从不夸我,现在帮你办了事,倒变得嘴甜了许多。”
她莞尔一笑,一脸甜蜜地靠在宋祈胸膛上,双臂紧紧地患着他的腰际。
“我明日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清宁。”
宋祈点点头,两人相拥而眠,沉沉睡去。
-
翌日,林羡天没亮就起身了。
同往日一般为宋祈准备早膳,立于门前看着他策马远去的身影。
人人都说太子和太子妃是恩爱夫妻,相看两不厌,羡煞旁人。
不管风吹雨打,太子妃都会在东宫前看着太子离去。
一年四季,日日如此。
待把宋祈送出门后,她方才坐着马车,一刻不停地飞奔到毓秀宫。
“主子,您慢点,当心摔着!”
她也顾不得规矩礼数了,健步如飞的往前走着,走起路来引得头上的珠钗叮当作响。
云鹊和云涓在林羡身后跟着,简直都要跑起来了。
“主子上次走的这样快,还是在玩儿的尽兴时忘记出恭,憋到呼之欲出的时候。”
云鹊跟在身后,止不住地喘着粗气,胸口大幅度的上下起伏着。
三人好不容易奔到毓秀宫,林羡刚一进门,便急着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清宁。
“清宁,我想到办法了,你不必去和亲了!”
林羡提着裙摆,跨入寝殿的门槛。人还未到殿内,便急着开口了。
清宁坐在铜镜前梳妆,闻言,她缓缓转过身,朝她微微笑着。
看向林羡的眼神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你怎么了?”
林羡倏然呆住。
短短一夜功夫,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从容、淡然,眼神中满是疏离,再也无半点落寞、绝望的情绪。
“四嫂嫂来得好早。”
说罢,清宁朝林羡福了福神,举手投足间皆是规矩礼数。
从前的清宁,从来不向她行礼。
在她心里,林羡不是太子妃,而是她的挚友、军师。
清宁久居深宫,出来一趟一是不易。因此每次见她都是憋了一肚子的话,急着向她吐露心声,又何谈规矩可言。
“清宁,我想到办法了,可以——”
林羡还未说完,她便朝自己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再说下去了。
“多谢四嫂美意。只是我已经想明白了,不愿再挣扎了。”
清宁淡淡笑着,眼神逐渐空洞,多了几分淡然。
“我愿意去和亲。”
“为何?柔然那样的地方,你为何不再为自己争一争?”
林羡倏然起身,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清宁又摇了摇头,拉着她坐下。
“我是公主,无论父皇要我嫁到哪,这都是我的命。从我一生下来,就注定要背负这些的,我无法改变,也不想白费力气了。”
林羡行至门前,四处张望了一阵,方才将门紧紧掩上,低声问道:“那李景衍呢?”
听到这三个字,清宁心头一紧,原本波澜不惊的内心又泛起层层涟漪。
她慌忙垂下眼眸,双手紧紧地握着茶盏,不敢让林羡看到她任何的情绪变化。
“不喜欢了,早就不喜欢了。”
“你骗的了别人,可你骗不了我。”
林羡坐到她身侧,温暖的掌心握住了她有些发抖的手。
清宁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冷声道:“他不喜欢我,我又何苦再一厢情愿。放下执念吧,我已经……不喜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