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嘉狼狈不堪，浑身被水浸透。
几缕鬓发垂在耳边，原本精致好看的发髻也变得松松垮垮。
她无力的趴在地上，捂着胸口，剧烈咳嗽了一阵。
高远出发之前，曾见过高明给的画像。
此等绝色容颜，已是世间少有。再加上眉间那颗红痣，便更是好辨认了。
即便林南嘉已经狼狈到如此地步，高远也一眼认出了她。
大步上前，提着她的领子，像捉小鸡似的把林南嘉提了起来。
林南嘉惊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把利刃挡在了脖颈前。
“想活命，就赶紧闭嘴。”
高远和他哥哥大有不同，留着长长的络腮胡，凶神恶煞，长得酷似那山东大李逵。
林南嘉不敢动弹，连忙点了点头，把嘴巴紧紧抿上。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宋祈问道。
他向前走了两步，那两个刺客就向后退了三步。
“你别再往前走了，就在那站着！”
说着，尖锐的利刃又往两人的脖颈上靠了靠。
林南嘉害怕的全身发抖，连连求饶。
可她一个弱女子，能混迹江湖这么多年，定然是有些本事的。
林南嘉见过的拦路抢劫之人，简直比宋祈见过的都多好几倍。
其实她早就对这些事见怪不怪了。
要钱给钱，要色给色，总之能保住小命就好了。
她纯碎是因为想博得宋祈的怜惜，才装出一副柔弱、害怕的样子，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同样，林羡的害怕也是装出来的。
她本是不怕的，因为这些人本就是她找来的，自然不会伤害她，只是装装样子罢了。
只是做戏好歹也得做全套，林羡为了消除自己身上的嫌疑，只好陪着他们演这一出戏。
只不过她绝不会如林南嘉那般大惊失色，失声痛哭。
夫妻十余载，林羡早就深谙了宋祈的脾性。
那招对他根本无效。
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微抿着嘴唇，眼含热泪的看着宋祈。
“你不要过来，我没事！”
好一个善解人意的贤妻，与旁边那位歇斯底里求救的，形成鲜明对比。
“你们究竟想要什么，只要放了她们，什么都好商量。”
此行走的匆忙，连一个侍卫都没有带。
宋祈此时已悔不当初，但世上没有后悔药。
面对这么多刺客，光凭他一人定然打不过。
更何况，林羡和林南嘉还在他们手里当人质，宋祈就更不能动手了。
此时，除了妥协别无他法。
高远暗自感叹，林羡果然是好看料事如神，连他会说什么话，会在何时说，都猜的一清二楚。
这几句台词他们已经练了许多遍，早已是熟记于心。
闻言，高远脱口而出，“你是皇帝，与寻常的富户不同。我劫你是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宋祈心里一紧。
此番下江南行踪保密，只对外宣称皇帝身子抱恙，要连载沐浴斋戒一月。
连群臣都深信不疑，猜不出任何端倪。这伙刺客又是如何知晓的？
除了林羡和林南嘉，便只带了几个随行伺候的人，和一位太医。
他对林羡和林南嘉深信不疑，也没有怀疑的理由。
那有通风报信嫌疑的人，便只剩下几个婢女和太医了。
他们其中一定出了内鬼。
宋祈毫无头绪，连怀疑的对象都找不到。
再加上高远的连连催促，步步紧逼，宋祈此时也没闲情逸致去抓谁是叛乱之人了。
“若是再磨蹭，这两个人的命你就都别想要了。”
他刚才说的那番话不明不白，还真有两把刷子。
寻常的山匪，大多都是没读过几本书，大字也不识几个的，定然不会如此心思缜密。
由此可以推测，此人应该不是寻常的山匪，此事是早有预谋。
然而他只是故作聪明，一个字也没猜对。
高远大字不识，一天书也没有读过，又何谈心思缜密？
这话其实是林羡派人来提前教他说的。
他只需要拿这纸，逐字逐句地背会，在心里记得滚瓜烂熟就是了。
况且林羡料事如神，连宋祈会说什么话都能猜的一清二楚。
高明就更无需再自己动脑子思考了。
“你想要什么，不妨明说。”
“呵呵，自然是要你的江山。”
好一个狮子大开口。
寻常山匪都是劫财劫色，高远竟然有这么大的口气，出口便要宋祈的江山。
“快写禅位诏书。你若是不肯乖乖就范，就只有死路一条。”
其实就算宋祈当即写下诏书，这些刺客也不会白白放过他的性命。
能当上帝王的人，身上当然有两把刷子。
刺客也不是没长脑子，如果一时心软，放虎归山，便会留下后患。
若是宋祈东山再起，或是留了其他法子自保，那他们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为了以绝后患，无论他禅位与否，今日都要取了他的性命。
大费周章，特意拿下禅位诏书，也是为了让新皇位置坐的更名正言顺一些。
这也是主子特意交代的。
宋祈犹豫不决，再三思虑之下，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
“你先放了她们两个，我马上给你写禅位诏书。不然什么都免谈。”
这段早在剧本里写好了。
高远脑海里飞速运转，连忙找出了那句台词。
“那……这……也只能救一个！二选一，你选吧。”
此事若是成了，宋祈便是当即毙命。
在他死之前，林羡也想知道，在宋祈的心里，到底谁比较重要。
一个是青梅竹马的白月光，另一个是后入为主的妻子。
在她和林南嘉之间，他究竟会选谁。
宋祈嘴唇轻启，喉咙一阵翻涌，一时间说不出话。
他不知道该怎么选，该如何选。
其实林羡心里也很忐忑。
她既盼望着能知道这个答案，却又不敢亲耳听到。
一直活在自己编织的梦境里，也终有要醒来的一天。
见他如此犹豫纠结，林羡便已经彻底死了心。
内心深处原本还为他保留着一丝期待，现在也荡然无存了。
宋祈不失她所望，再三犹豫之下，还是做出了选择。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了左边的林南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