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春林带着胡山等人朝道愿和尚所在的小院走去。
胡山说他有两件事,这第一件事便是从冯春林这儿拿走冯春林所采样的念力痕迹,同时也顺便了解一下冯春林有没有什么发现。
而第二件事便是找当事人了解情况了。由于这当事人都是冯春林的手下,出于礼貌胡山这才要征得冯春林的同意。
冯春林对此也没什么理由反对,调查事件,传唤当事人也是应有之义。不过他有一个条件,那就是问话的时候,他要在场旁听。
胡山本不想答应,可冯春林的态度很坚定,你若不答应,他便不同意。两相权衡一番后,胡山最终还是同意了冯春林的要求。
不过孙邦彦并不在传唤名单上,也许本来是在的。也许是现在知道他是冯春林的弟子,所以临时改了主意。
对此,胡山自己给出原因是:“孙邦彦年纪小,又刚修行,本质上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就算参与了这件事,估计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话说得大体上也算是对的。
对于孙邦彦来说,当时的火场情况除了漫天火焰,就是巫利那神乎其神的纵水之术。可如果你要让他描述当时的情况,他还真说不出其中的所以然来。他对于宋敏和王丽的战斗都是透过巫利的转述,至于其他地方,那就更不知道了。
如果胡山真的问询他,他最终也只能把色无和尚之前说给冯春林听的那般话原样复述一遍,至于其他事情,再问也是三不知。
胡山等人来到小院的柴门之前,他使了一个眼色,身后有两人跃出人群,一个遁地,一个上天转眼便消失在众人视野范围内。
冯春林见此情景有些不悦道:“胡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消失两人的目的冯春林怎么可能猜不到?他们两人这一套组合法术名叫“天罗地网”,本身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追踪天罗地网范围里,半小时之内目标人物的踪迹。
道愿和尚和秦琳如今就在小院的中间房子中,胡山这么一番动作却仿佛是担心其跑了似的。
“仅仅只是正常的流程。”胡山淡淡一笑,“这流程也不是针对贵科成员,而是想要查一查有没有其他人在最近是否来过。”
这好好的为何要查有没有人来过?冯春林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过他没有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冷冷道:“既然要查,那我把道愿和秦琳喊出来吧。”
其实不用他喊,这两人早就注意到冯春林所带来的这一帮人,早早便站在房门口观望。见几人在自己所在的院落停住,便已经朝门口走来,准备迎接众人。
道愿和尚对于是冯春林带着众人,而不是受行和尚带着众人虽然感到奇怪,可毕竟对整件事早有所知,因此脸上也没有露出什么疑惑。
他刚要开口,胡山却扬手笑道:“道愿禅师倒是养气功夫甚好,见到我们这干不俗之客竟然没有丝毫意外。”
道愿和尚听闻此言,先是一愣,继而偷偷瞥了秦琳一眼,见其果然脸上有几分疑惑猜疑神情,心知不妙。
冯春林却笑道:“道愿素来沉稳有静气,是我十分看好的人才。如今能够得到法明大师青睐,也和其早慧成熟有很大关系,所以这养气功夫自然是极好的。”
冯春林这解释看似平平淡淡,却干脆明了道愿和尚背后有关系的两个人轻飘飘点出,颇有警告之意。
胡山对于道愿的本领背景情况还真的知道不多。如今听到冯春林的介绍,他心中跟着一沉,脸上却笑意盈盈道:“哈哈,我本就觉得道愿禅师不是凡俗,如今方知原来佛缘深厚啊。”
仿佛刚刚自己所说的真的只是赞扬,胡山又看向另一位身体明显不太灵便的女士。接着他便一愣道:“这位姑娘竟然还是活人?”
胡山身为闽南分局安全七科的老练探员,眼睛自然也十分毒辣,他一眼便望出秦琳身上的血肉已经不存,如今看似鼓鼓囊囊的身体,其实仅仅只是薄薄的一层神秘物质所营造的幻觉。
失去血肉对于九品以下的修士来说,可以算得上是一种相当致命的打击。这些脆弱的灵魂在失去渡海宝筏的保护后,完全无法独自接受大海的风浪。
可秦琳不仅还活着,而且似乎还找到了一种短暂的替代之法让自己不至于立刻沉下海?
胡山见此情形,饶有兴趣地询问道:“冯科长当真是好手段,这等必死之人竟然被冯科长救下,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冯春林更觉奇怪,自从来打这小院之前,胡山的种种表现都十分古怪。尤其是如今这在冯春林看来堪称拙劣的表演:胡山作为一个经验老道的探员,若是当真对是救下秦琳好奇,那肯定应该是询问起手,哪有可能跳过询问,便直接下结论呢?
除非,冯春林心中的预感预发不好,他脑中急速运转,脸上却故作认真道:“此事不是我所为,乃是色无大师为人慈悲,不愿两位姑娘遭遇不测,亲自出手方才救下的。”
他说这话,故意留下一个坑,若是胡山当真有他所想之意,那么他不可能不跳。
果然胡山闻言惊讶道:“色无大师出手?”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嘶,这,据我所知,这云溪寺乃是本次重点要调查的对象啊?”
冯春林目光瞬间一冷,继而又回复原状,仿佛没有听懂胡山话中之意,道:“也许是他欲盖弥彰,想要故意通过此法洗脱嫌疑吧。”
冯春林查封云溪寺的借口是调查炎魔一案,怀疑炎魔一案和云溪寺有关。无论他心中所想是什么,认不认同自己这个理由。对外他是绝不会,也不能讲:这件事和云溪寺无关,色无和尚乃无辜者诸如此类为云溪寺开脱的话。
对面人也是带着类似的任务来。这才有了胡山这一番拙劣的表演。他们就是吃定冯春林不会为云溪寺洗脱嫌疑,因此想要借道愿和尚和秦琳一事,将云溪寺彻底拉下水。
只是如今冯春林不知道这到底是闽南分局某个人的意思,还是作为一个集体的想法。
如果是前者,冯春林还可以找机会保人,可如果是后者,冯春林的心情分外严重。
“早就听说这闽南一地颇有古风,没想到连天庭那一套糊弄人的把戏也保留了。”冯春林心中冷笑,“这人真当天下就没有认认真真,敢于负责任的好官了么?”
冯春林自然也不是那种传说中的清官,可他所经历的两地,江南,东海在这种事上要比闽南分局隐蔽许多。
至少冯春林从未想过有人会明目张胆到就差光明正大指着自己鼻子,要求冯春林配合自己糊弄上司,舆情的。
还是要牺牲冯春林自己的手下?!
冯春林越想越气,可他偏偏还不能发作,心中更是万幸,自己当时只是出于谨慎的一种考虑方才要求旁听。
如今自己只要好好盯着胡山等人,想必胡山也会知难而退,找不到机会动些下作手脚。
冯春林这般想着的时候,之前两人已经重新出现在胡山面前,分别递上了一张纸张。
胡山两张对照看了一番,冲冯春林笑了笑,接着将其中入地那位人士所呈交的纸张递给道愿和尚,询问道:“道愿禅师,不知道这位肥头大耳的受行和尚和你谈了什么?”
道愿和尚接过那张纸,上边只有两双脚印,其中一双旁还有标注:“和道愿吻合。”
而纸张下边还印有几行小字,清楚说明了道愿和尚是何时站在此处,又站了多久,何时方才离去。
道愿和尚虽然对于“天罗地网”这法术久闻大名,不过他入职时间只有一年多,所以还没有接受过相关的培训,只知道这“天罗地网”法术可以追踪半小时内人物行踪。
如今见到这一串详细的备注,他心中也颇为震动,完全没想到这法术可以查到这么详细的地步。
道愿和尚心中震动,嘴上却很顺畅地回答道:“受行和尚来此是为了告知,关于我和琳琳明日如何去云溪县的事情。”
胡山的兴趣更浓了,询问道:“道愿禅师明日便要离去了?不知去哪?怎么还要云溪寺的人告知怎么下山?”
“这事说来话长。”道愿和尚看了一眼四周,心中估量一下小屋的大小,说道:“不如阁下和我,还有冯科长进去说吧。”
他又指了指身边的秦琳道:“琳琳重伤刚醒,也是在不便久站,还请阁下移步。”
对于这个理由,胡山也无法拒绝,他朝里边望了望,见那小屋空间并不大,便指示道:“林隆庆,胡桦,林方行。你们三个随我进去。徐宏达,叶高阳,吴启仁,你们几个便在小院中逛逛。”
这小院本就不大,又是色无和尚的居所,说是逛逛,他们怎么可能真的随意走动?无非就是站在院中候着罢了。
冯春林面色沉稳,冲孙邦彦道:“你也跟着进来吧。”
几人进了小屋,胡山见里边没有外人,而且地方比看起来还要狭小,便对他带进来的人说道:“隆庆留下,阿桦,你就和你林叔叔一起在门口候着吧。”
等两人也出去之后,这房间挤着六个人,虽然还是很挤,可好歹每个人都有了落脚的地方。
道愿和尚牵着秦琳走到床前,将其安排好,面对秦琳担心的眼神,微微一笑,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示意秦琳放心。
此时剩余几人也已经各自寻到位子坐下。
冯春林当仁不让坐在佛字之下的主人位置,他左手边坐着林隆庆,右手边坐着胡山,至于孙邦彦他看看了四周,还剩下的一张凳子在秦琳床前。
那是道愿和尚之前照顾秦琳所坐的。孙邦彦虽然不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也感觉到整个房间之中山雨欲来的气氛。尤其是见冯春林自从坐下后,脸上便一直没有笑意,孙邦彦更加确认自己的感觉是正确的。
这种无形的压力萦绕在孙邦彦的心头,让他着实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随意地一个动作成了导火索。
既然没得坐,他索性便站在冯春林身旁。
道愿和尚安慰好秦琳,慢吞吞走到四人中间。他心中一直在思考应对之策,如今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