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愿和尚和秦琳正在房间里吃着午饭,由于秦琳本人非要自己动手,不愿道愿和尚喂她。所以两人吃饭时并没有聊什么,秦琳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自己的双手上。
一位身材肥大的胖和尚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小院之中。
他冲秦琳笑了笑,对道愿和尚招了招手。
道愿和尚心中知道恐怕有什么不太好的消息,拍了拍秦琳的手,示意她安心,便走进了小院。
“你们现在必须得走。”受行和尚没有任何客气,开门见山说道。“越快越好。”
“出什么事了?”道愿和尚立刻反应过来,询问道:“什么状况?”
受行和尚面色严峻,说道:“尊师见到闽南分局的人来了。”
闽南分局来了,为何我们就要走?道愿和尚本身也是心思活络之人,立刻面色也变得不好看:“他们要逮捕我?”
受行和尚立刻摇头,做了一个嘘说道:“根据尊师的说法,这些人是打算让你和秦琳接受一段时间的质问。”
无论这个质问是不是一种怀疑,一旦接受了,道愿和尚和秦琳什么时候可以离去,那就由不得他们自己了。
道愿和尚也意识到这一点,不过他还想到另一件事,自己为什么要走?
自己并没有参与这些事情,也不可能有什么证据,把事情交代好不久行了?
虽然这很对不起云溪寺的一番美意,不过道愿和尚也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问题,他说道:“我不打算走。反正他们要问话,我会按照你们的要求回答的。”
受行和尚本还想要劝,道愿和尚一抬手阻止了他的想法,严肃道:“我本就是公管局正式科员,有义务也有责任配合所有官方行动——无论我本身的立场如何,我如果不接受,反而选择逃避,那我就无法在公管局立足了。”
道愿和尚所说,受行和尚,以及色无和尚又怎么不知道。受行和尚朝屋内望一望,见秦琳还在低着头扒饭,这才稍稍放心,靠到道愿和尚身边,压低声线说道:“我最近读《左传》,其中有一段今日读了感到万分不解,道愿你也是聪明人,还想请你帮我解解惑。”
道愿和尚身形一顿,他知道受行和尚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可能才是他们真正想要自己走的原因。
“夏四月,周公忌父、王子党会齐隰朋立晋侯。晋侯杀里克以说。将杀里克,公使谓之曰:「微子则不及此。虽然,子弑二君与一大夫,为子君者不亦难乎?」对曰:「不有废也,君何以兴?欲加之罪,其无辞乎?臣闻命矣。」伏剑而死。”
受行和尚说地很快,可这一段话道愿还是理解了。
夏季,四月,周公忌父、王子党会合齐国的隰朋立了晋惠公。晋惠公杀死里克表示讨好。将要杀掉里克以前,晋惠公派人对他说:“如果没有您,我就做不了晋君。尽管如此,您杀了两个国君一个大夫,做您国君的人,不也太难了吗?”里克回答说:“没有奚齐、卓子的被废,君王怎么能兴起?要给人加上罪名,还怕没有话说吗?下臣知道国君的意思了。”说完,用剑自杀而死。
这是《左传 僖公十年》十分著名的一个典故。其中真正出名的便是这一句:“欲加之罪,其无辞乎?”,后世将其转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道愿和尚在心中琢磨了一阵后,只觉这冬日暖阳也无法将一股冷意完全驱逐。
那透彻心底的寒冷自心底涌起,将血液都冻地僵住。寒风吹过,他不由地一个哆嗦,继而一股愤怒随着这股寒冷自心底涌出,把本已经僵住的血液重新冲开,不,甚至变得更为炙热。
受行和尚所没有讲话说开,可本就在体系中待着的道愿和尚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闽南分局看来和冯春林一眼,面对这件必须要处理,且不得不办好的事情,他们也只打算弄出一个结果。
无论这个结果是什么,有那么一个阶段性的结果,肯定会让他们的压力小上许多。
很明显,在炎魔可能已经跑到天涯海角,无处追寻的情况下,有那么一些不要脸的人已经把主意打到他们这些肯定不会跑的人身上了。
道愿和尚猛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在心中思量许久,最后还是摇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更不能走了。”
受行和尚也知道道愿和尚的意思:他如果走了,其实更容易坐实他和炎魔有所勾结的事实。不过在他看来这件事并不能这么理解的。
如果道愿和尚和云溪寺没有什么交易,那么道愿和尚的想法其实是对的。
可道愿和尚现在经查吗?也许道愿和尚确实在炎魔这件事上是清白的,可这种清白仅仅只是针对炎魔这件事。
受行在临来之前,色无和尚已经将这件事解释得很清楚:闽南分局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打算利用秦琳在云溪寺接受治疗这个点作文章。在某种角度来讲,云溪寺现在真的和道愿和尚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道愿和尚的份量是不足以交差的,而云溪寺的份量去足够了。想要拉云溪寺下水,道愿和尚就成了最好的突破口。
即便云溪寺和道愿和尚米没有来往,他们都会想办法做出一些证据,更何况他们确实有些来往?
在这一点上色无和尚和受行和尚达成了一致:道愿和尚必须走。人如果真的进了虎口,那还不是任人搓揉,想要说成什么都行?
如果人没有带走,那最多只是疑似,怎么都好过进去。
道愿和尚走了,对于他自己,对于云溪寺都是最好的结果。而如果真的被带走,那么这件事对于两方都是最差。
受行和尚脸上露出一丝焦急神色,他严肃道:“道愿,我知道你的想法,可这件事实在是。”
他想其中的情况一一解释,可道愿和尚却没有让他继续下去,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心中所想,我也觉得确实走可能会更好。可这件事我并不能选择走。”
他回首看了一眼秦琳,秦琳此时已经吃完了饭,正坐在桌前,双手撑着自己的两颊,无所事事的看着两人聊天。
“琳琳还在这儿,如果我带她走了,那么琳琳的牺牲怎么算?”道愿和尚说道这时,他心中本被压住满腔的怒火终于忍不住泄露了一些。旋即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大,很有可能会让秦琳注意到,稍稍收敛一下怒气,方才继续说道:“无论如何,我是江南分局的正式科员,也是江南公管大学的毕业生。琳琳又刚刚救下宋敏,孙局长也好,冯科长也好都不会坐视这种凭空无人清白事情发生的。”
“我留下来反而才不会落人口实。纵然对面也方便出手,可冯科长也好,孙局长也好,我留下来他们也方便操作。”道愿和尚指出云溪寺两人的想法不足指出。
受行和尚听道愿和尚的分析也觉得说得似乎也有道理。他闭上眼,默念一声阿弥陀佛,等了许久方才睁眼叹息一声,道:“这件事确实是你想的通透。我已经和尊师联系,取得了他的认可。闽南分局已经在山脚,冯科长正在见他们。那你便在此处等候,我很快会带他们来见你。”
道愿和尚点点头,目送受行和尚离去。
等到这肥头大耳的和尚走了,秦琳盯着走进来的道愿和尚询问道:“那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