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方有格和仁义突然发现一个情况,怎么天天都有人往西边去呢?一大早顶着星星赶过去,天黑了才披着星星赶回来,而且每天都会换一拨人,就像招待他们三人每天都要换一家一样雷打不动。
这就奇了怪了,会是什么事情呢?说是大事,没听人说起过啊,说是小事,持续这么长时间能会是小事吗?
“什么事,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嘛。”仁义满不在乎地说。
“那可不行!至少不妥!”
“怎么呢?”
“你想啊,既然人家不肯说,就是不方便告诉我们,我们再去打听,人家就会告诉我们吗?”
仁义想了想,是这么回事,就问:“那怎么办?”
“这还用问?”
他们决定随着赶去的人一探究竟。
第二天,他们早早就起来了,不过,为了不错过他们一夜都没敢睡。摸着黑起了床,再摸着黑来到村中的那个空场地悄悄藏了起来,以免被发现。
两人等了一会儿,不见有动静,再等一会儿,还是不见有动静。
“咱们是不是太早了点?”仁义说着打了个哈欠。
“早点总比晚点好,早点还能赶上,晚了就什么都晚了。”方有格看着挂在天上的月亮,估摸着,“再说,也不算太早啊。”
“那行,你盯着点,我先眯一会儿,有人了你再叫我。”仁义说着,往边上一歪,就呼呼地大睡起来。
方有格一个人很是无聊,也有点困,可仁义已经睡了,他就不能再睡了,为了不止睡着,他开始想一些事,好让自己兴奋起来。然而,即便想再浪漫的事儿一样提不起精神,只好数数了:“一,二,三,四,五……”
看着启明星升起来,天上的星星越来越稀少,他这才发现他们确实起得太早了,可已经悔之晚矣,再者,也没机会后悔了。
然而,又等了一会儿,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方有格开始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了,是哪儿不对劲儿呢?他想来想去也没发现哪里不对劲儿。
他看着睡得香甜的仁义,忽然想起来,是不对劲儿!他们怎么能断定空场地是必经之地呢?如果不是的话,他们守在空场地不就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吗?
“仁义,仁义,快起来,快起来!”方有格不由一个激灵赶紧捅了捅仁义。
“嗯,来了吗?”仁义揉揉眼睛,往四下里张望着。
“我们说不定搞错了!”方有格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顺手还把仁义拉了起来。
“什么搞错了?”仁义听得糊里糊涂的,脑子也晕晕乎乎的。
“我是说咱们守在这里不对,说不定今天赶过去的人是住在这个空场地以西的人呢?”
“对呀!”仁义这才明白过来,也是一个激灵,“那还等什么,赶紧往西边赶啊!”说着话,仁义脚底下已经跑起来了。
两个好朋友赶到村子西边的时候,太阳已经冒出头了,一切都静静的,别说人,连影子都看不见!
当然,他们是可以顺着道路一直追下去的,可还是不行,再往前面道路就开始分叉了,如果两人分开继续追下去的话,分叉的道路再往前面还会分叉,那该往哪一处追呢?
这一情况是他们继续追下去的时候发现的,可惜已经迟了。
出师不利,仁义十分沮丧。
“没关系,明天我们再来嘛。”方有格一巴掌拍在好朋友的肩膀上,笑眯眯地说。
“只能这样了,今天算是白白浪费掉了,好可惜。”仁义心有不甘地惋惜。
晚上,仁义正要出门,被方有格叫住了:“别去了。”
“什么别去了?你知道我去哪儿啊?”
“当然知道,灵石嘛。”
仁义嘿地笑了,虽然他们都知道他这点癖好,但被当场说破还是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瞧你这点出息,哪像我们格子。”苗莲娜也站出来冠冕堂皇地偏向男朋友。
“行行行,你们都是干大事的,我没出息,行了吧?”仁义虽然心里不服,嘴上却软了。
“走!”方有格一把拉住他就要往外走。
“干什么去啊?黑更半夜的。”苗莲娜搞不懂了,不让仁义去,却又拉着他一起去,怎么回事儿嘛。
“瞧瞧,瞧瞧,这就是你们格子。”仁义一边被方有格拉着往外走,一边得理不饶人地回头看着表姐,一只手还对方有格指点着。
“探秘去。”方有格神秘兮兮地小声说。
“探秘?”苗莲娜说着跟过来,见方有格说得神秘,更好奇了。
方有格知道不跟她说不行了,就原原本本地跟她说了一遍,末了说:“你不方便去,等我们明天回来,我第一时间就把结果告诉你。”
“嗯,你们去吧,小心点啊。”
“会的,放心。”
“哎哎哎,”仁义不乐意了,“大方,你不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就今天错过了一次,你就这样促促刺刺啊!”
“不就睡个觉嘛,在哪儿睡还不是一样啊?”方有格硬拉着仁义不放。
“哟哟哟,还不就睡个觉嘛,睡觉和睡觉可不一样——放着好好的床铺不睡,非要谁在地上,真当我傻呀,我才没那么傻呢!”
“体验一把嘛。”
“不干!”
“就这一次。”
“不干,一次也不干!”
“走吧,走吧。”
“不干,不干,就是不干,坚决不干!”
“嗐,你还不干了?你以为我害你呢?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别忘了,咱们现在可是生活在桃花源,桃花源的白天我们知道了,晚上呢?晚上是什么样的,你知道吗?这可是天赐良机,千载难逢呢!”方有格显然急了,突然滔滔不绝起来。
仁义还是第一次听好朋友一下说这么多,一下被镇住了,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就笑了:“行,我跟你走。”
他们以为白天已经来过了,晚上再走一遍一定会驾轻就熟的,没想到还是有点不一样,总给人一种似是而非朦朦胧胧的感觉。
借着月光,两人慢慢来到第一个分叉口停了下来。
“就在这里吧,再往前就不好把握了。”方有格说着,两眼探照灯一样努力搜寻着四周,以便找到一处既方便休息又可以隐藏的地方。
“这还用说?”仁义说着就往一片茂密的草丛走过去,可是刚一走过去就“啊”地一声惊叫。
“怎么了?”方有格急忙过来,却不见了仁义,惊出一头冷汗来,“仁义,仁义,你在哪儿?”
“我在这儿,快拉我一把。”仁义的声音苦兮兮的。
方有格低头一看,只见仁义半个身子都陷下去了,只有脑袋露在外面,一只手抓着草丛,一只手向他伸过来,忙一把抓住,把他拉了上来。
“没事吧?怎么掉下去了?”方有格一边打量上上下下地着仁义,一边关切地问。
“没事,没事。”仁义活动了一下,一切正常。
“好好的,怎么掉下去了?”
“我哪知道这下面是个大坑啊。”
“哎,还是小心点吧,大晚上黑咕隆咚的。”方有格捡起一块小石头,朝着茂密的草丛扔过去。
“你干什么啊?”
“试试下面有没有大坑啊,”方有格又捡起石头扔过去,“也顺便打草惊蛇嘛。”
“啊,还有蛇啊?”
“蛇不会主动攻击人的。它们在的话,我们把它们赶走,把那里据为己有,他们不在,那就是我们的地盘了——只要我们先在,它们就会远远地躲开的。”方有格终于找到了一个地方,拉着仁义走了过去。
果然是一个好地方,不但蒿草茂密,还十分柔软,躺下去听着不知名的虫子高一声低一声,你一声我一声的浅吟低唱别提有多舒服了。
两人躺了一会儿就慢慢睡着了。
突然一阵脚步声把两人惊醒了,他们急忙扒开草丛朝外面望过去,只见三五个人壮汉扛着锄头拿着绳子挑着畚箕大踏步目不斜视浩浩荡荡地走了过去。
两人急忙悄悄跟了上去。
一路上,两人不住地感叹,幸亏昨天没有冒冒失失地往里闯,要不然真的会迷路的。
只见这群壮汉昂首阔步一直往前走个不停,就像他们来过多次一样轻车熟路,对一个个分叉熟视无睹,走进去又自然而然,七绕八绕终于来到一座高山下。
这座山真的太大了,他们一挨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眼前的一切全都被这座大山挡住了。壮汉们好像根本不在乎,默默地走过去,按部就班摆开架势,就听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传出多远去,他们开始熟练地干起来了。
一会儿从山下又下来几个人,也不说话,自自然然地加入到壮汉的队伍中,就像两股水流汇合成一股一样。
石头敲碎了,掉下来了,下面的人就把这些碎石土装进畚箕里,挑起来就走。
方有格和仁义不禁好奇,这是要挑到哪儿呢?赶紧远远地跟随着。
挑碎石的壮汉马不停蹄一路七拐八绕的,终于来到一个悬崖前,又熟稔又利落地把碎石倒了下去,马上一转身又马不停蹄地折返回来,再挑起一担碎石倒下去……
两人看着一众人等干得热火朝天的,心里的问号更大了,这究竟是要干什么呢?把悬崖填平?有这必要吗?再说悬崖那么深,何年何月才能填得平啊?如果不是填悬崖,那干什么呢?
方有格和仁义直看了一天,捉摸了一天,直到把自己弄得晕头晕脑的也没闹明白个所以然来。
两人回去跟苗莲娜一说,苗莲娜也是两眼一抹黑。
“哦,我明白了!”仁义忽然醍醐灌顶般“啪”地一拍大腿,大声嚷道:“我知道了!”
方有格和苗莲娜被他这一惊一乍的搞得很不耐烦,苗莲娜抢先开火了:“你知道什么啊?”
“我知道他们这么神秘到底是在干什么了!”仁义好像发现了惊天秘密一般,兴奋得满脸光芒万丈,熠熠生辉。
“干什么?”苗莲娜不以为然地乜斜着他。
仁义凑近方有格的耳朵,小声说了句什么,惊得方有格跳起来,不觉声音提高了八度:“什么?!”
苗莲娜没听见,但看方有格这么大的反应,也吃了一惊:“什么啊?”
仁义却得意洋洋,不可自已,依然振振有词地说:“什么解释都不对,只有这个解释才是正确的!合理的!——难怪不声不响呢!”
苗莲娜还是不明就里,急问方有格:“什么啊?什么啊?”
“挖宝啊!”仁义这才洋洋自得地说出他的判断来。
“什么?挖宝?”娜娜也惊呆了。
“可是,那地方不像有宝藏的样子啊!”方有格有点不信。
“嗐!宝藏这东西都是藏在最隐秘的地方,能让人看得出来还藏得住吗?要不怎么说是宝藏呢!”
苗莲娜琢磨了一忽儿,点点头像是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语:“好像也对啊。”
“当然对啦!”仁义兴奋起来,激动得直搓手,“这下,我们就要发财了呢!真是,人要是走了狗屎运,挡都挡不住啊!”
“要真是这样,还是当心你的小命吧!”方有格突然说。
“嗯?!”犹如当头一盆凉水,浇得仁义浑身冰凉,“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方有格瞥了瞥他,“你想想看,要是挖宝的话,他们都不让我们知道,会舍得分给我们吗?”
“那是我们没参加他们,要是我们参加了,依着规矩见者有份,也该分给我们一份。再说,桃花源人这么好,我们又帮他们做了那么多好事,就算感谢我们,也该给点吧。”仁义越想越兴奋,好像他已经拿到价值连城的宝藏了似的。
“还参加?这么久了,我们都不知道,那就是人家根本就不想让我们知道。你要是参加了,人家的秘密就藏不住了,还不灭口啊!”方有格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格子,你这样说也太吓人了。”苗莲娜害怕得声音都变了,“我们不要了还不行吗?”
“你这样说是不对的!你这样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把人家桃花源的好心好意当成了驴肝肺!”仁义生气地黑了脸,“你不想想,他们要是不想分给外人,就会偷偷摸摸的,哪至于天天换一拨人啊?人多嘴杂,那么多人,消息肯定会泄露出去的嘛。既然他们不怕消息泄露出去,那就是不打算独吞,那就是打算分给别人的——具体说就是分给参加的人,叫做见者有份!这样看,是不是合情合理啊?”
娜娜小声说:“听起来好像没错啊。”
仁义马上得意道:“就是嘛,就是嘛。好了,我们明天就挖宝去。表姐,你就在家等着我们分财宝回来吧!”还手舞足蹈地欢呼,“发财喽,我们要发财喽!——”
可是当第二天他们出现在那群人跟前时,他们都愣住了,仿佛被他们施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呆愣愣地看着他们。
“怎么了?”仁义大大咧咧地走上前打着招呼,“不欢迎我们啊?”
“上神,你们……”一个胡子头发都白花花的老头儿颤颤巍巍地走过来,颤颤巍巍的给他们施了礼。
“我们也想参加你们。”仁义说着,拿起地上的钎子,又招呼方有格拿大锤。
“哦,上神,我们这点活儿,可不敢劳烦上神哪。”老头儿摇摇手。
“没事儿。我们原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怎么着都要参加的,见者有份嘛。”仁义说着,做好了准备,要方有格抡大锤。
“那好吧,既然上神乐意帮忙,那就却之不恭啦。”老头儿又对他们拱拱手,向大家一挥手,那些刚才还像施了定身法的壮汉马上又汗流浃背地干了起来。
这样干了好几天,人都快累散架了,仁义有些支持不住了,一进门就嚷着脚疼腿疼的,倒在床上就起不来了。
“这不对。”方有格也累得够呛,不过也一直在捉摸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当然不对啊,人家天天换一茬人,咱们天天都顶着,换了谁也顶不住啊。”仁义躺在床上直哼哼。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还是觉得那地方不像是有宝藏的样子。”方有格托着下巴沉思着。
“明天问一下不就得了,别挖了半天,地方没挖对,岂不是白搭了?”苗莲娜一边给他揉着肩膀一边说。
“对呀!”仁义一听就跳起来,“娜娜这回可说到点子上了!对,明天我得提醒提醒他们,光是闷着头干,选不对地方,那是瞎干!”
“就是嘛。”苗莲娜深以为然。
“好了,表姐,亲爱的表姐,别光给格子捏啊,你也心疼心疼我嘛。”仁义假装着哼哼唧唧地呻吟起来。
“他分的宝藏会归我的,你的会吗?”苗莲娜故意逗他。
“会,会,当然会,你要多少都行。快来给我捏捏吧,这可是你的宝藏啊!”仁义马上就坡下驴嚷嚷起来。
第二天,仁义一到马上就把大家拦住了:“这样挖不行!”
“上神什么意思?”老头儿颤颤巍巍地走过来问。
“你得确定宝藏的位置才行!要不然照这样大水漫灌,什么时候才能挖到宝藏啊?”仁义振振有词地说,说得慷慨激昂,义愤填膺。
“宝藏?”众人都愣住了。
“对啊,你们不是在挖宝藏吗?挖宝藏首先第一步就得确定宝藏的位置,才能事半功倍嘛,要不然照现在这样漫无目的地乱挖,别说是事倍功半,恐怕会劳而无功血本无归啊!”仁义大言不惭地说,说得口若悬河唾沫横飞。
“可是,上神,我们不是在挖宝啊。”老头儿眨巴眨巴眼睛,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什么?!”现在轮到仁义大吃一惊了,“不是在挖宝?!”
“是啊,确实不是在挖宝啊。”
“那,那……不是挖宝,那你们……在干什么?”
“挖山啊!”
“挖山?”
“是啊。”
“怎么回事儿?”
“哦,是这样,上神,我家就住在这座大山的后面,进进出出十分不方便,就决定把这座大山挖掉,不让它再阻挡我们家进出的路。”老头儿捻着白花花的长胡子说。
“啊?!你这……你这……”仁义惊得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愚公移山啊?”方有格直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
“那,那要挖到什么时候啊?”仁义有点不敢相信,天下居然还有这么笨这么认真的人啊?
“不管挖到什么时候,我们都要把这座大山挖掉!”老头儿信心十足地指着前面缺了一块的大山说,“你看,我们不是已经挖掉一些了吗?”
“你们,你们……”仁义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们好了。
“是啊,他们都是我们的邻居,听说我们要把大山挖掉,都来帮忙了,已经三百多年了,我相信,只要我们大家齐心协力,迟早有一天我们会把这座大山挖掉的!人心齐,泰山移嘛。”老头儿说着自豪地笑了。
“这,这……”方有格也结巴起来,“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这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三百多年来,我们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干的,老子没了儿子接着干,儿子没了还有孙子,孙子又生儿子,儿子又有孙子,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老头儿越说越激动,白胡子都飘起来了。
“为什么不能搬到山下去呢?”方有格小心地说,“这样就没有大山挡路,还省去了挖山的麻烦……”
“不行!”老头儿没等方有格说完就果决地把他打断了,“我们的祖屋在这里,我怎么能为了贪图舒适就舍弃呢?这是万万不行的!”
“可是,你这样要挖到什么时候呢?”仁义有点生气了,耐着性子问。
“已经挖了三百年,不怕再挖三百年!”老头儿说着举起了紧握的拳头晃了晃。
“我们愿意帮你再挖三百年!”一众人等也齐声呼应,纷纷像老头儿一样举起了拳头。
“谢谢各位乡亲!”老头儿感动地说,“你看,我们的乡亲这样无怨无悔地帮助我,我还有什么说的呢?要是半途而废,就太对不起他们了!”
直到这个时候,方有格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天天换一茬了,就是为了既不耽误各家的营生,还能帮老头儿挖山!这么豪壮的行为,他们居然不声不响地干了三百年!我的天啊!真是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两人把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跟苗莲娜说了,都感动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可一想又都觉得老头儿固执得可悲可笑。
“这样不行,白白浪费了那么多人的时间和精力,不值得!太不值得了!咱们得想办法让老头儿搬下山来才好!”停了停,苗莲娜忧心地说。
“当然。可,想个什么法子呢?”方有格陷入了深思。
是的,想个什么法子呢?
“这事得找里宰。”有一天,仁义在村里碰上秀姑爹,无意中把这事说了。秀姑爹知道这事,毕竟几百年了嘛,他这些年一直为自己瘫了没能帮老头儿挖山惭愧不已呢。听仁义说让老头儿一家搬下山,直呼是个好主意,马上就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里宰能劝得动他搬下山?”仁义表示怀疑。
“不是劝,还是帮。”秀姑爹说。
“帮?”仁义被他说得哭笑不得,“山那么大,什么时候也挖不完啊!”
“我知道啊。”
“那还帮助挖山?”这不是神经病吗?仁义差点就脱口而出了,还是忍住了。
“不是帮助挖山,是帮助建房子。”秀姑爹笑呵呵地说。
“建房子?”仁义一下转不过弯儿来了,看着秀姑爹直发愣。
“你去找里宰啊。准成。”
仁义听得糊里糊涂了,跟方有格一说,方有格听完也是糊里糊涂的,苗莲娜迟了一会儿,忽然说:“我明白了,秀姑爹的意思是在村里给他建房,村里有了房,他自然就会搬下来了。”
“这倒也对。不过,也说不定。先找里宰试试吧。”
方有格和仁义找到里宰一说,里宰满口答应,马上发动大家表决,结果一致同意。有反对声音,方有格还能理解,一致同意反而把他搞糊涂了。怎么可能呢?要是这样的话,三百年来早就该这样了啊!何至于拖到今天呢?
里宰一听就笑了:“上神,你有有所不知啊!三百年来,我们都以为就应该那样,早就习惯了。今天听上神说搬下山,真如醍醐灌顶,让大家茅塞顿开。如果他家能搬下山,大家就少去了每日的劳苦,还能和他家朝夕相处,他家呢,再也没有大山阻隔了,三全其美啊!能想出这样绝妙主意的也只有上神了,我们都佩服得很哩!”
说干就干,要不了多久,紧挨着秀姑家就建起了一栋和老头儿家一模一样的新房子。
竣工那天,里宰和方有格、仁义、苗莲娜一众人等一起上了山。
老头儿早就听说村里给他家建新房子的事儿了,今天忽然看见这么多熟悉的乡亲们还有三个受人敬仰的上神,激动得眼圈都红了。
“老俞,你看,房子都给你建好了,搬是不搬,全由你。”里宰说。
“这,让我说什么好呢?”俞老头儿好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来。
“我不是说了嘛,全由你。”里宰大度地说。
“搬到山下,当然方便很多,也能和大家伙儿朝夕相伴了,可这毕竟是祖宗留下来的啊!三百年了,三百年了啊!”俞老头儿泪眼吧嗒的。
“呵呵呵,三百年怎么了?”仁义挤出人群,走近俞老头儿,“三百年前,你祖宗肯定不住在这里。那么,他们来到这里不也是把祖宗留下的地方丢了嘛。”
“对呀,对呀!”一语提醒梦中人,人群纷纷说道。
“再往远一点说,你们的老祖宗为了躲避秦朝战乱搬到这里,不也是把祖宗留下的地方丢下了嘛。”仁义接着说,“丢掉祖宗留下的地方没什么了不起,只要记住祖宗,好好抵活着,把祖宗的脉络传续下去,就是最好的!我觉得也是祖宗希望的!”
看到人群一阵骚动,方有格想阻止仁义这样说,怕触怒大家使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可已经来不及了。不过看得出来人们还是很赞成这个说法的。
“老俞,你觉得呢?”仁义忽然话锋一转,直指俞老头儿。
“既然这样,我们无话可说,明天我们就搬下山!”俞老头儿重重地点点头,下定了决心。
“嗷!——”在场的人们都欢呼起来,看得出来,人们都在盼着呢,终于梦想成真了!
“这栋房子就留在这里,给过路的人挡挡风,躲躲雨什么的,好吗?”仁义指着俞家的房子大声说。
“好,好,好!上神考虑的最是周到!小老儿谢过上神了!”俞老头儿激动得忙给三人施礼,“小老儿刚才还觉得房子白白地空在这里可惜呢,这下物尽其用,好,好啊!”
“嗷!——”人群中又是一阵欢呼。
第二天,俞老头儿一家当真搬下了山,住进了人们为他们建造的新房子里。不过,俞老头也不会白要,把自家的牲口捐到大牧场去了。
看着新房子升起的袅袅炊烟,仁义很开心,他快活地看着好朋友和表姐:“哎,两位上神,咱们是不是又做了一件大好事啊?”
“做就做了,你一卖弄自夸就得减分了。”苗莲娜当然也很高兴,也想自夸的,表弟一说,她马上就反过来了。
“对对,低调,低调。”方有格赶紧打圆场。
“嗐,低调不低调的怎么了,反正人家人人心里都明镜儿似的呢。”仁义得意地说。